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也就是說,當時的過程大致是,看到服務員從後廚推出裝有北京烤鴨的餐車,凶手立刻意識到時機到了,悄悄在圓盤背麵塗起了氰化鉀。
“誰知恰在此時,柯南為了吃包子,開始轉動圓桌,想要取蘸料和辣椒油。
“凶手驚訝又緊張,隻能不斷把雞蛋轉回自己麵前,繼續塗毒。所以那時柯南剛一鬆手,圓盤就會立刻歸位,看上去簡直像盤子底下裝了彈簧一樣。”
“原來如此……”橫溝警部隻覺得自己理解了一切,他像一個剛剛學完公式,此時正在努力套用的學生一樣,伸手轉動圓桌,“也就是說,蘸料在你麵前、辣椒油在編劇麵前的時候,那兩盤雞蛋正對著的人,就是凶手。”
一邊說著,他一邊按住桌麵旋轉。
很快,圓盤按照剛才的位置停了下來。
桌子上的兩盤雞蛋像一個鈍化的箭頭,正正指向了呆住的導演。
“是他?”橫溝警部感慨之餘,忽然想起一個疑點,“可是死者的那塊濕巾上,沾有大量氰化鉀,從它的分布和數量來看,它不像是死者擦拭手指時沾上去的,更像是被直接滴上了毒物。”
——要不是因為這樣,他之前也不會那麼篤定江夏就是替換了濕巾的殺人凶手。
江夏:“我記得北京烤鴨上菜之前,導演先生獨自去了一趟洗手間。他應該是那時取出隨身攜帶的氰化鉀,然後將它塗到了自己的濕巾上的。
“之後他帶著沾有大量氰化鉀的濕巾回到座位,並像剛才說的一樣,在北京烤鴨被推出來以後拿這塊濕巾擦拭圓盤背麵,暗中塗毒。
“死者如他所料推動圓桌,指尖沾到了毒。之後也像他計劃中一樣抓起北京烤鴨的卷餅食用,中毒身亡。
“當時的場景非常混亂,沒人會刻意去留意每個人的行動。導演先生就是在那時走到死者旁邊,用自己的沾毒濕巾,悄悄換走了死者手邊的濕巾。
“而因為死者之前曾經用自己的濕巾擦過褲子上的粥,在調換濕巾時,導演還特意往自己那塊毒濕巾上也沾了粥。”
說到這,江夏看向那位戴著墨鏡的中年凶手:“很周密的殺人計劃,但中途出了一點小小的紕漏——死者今天穿的是一條牛仔褲。
“也就是說,現在檢查你的那塊濕巾,應該能從上麵找到死者擦拭牛仔褲時留下的顏料和纖維,運氣好還會有你手上的皮屑。
“另外,死者身旁那塊沾毒的濕巾上,應該也留有你使用過的痕跡,隻要化驗對比,不難找出具體的證據。”
橫溝警部:“……”剛才鑒識科的警員隻查了濕巾上的毒,倒是的確沒查這些細節,如果等他們自己發現,恐怕要到猴年馬月……嘖,偵探真好用啊。
橫溝警部內心暗自嘀咕的時候。
旁邊,被指認的導演漸漸從僵硬中解凍。
他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取出打火機哢嚓給自己點了根煙。然後靠著椅背,在悠悠騰起的煙霧中歎氣道:“我實在沒法原諒那個家夥。”
伏特加:“……”你小子怎麼跟那些啪嘰跪地的凶手不一樣?前搖這麼長……哼,不愧是特殊劇本請來的特殊演員,還好我剛才沒有上當,沒被“願世界上沒有烏佐”的願望衝昏頭腦、做出什麼不該做的舉動。
樓下,導演並不知道這個觀眾在悄悄嘀咕些什麼,他正專心回憶著自己的往事:“如果不是那家夥對利華見死不救,我也不會想著結果他的性命。”
“利華?”
幾個局外人對這個名字頗為陌生,同桌的編劇和副導演卻一下明白過來:“你是說一年前死掉的那個女主角?可那是拍攝時突發意外導致的,跟川端有什麼關係?”
“突發意外?”導演冷笑一聲,“那才不是什麼意外,那完全是一樁謀殺。”
編劇和副導演愣住。
導演重重掐滅煙頭:“那部電影的殺青鏡頭難度極高,按照原計劃,應該由專業的替身演員出演。可實際拍攝的時候,演出人卻臨時換成了利華……這件事,是川端同意的。
“電影因此而大賣,我質問川端的時候,那家夥卻笑嘻嘻地說著什麼‘那孩子有一個夢想,她希望自己的鏡頭全都由自己來拍攝,我隻是在幫她實現這個偉大的願望’。
“利華沒有經驗,不明白這當中的危險,川端卻一定清楚。他原本有那麼多機會阻止,可為了那部電影,他居然裝聾作啞地同意了讓她親身上場的事!”
伏特加:“……”可他要是不同意,殺他的或許就是演出高難度鏡頭時突遇事故、悲慘殘疾的替身演員了,沒準還要打包上那個女孩一起,湊一出連環殺人案……嘶,這就是烏佐的必殺局嗎?記下記下,以後規避。
樓下,副導演和編劇聽著這些近在咫尺自己卻不知道的內情,震驚無比。
不過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一件事,副導疑惑道:“這件事川端確實做的不對,但你為什麼要殺他報仇?我記得你不太喜歡那個女主角,總當著眾人的麵說她壓根就是演員界的門外漢,還總是訓斥她。”
滿臉絡腮胡的導演聽到這話,無奈地笑了,笑得一臉柔情,讓桌邊的人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我們這些當導演的人逃不開的劫數。”導演搖頭歎氣,“起初我確實很不喜歡她,如果不是製片人堅持,我壓根不會讓利華加入劇組。
“可是後續那長達幾個月的拍攝中,我不得不始終注視著鏡頭中的她。她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每一絲堅持和汗水都在我的眼中清晰放大……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漸漸愛上了她。”
伏特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我倒是知道——八成在你跟某個小陰比擦肩而過的時候吧。
橫溝警部聽著這個故事,悄悄打了個嗬欠:比起這群家夥的愛恨情長,忙碌的他現在隻想早點下班,然後安安穩穩地吃一頓晚飯。
他站起身,拍拍導演:“好了,剩下的等到了警局再說吧,該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