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看見隋豐年,手裡不是也拎著個公文包嗎?
後來,公文包到了林芳手裡,再後來就跟丟了林芳。
那個公文包裡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專門挑選偏遠不起眼的小賓館見麵,就跟地下工作者接頭似的,搞得那麼神秘,到底為了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在厲元朗腦海裡升騰,以至於差點順著樓梯走到一樓,從而錯過自己在六樓的辦公室。
邊走邊想事,胡聽背後有人喊道:“元……厲書記!”
厲元朗一回頭,看見正是老同學謝克向他招手。
“什麼時候上班的?”厲元朗笑嗬嗬走過去,和謝克握了握手。
“昨天就上班了,這不來縣委這邊辦點事。”謝克說完,看了看周邊,努嘴示意厲元朗到僻靜的樓梯口那邊說話。
“什麼事,弄得神神秘秘的?”
謝克又看了看左右,這才壓低聲音說:“我也不叫你厲書記了,老同學,我有件事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哦?”厲元朗猜到謝克說的事情不小,就說:“要不然去我辦公室……”
“還是算了,紀委那邊人多眼雜,傳出去不好。”
畢竟,現在縣委和政府那邊勢同水火,關係搞得很僵。
謝克作為葛雲輝的秘書,私下接觸縣委這邊的人,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厲元朗倒是沒什麼,謝克不一樣,他的身份和厲元朗沒法比。
“你說吧,我聽著。”厲元朗理解的應允著。
“我聽說,團結鎮的鎮長之位現在空著,你說我有沒有機會……”略作停頓,謝克大膽的說出想法,“我想進一步,你說咱們混體製的人,誰不想往高走呢,是吧。”
“你的意思想爭一爭鎮長位子?”
“嗯,我有這個想法。”謝克實話實答,沒做猶豫。
厲元朗沒有直接給出答案,反問道:“葛縣長是什麼意思?他支持你嗎?”
的確,秘書外放,首先要有領導的同意和支持,否則,基本上不可能。
想想看,你要是主動提出離開,不是嫌棄領導,翅膀硬了想單飛麼!
領導怎會支持,非得把你換掉,發配個清水衙門去坐冷板凳不可,這輩子恐再難有出頭之日了。
“葛縣長倒是提了一嘴,他說我跟了他五年,是時候去下麵鍛煉了。不過……”謝克沉吟道:“他也說,事情不太好辦,難度挺大的。”
“既然葛縣長提到難度大,你就應該清楚,這件事你很難爭取來的。”在老同學麵前,厲元朗沒必要隱瞞,何況謝克當初為了他差點把命搭進去。
忠言逆耳,可有時候,在逆耳厲元朗也要說,這是為謝克好。
“的確,我也想過,和張令隋豐年相比,我是差著不少,級彆沒有他倆高,更主要的是,他倆比我門子廣,靠山比我硬。”
謝克頹喪著一副苦瓜臉,心氣已然沒有剛才那麼高了。
“作為老同學,我真心實意勸你,彆趟這渾水,搞不好,弄得裡外不是人,再讓葛縣長難做。”厲元朗有感而發,若是換成旁人,他才不會說這麼多。
謝克舔了舔嘴唇,說:“其實,就是葛縣長給我出招,讓我找你的。他的意思是,你是縣常委,手裡有一票,還和倪副書記、李部長交好,如果上常委會的話,我還是有勝算的。”
厲元朗細細品味著,感覺葛雲輝這話不對勁,似乎有問題。
“葛縣長這麼急著讓你競爭團結鎮的鎮長,果真是想把你外放出去這麼簡單嗎?”
一句話,反倒把謝克問愣神了。
他苦思著,喃喃道:“葛縣長對我還是一如既往,隻是……我有直覺,他對我好像比以前客氣了。”
這就對了。
厲元朗馬上明白,葛雲輝有換秘書的想法了。
謝克這次養病一休就是一個多月,葛雲輝雖然沒有名義上換秘書,始終給謝克留著位置。
但是一個多月,他已經習慣於暫是頂替謝克伺候他的那個新人,忽然間謝克一回來,他又不習慣了。
所以趁著這次團結鎮長競爭之際,把根本沒希望的謝克推出去,即使弄不到這個位置,也要想方設法把他派到彆的地方。
因為平衡關係,朱方覺或者榮自斌感覺虧欠他葛雲輝,肯定會以其他方式作為補償。
西吳縣又不僅僅隻有一個團結鎮,還有許多鄉鎮,給謝克一個副手位置,還是有可能辦到的。
而且厲元朗也在想,葛雲輝點名要謝克找他,估計厲元朗能夠看出這裡麵的彎彎繞。
讓厲元朗跟謝克挑明,葛雲輝不要謝克了,省得他親口和謝克說,弄個喜新厭舊的不好名聲。
葛雲輝,真是好算計。
“老同學,你的意思,葛縣長不要我做他的秘書了?”
儘管這個消息對謝克來講很傷人,但是厲元朗還是深深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去安慰。
“我跟了葛縣長五年,他怎麼就……”謝克傷心的眼圈都濕了。
沒白天沒黑夜的伺候這位葛老板,萬萬想不到,自己竟然被無情地拋棄,換做誰都難以理解,更難以接受。
他連連搖著頭離去,都沒心思和厲元朗告辭,落寞的背影讓人看著難受。
厲元朗心情同樣不好受,好歹同學一場,又是在關鍵時候為自己受了傷,於情於理都不能坐視不管。
“等等。”厲元朗叫住謝克,“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願不願意到紀委來?”
謝克停住腳步,怔怔回頭看著厲元朗,沒說願意還是不願意,隻是瞅了他一眼,拖著沉重腳步往門口走去。
他是真被傷到了。
厲元朗感同身受,他也是做秘書出身,看到謝克這樣子聯想起當初老書記病逝後,自己遭遇不比謝克強多少,人走茶涼,這句話簡直就是真理。
回到辦公室,他叫來胡喜德,把朱方覺交給他的那封舉報信讓胡喜德看了。
胡喜德看完後,問道:“這是一封匿名舉報信,書記的意思是……”
“喜德,你們剛忙完教育局的案子,本想讓大家休息一陣子,好好調整調整。可時不我待,這件事很棘手。隋豐年正在競爭團結鎮的鎮長位置,他是清白的當然好了,如果有問題,這樣的乾部怎麼可以走上重要崗位上呢?”
“我懂了書記。”胡喜德想了一想,“按照舉報人的說法,他應該在拘留所被關了一些日子,拘留所一定有記錄。書記,你能否和公安局那邊聯係一下,我想調取拘留所卷宗。”
厲元朗當著胡喜德的麵給張全龍打了電話,通話完畢後告訴胡喜德,讓他直接去找韓衛,由他帶著胡喜德去拘留所調卷宗。
看得出來,有人就是好辦事。
要是放在之前萬明磊在任的時候,不說一推三六五吧,反正會有各種借口,或者乾脆搬出黃維高,讓厲元朗去找黃維高商量。
胡喜德拿著舉報信離開後,厲元朗按了按太陽穴,給自己鬆弛神經,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
他太累了,這些日子神經都是繃緊的。
一件件,一樁樁,沒有一刻讓他消停過。
也就眯了不到十分鐘,手機響了。
他迷迷糊糊沒有看來電,接聽起來,對方竟傳來一個熟悉的女人聲音。
“聽你的聲音好像很疲倦,我不會打攪你休息吧?”
鄭海欣一如既往的那麼了解厲元朗,就好像他肚子裡的蛔蟲一般,即使不在身邊,對他卻了如指掌。
“沒有,我隻是打了個盹而已。”厲元朗抻了抻懶腰,直起身板,調整到接手機的最舒服坐姿。
“你恢複的怎麼樣了?普羅那丁沒有給你帶來後遺症吧?”鄭海欣的關心一問,厲元朗聽著很是舒心。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和以前一樣。海欣,你在京城嗎?”
“沒呢,我在廣南。”
厲元朗很吃驚,鄭海欣不是這幾天在聽盧耀庭的公開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