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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元朗,想不想見一下,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穀政川見厲元朗猶豫著,十分有信心,他的威脅見效了。
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
然而,厲元朗卻在遲疑了幾分鐘之後,毅然決然的邁出右腿,往前挪動了一步,後槽牙中擠出兩個字:“無恥。”
隨後,一把拽開房門,昂頭挺胸闊步離開。
怎麼會是這樣?
穀政川眼見勝利在望,不成想厲元朗直接拒絕了他,甚至拒絕了骨肉相見的機會。
“混蛋!”穀政川氣憤抓起桌上一隻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茶杯接觸到地毯上麵,發出“砰”的聲響,厲元朗卻充耳不聞,任憑氣急敗壞的穀政川大發脾氣。
他剛走沒幾步,就見高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快步追上喊住厲元朗。
“請等一等,厲元朗,左書記在201房間等你。”
這句話沒有給厲元朗拒絕的餘地。
畢竟是一把手,厲元朗也沒有理由不同意。
跟隨高飛走進201房間,這是厲元朗第一次見到全省的父母官。
左品坤個頭不高,略微偏瘦。
戴著一副老花鏡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高飛進來提醒道:“左書記,厲元朗到了。”
左品坤抬眼看了看厲元朗,微笑著點了點頭,“坐吧。”
厲元朗坐在左品坤正對麵的沙發上,其實隻坐了一半,挺直腰板,這樣才顯得畢恭畢敬。
高飛給厲元朗倒了一杯茶水,這才知趣的轉身離開,關上房門。
彆看201和203之間隻相隔一個202,實則奇數在左,偶數在右,整整隔了好多房間。
這樣一來,厲元朗稍感輕鬆一些。
他真不想再見到穀家任何人,包括神誌不清的水婷月。
隻有兩個兒子除外。
不是他心狠,是穀家欺人太甚。
靠綁架親情博得自己平安無事,白日做夢。
左品坤在厲元朗坐穩後,並沒有說話,仍舊認真看著東西。
其實眼角餘光一直暗中觀察厲元朗的一舉一動,包括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厲元朗已經調整呼吸,將怒火儘量壓製住,以平和心態麵見左品坤。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左品坤這才慢慢將文件放在茶幾上,摘下花鏡問厲元朗:“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厲元朗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略作思考深深點了點頭,“有點。”
“嗯。”左品坤滿意的說道:“這個很自然,換做我也會這麼想的。”
“本來嘛,你以為是我要見你,卻讓你見到了最不想見的人。想必你們之間一定爆發了不愉快。這從你臉上的表情裡,就能窺見一二。”
“唉!”左品坤歎道:“沒辦法,都是還算可以的關係。他求我,我不會一點麵子不給。我也希望你們能夠見上一麵,把話說開,至於結果,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左書記,謝謝您的坦誠。”
左品坤鼻子裡“嗯”了一聲,“叫你來就是向你說清楚,在你和穀家之間,我沒有任何態度,隻是給你們提供了一個平台而已。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厲元朗站起身來,默默告辭出去。
高飛把厲元朗送到樓下,厲元朗和他握手道彆。
走了沒多遠,厲元朗便打聽衛生間的位置。
走進去之後,厲元朗實在控製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嗚咽起來。
他相信,穀政川告誡他的那番話絕不隻是說說,肯定說到做到。
穀政川這個人殺伐決斷,有足夠的狠心。
他準會把穀雨和穀清晰藏在厲元朗找不到的地方,讓他看不見自己的兒子。
縱然穀家都落到如此的地步了,以厲元朗現有能力,根本要不來兒子的撫養權。
他唯有一步步走向更高的位置,身份變得高貴那天,才有機會父子相見。
這就是現實,就是向往權力的理由。
權力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同理,也可以讓彆人得不到他想要的。
這才是權力的吸引人所在。
即使厲元朗儘量控製住,卻也是淚如雨下。
他真恨不得衝進203房間,質問穀政川兩個兒子在哪裡。
但是他不能夠。
要是失去理智,失分不說,會失去更多東西。
身不由己這個詞,厲元朗深刻體會到了。
不知哭了多久,厲元朗擦了擦眼睛,走到外麵洗手池,使勁洗了一把臉,照著鏡子感覺可以了,火速走出招待所。
站在外麵,抬頭望向二樓的窗戶,寄希望於上天給他巧合機會,萬一兒子正衝著窗戶往外看呢。
結果他失望了。
十分鐘後,厲元朗鑽進路邊停著的本田車裡,揚長而去。
與此同時,高飛望著樓下遠處的本田車影子,對左品坤說道:“左書記,他走了。”
左品坤仍舊坐在沙發裡看著東西,順嘴問:“怎麼用了這麼久?”
“他去衛生間了,出來時,眼睛是紅的。”
“是啊。”左品坤眼睛離開文件,悵然說:“果然是有血有肉之人,他沒有看錯。”
高飛對於左品坤口中的那個“他”是誰,十分感興趣。
不過老板沒說,就等於告訴他,沒必要讓他知道。
高飛隻能將這份好奇心埋藏在心裡麵了。
這一次的省城之行,厲元朗心情沉重,一路上沒有說話。
柳成烈這個時候深知,管住嘴巴安全開車,才是他的職責。
當天晚上,厲元朗叫來管一夫喝酒,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想喝醉,想麻木神經。
彆看管一夫是個酒蒙子,眼看著厲元朗一杯杯的往肚子裡灌,就知道厲元朗心情不好。
他一把奪過厲元朗端著的酒杯,使勁頓在桌子上,生氣說:“元朗,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你一味的買醉,不是辦法。”
厲元朗苦笑道:“我的心事隻能我自己消化,沒法往外說。”
“那你也不能這麼個喝法,這樣會把自己喝壞的。”管一夫勸解道:“我比你年長幾歲,我就以老大哥的身份和你說幾句知心話。”
“人這一輩子,有苦有甜,有低潮有高光。誰的一生都不會一帆風順,有起伏有不如意很正常。就說我吧,名牌醫科大學畢業,混到現在才是個鎮衛生院的院長,全是這玩意耽誤了我。”
說著,管一夫一指酒瓶,慘然說道:“我年輕時,也有遠大的誌向和抱負。可我事事遭人妒忌,受人排擠,加之我這人傲氣十足,總以為自己醫術高明,就不信沒有伯樂發現我?”
“可我錯了,我想單純了。一味的隻顧和醫術打交道,忽略了人脈和人際關係,到頭來,你就是金子,也會把你當成一塊鐵疙瘩。”
“遭受多次無人問津的打擊,眼看著不如我的人,一個個踩著我的肩膀,爬上更高位置,我灰心了,我喪失了鬥誌,墮落到整天以酒為伴。”
他端起酒杯,晃蕩著裡麵的酒液,善感起來。
“這玩意能麻醉神經,麻醉人的意誌,能讓人忘記煩惱,忘記一切不愉快。這之後,我變得嗜酒如命。”
“不瞞你說,自此以後,我什麼都不想,隻想著喝酒麻醉自己。到頭來,把老婆喝離婚了,我女兒也不認我了。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想見女兒一麵,她都故意躲著我,看都不看了。”
“我今年四十五歲了,沒什麼追求,也不能有追求了。我的機會和機遇全部錯過,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可你不同。元朗,你最起碼年輕,如今勢頭正旺,切不可以像我這樣,破罐子破摔。一時的失意,是為你將來的得意積蓄更強的爆發力。”
“元朗,振作些,我看好你!”
厲元朗沒有想到,平時看著樂觀沒有愁心事的管一夫,竟然經曆這麼多的苦難。
對,一時的失意,是為將來的得意積蓄爆發力。
厲元朗徐徐抬起頭,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