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河道當中。江夏和人魚潛在水裡,四麵八方都是奔流的河水。人魚已經進到了堆好的傀儡當中,和成人無異的纖長雙臂環過他腰側。
周身的水波有序律動,一切可能割傷人體的碎片都被排斥在外,河底的棱角也無法磕碰到兩人……無法磕碰到這一人一鬼。
人魚的技能,在鬼們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技能當中,稱得上樸素。她能讓一個人在水中呼吸,時長持續五分鐘。
這是在她不現身的情況下。而如果召出人魚傀儡,讓她處於使用者的一米範圍內,那麼
“水中呼吸”能一直維持到殺氣用光、傀儡消失為止。這一次,順著河道漂流的時間未定,而且還要和被毀車輛上的碎片同路一段,自己一個人漂需要費勁躲避。
再加上夜間光線昏暗,水底的情況更是難以觀察。因此江夏覺得,不如直接召出打工魚,讓她當司機。
人魚似乎也很享受這種實體遊泳的感覺。一邊躲避著車輛碎片,一邊在水裡快樂翻滾。
江夏被她帶著,隻覺得自己誤入了一架滾筒洗衣機。他沉默片刻,平靜提醒:“彆玩了,趕緊去主河道找那條冒香氣的船,合適就碰瓷——你不想喝酸酸甜甜的殺氣湯了嗎?”人魚聽到那一船新殺氣,確實有點饞。
不過很快她想起什麼,看了靈媒師主人一眼:“……”江夏沉默片刻,推了推她,
“走開,我自己遊。”人魚短暫思索了一下,雙臂一收,死皮賴臉地抱得更緊,絕不撒手——按照靈媒師主人的習慣,要是他自己遊,肯定就把她收回去了,但是現在她還想玩水。
大阪殺氣又多,河裡也舒服,人魚對這趟旅行頗為滿意。為了更滿意,她決定小小地妥協一下:頓了頓,又補充:“嗯。”江夏這才放下推她的手,微一點頭,
“我去給你們弄一點回來。”人魚:“……”嗬,人類真好哄。……另一邊,伏特加還正拿著槍,和同樣想喝湯的另外一隻鬼對峙。
伏特加:“……”雖然總覺得這一整件事藏有陰謀。要是此時自己殺死烏佐的部下,或許會引來更加可怕的麻煩事……可要是就這麼若無其事地把槍放下,那也太丟人了吧。
他堂堂乾部,難道不要麵子的嗎?正有點騎虎難下,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
伏特加回過神,低頭看了看手機,發現是琴酒。他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手指有些滯澀:琴酒大哥那麼英明,應該不會誤會他暗害新晉乾部吧,一定不會吧。
伏特加:“……”說起來,按照大哥的習慣,他此時一定正在某個地方觀察著這邊,或許看到了全程,知道自己是無辜的。
而且不管琴酒對剛才的事怎麼想,有一件事倒是能夠確定——如果自己現在敢故意不接電話,等著他的,或許就是一顆從遠處襲來的槍子。
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最終,伏特加還是默默接起了電話。電話裡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傳來聲音。
伏特加等了兩秒,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琴酒似乎也對目前的局勢有些疑惑,沉默片刻,決定先從自己看懂了的事情說起:“蠢貨,你還要在那個馬上就要被警方大肆搜查的地方待多久?在那舉槍,是想在‘內訌現場’,給警察和偵探留下值得懷疑的火藥和彈痕?”
“……”伏特加聽懂了,這是大哥看見了他正在用槍指著西圖,因此不讚同他在這個位置開槍。
想想琴酒離得遠,或許還沒發現某些人的陰險計劃,伏特加懵人先告狀:“大哥,他把烏佐弄到水裡去了!”琴酒冷哼一聲:“起爆按鈕是他按的?”伏特加感到不妙,聲音漸低:“……不是。”
“炸彈是他安的?”
“也不是。”伏特加越說越覺得話題走向不太對,小聲補充,
“不過,如果不是西圖刻意引開我的注意力,我還來得及停下爆炸!”
“嗯。”琴酒似乎覺得這話有些道理,而且已經逐漸理清了思緒,
“問他這是怎麼回事。”身為和眾多臥底以及豬隊友搭檔過,卻存活至今的男人,琴酒顯然也考慮過
“烏佐的部下背叛”以及
“伏特加暗算”這種可能。然後很快排除了後者——伏特加想暗算烏佐,難度恐怕不小。
而且雖然令人不爽,但今天的整件事,以及這兩個任務,全都在烏佐的掌控當中。
這讓伏特加本就艱難的處境瞬間變得更加艱難,總之,這應該不是伏特加的手筆——或者確切來說,就算烏佐的這場戲劇裡有伏特加的戲份,他大概也隻是
“涉嫌暗算同僚、被組織懲處”的那一個。至於前者……烏佐看人的眼光,應該不至於這麼差。
琴酒:“……”但也不能排除烏佐是即興之下想來玩一個忠誠度檢測,讓他飽受迫害的部下以為有一個弑主的機會,然後西圖就像烏佐的劇本中那樣直接動了手……如果是這種情況,對其他組織乾部來說,西圖仍舊有著不小的危險性。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到底用不用派人去撈一下烏佐?琴酒看著下方奔騰的河流,又瞥見遠處呼嘯而來的警燈,沉默片刻,決定先把這件事交給那些廢物警察去做。
雖然在破案和偵查上差得一塌糊塗,但至少警方的撈人設備齊全,人手也充足。
總比大阪分部的那幫廢物要靠得住。……河邊,鬆田陣平已經趁伏特加不備,卷了一大捧香草冰激淩味道的殺氣,比這些天乾飯貓收集到的還要更多一些。
剛才對峙的時候,伏特加竄出來不少殺氣。幾分鐘前看到烏佐
“墜河”的時候更多。隻可惜這個魁梧的文職人員,在某些方麵腦筋轉得不算慢,竟然很快就回過了神,開閘般的殺氣也迅速衰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