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暮警部雖然不怎麼擅長推理,但畢竟當了很多年的警察,覺得自己很擅長觀察嫌疑人。
所以自從把那一些郵件遞給橋本摩耶開始,他就暗中觀察著這個可疑家夥的神色。
——本以為會看到被敲詐的憤恨、勒索人死亡的痛快等等,然而盯著瞅了半天,橋本摩耶臉上都快被他盯出花了,目暮警部卻始終沒能找到自己想找的情緒。
反倒隻看出了一些震驚和後怕。
目暮警部:“……”後怕?
橋本摩耶回過神,很快管理好表情,露出尷尬的微笑:“因為那塊地是海中造出的地基,我從來沒接觸過這種地方,其實不清楚那片地的具體價格……沒想到他居然想坑我這麼多。”
目暮警部聽到這句話,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後怕從何而來:“如果他要那個價,你真的會給?”
橋本摩耶心有餘悸地點頭:隻差一點,被吊著脖子掛在那兒晃蕩的人沒準就是他了。
目暮警部:“……”這可真是個冤大頭啊,外國人真好騙。
好在那人也沒騙成功。不過這麼一想,目暮警部倒是對這個倒黴的家夥態度緩和了一點:難道凶手真的不是橋本摩耶?
不過該調查的還是要調查,不能因為他差點被宰就網開一麵。
高木警官帶著小警員們一陣一陣的跑腿,此時不少資料已經送到了江夏手上。
江夏嘩啦翻看了一下,問橋本摩耶:“根據光彥提供的線索,你出現在放映廳的時候,正好是死者死亡前後——按照你的說法,那段時間你先來到了電影院打算找死者商談,但推開門後又立刻改變主意,所以離開了。是這樣嗎?”
橋本摩耶點頭:“離開之後我就直接去了對麵的咖啡廳,然後一直待在那裡。”我的不在場證明非常牢固!
江夏卻有些犯難:“我也不覺得你是凶手,但是你看,這家電影院監控本來就少,剩下的幾根獨苗也被死者砸得差不多了。你說的那家咖啡廳裡同樣沒安監控——從電影院到咖啡廳會經過商場1樓,那裡有監控,但卻沒拍到你經過。你難道是從安全通道上去的?為什麼不走正門反而繞遠路?”
“?!”目暮警部一怔,仔細看了看江夏手中那一堆亂七八糟的資料。
剛才高木警官帶著證據回來的時候,其實猶豫了一下,然後把資料給了目暮警部——畢竟這是他名義上的上級,偶爾還是要給些麵子的。
目暮警部接過來一翻,各種零碎的線索看得他頭都大了一圈,於是他也隻是那麼翻了一下,就很快把資料遞到了江夏手上。
沒想到江夏倒是一眼就看出了問題。
他剛才對橋本摩耶的鬆懈頓時消散:“你難道是在故意躲監控?還是說,那段時間你根本沒在咖啡廳,而是在影院行凶殺人?”
橋本摩耶:“……”
被警察厲聲喝問,他的殺氣本能湧出,又艱難按捺下去。橋本摩耶絞儘腦汁地編借口:“當時我進放映廳以後,發現這裡有點亂,覺得張田先生可能在忙,本來想回家的。但走到路口我又覺得閒著也是閒著,這才就近進了商廈等他——因為我覺得這段心路曆程沒必要說,反正前後也沒差幾分鐘,就省去了。”
此乃謊言。
他本來就沒敢走遠。
而他之所以沒走商場正門,沒被正門的監控拍到……當然是因為他在故意躲監控啊!哪個組織成員會在鏡頭底下亂晃,躲避監控完全就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可是現在,居然就連這個本能,都變成了把他逼入困境的破綻。
橋本摩耶眼前發黑: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偽裝成了一個普通市民,可現在才發現其實破綻百出,可是……烏佐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提醒他嗎?這種提醒方式也太嚇人了啊!
……
有了江夏的質疑,這一次橋本摩耶再解釋起來,警方就沒那麼信了。
橋本摩耶又開始冒冷汗了,努力想找一個自己沒殺人的證據。
就在這時,江夏合上手中的資料,把它們遞給目暮警部,然後看向橋本摩耶:“我大概知道凶手是誰了。”
目暮警部:“!”
橋本摩耶:“?!”
……為什麼看著我說這句話?你不要亂看啊!你可是名偵探,不能被烏佐的小詭計打敗!你一定能找出真凶,而不是汙蔑一個可憐的打工人。
然而江夏似乎沒聽到他心裡的呐喊,平靜地繼續道:“凶手應該是……”
橋本摩耶:“不是我!”
江夏:“放映師先生。”
橋本摩耶:“?”
江夏移開視線,目光落在放映師震驚的臉上:“是你殺的人吧。”
“……”
房間裡一陣寂靜,眾人心緒劇烈波蕩,殺氣此起彼伏。
橋本摩耶慢幾拍地回過神,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他看過很多江夏破案的案例,有現場也有回放——以前這麼做,是為了通過掌控這位烏佐死對頭的動向,合理規避烏佐。而現在則是因為規避烏佐失敗,接近江夏變成了他的新工作,不能糊弄。
也正因如此,橋本摩耶清楚地知道江夏的破案流程:抵達現場→觀察線索→看全線索以後用他那不知什麼構造的可怕大腦稍一加工→補全所有案發過程,揪出真凶。
也就是說,江夏說出“凶手是xxx”的那一刻,就意味著他其實已經找全了所有的線索。可橋本摩耶卻記得,剛才江夏質疑完他之後,明明哪都沒去,也哪都沒看,卻立刻說出了真凶是誰……
“這說明在問我監控的事之前,江夏就已經知道真凶了!”橋本摩耶隻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每天都在通鐵路,一條軌是烏佐,一條軌是江夏,而他這輛無辜的火車隻能夾在中間咯噔咯噔咯噔:
“知道了真凶是誰,他還問我那麼多?他一定是又在試探我!
“這個名偵探也太難糊弄了吧。我還以為他同意我進偵探事務所工作,是已經對我有了初步的信任,可是……到底是誰說江夏脾氣好好相處的!真是害人不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