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琴酒,伏特加的反應明顯更好解讀。
提起“新麵孔”的時候,伏特加不知想到了什麼,身體變得緊繃、麵部也細微僵硬——在安室透眼中,這是非常明顯的警惕,甚至有一絲對那個“新麵孔”的恐慌。
更奇怪的是,伏特加的那種驚恐,持續時間並不算長。他似乎是想到了某種依仗,很快又重歸鎮定。
再結合琴酒褒貶結合的古怪反應……
安室透心中緩緩浮現出一些推測。
——能讓伏特加這個沒少製造和處理屍體的組織成員感到害怕,並且讓琴酒都產生一點忌憚,說明“烏佐”不僅手段殘忍冷酷,更重要的是,他很可能並不忌諱對組織的同伴出手,是個難以相處的刺頭。
不過,從伏特加很快又恢複鎮定一事,能看出組織似乎掌握著某種可以有效製約“烏佐”的手段。那種手段讓烏佐不會對組織的隊友動手,或者至少不會對隊友下殺手。
另外,按照組織的習慣,“那位大人”既然敢給烏佐代號,而不是用上一兩次就除掉這個不穩定的危險分子,這說明那種針對烏佐的“製約”,並不是臨時的性命威脅,更應該是某種更加穩定的長期約束。
……人質?
或者組織掌握著某些令烏佐十分感興趣的資源?
還有,根據安室透的觀察,琴酒平時並不喜歡不服指揮的隊友。
但剛才提起“新麵孔”時,琴酒竟然最先露出了一點正麵的反應,看上去對烏佐頗為欣賞,之後才又想起什麼,表露出了不滿……這說明烏佐能力絕不平庸,甚至在某方麵非常突出,以至於強大到能讓人暫時忽略掉他的缺點。
想到這,安室透略微蹙眉。
能被琴酒這麼欣賞的人,絕對都有一種共同點:他們對組織夠忠誠,能力也強,絕不是廢物。
而一個這樣的精英組織成員,無疑是對社會的巨大危害……
想著想著,安室透腦中逐漸勾勒出了一道冷漠凶殘,手段高超,偶爾會不講規則、把利刃朝向隊友的陰森形象。
……又多了一個危險人物。
有必要多加調查,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儘可能多的得到這個“烏佐”的相關信息。
這麼想著,安室透在結束了和琴酒之間的資料交接後,離開酒吧,回到了現在居住的公寓。
他打開電腦,登入組織的情報庫,在人員一欄輸入“ouzo”。
——在資料庫的一切查詢,都會留下記錄。好在有剛才和琴酒的接觸作為鋪墊,他突然想搜索一下烏佐,不算突兀。
敲下回車,界麵跳轉,浮現出一個中間寫著“ouzo”按鈕的空頁。
點擊鼠標,頁麵卻並沒有跳轉到烏佐的具體檔案頁,而是先浮現出了一個可以提交的文本框。
安室透沉默地看著這種變化,暫時停住動作,往後靠在了椅背上。
這種結果,佐證了他剛才的推測。
烏佐確實是和他平級的組織精英——至少在資料保密度上,和他平級。
而組織成員在資料庫中,有不同的查詢權限。
對有代號的正式成員來說,常駐區域內的外圍成員、部分滅口名單、已經確認身份的叛徒……這類人的檔案,可以隨時查閱。
在此基礎上,對“波本”這種情報人員來說,部分有代號的成員的資料,他也能即時查看,以便在緊急情況下確認目標成員的具體狀況,以免誤事——隻是在選擇查看的當時,這項操作會被高亮提交到所在駐區的情報部,如果日後被查的成員身份泄露,查過他的人都要接受組織的審查。
再往上,在保密度上和波本同級的人,就會像現在的“烏佐”這樣,沒法直接查看資料。而是需要先在彈出來的文本框裡提交烏佐背叛或者犯錯的證據,經過審批,才能獲得查看權限。
安室透靜靜看著提交框裡閃爍的光標,沒有動作。
如果是前兩種狀況,他出於好奇心點開看看,雖然要承擔一定的風險,但是邏輯上也說得過去——實際上,安室透以前也會偶爾挑幾個和自己有交集的正式成員查看,從幼苗時期開始收集信息。這些將來都會是珍貴的資料,有一些現在已經在發揮作用。
但是現在,偏偏是第三種情況……
他和這個“烏佐”僅有的交集,就是從琴酒那瞄到過一眼檔案。
要是過於執著地想查看這個隻聽說過代號的人,行為就太可疑了。
安室透沒有猶豫太久,關閉烏佐的界麵,退出資料庫。
……倒也不算毫無收獲,他至少知道了組織裡有一個代號“烏佐”的成員,這人能力強、協調性欠缺、和琴酒有過合作,而且某種意義上得到了琴酒的認可,或許會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可以先把這點有限的資料提交上去。然後再結合琴酒最近的行蹤,先確定烏佐的常駐區域,提醒那邊的公安多加注意。
查完資料,安室透扣上電腦,看了看時間。打算去中華餐館完成今天的打工——他最近在盯的目標之一經常去那家餐廳吃飯。
途中,路過自家的偵探事務所時,安室透隔著車窗,往那邊瞥了一眼。
現在他一看到偵探事務所,就難免想起認真經營著事務所的江夏。
而一想起江夏,安室透就又想起了前幾天,江夏找他請假的事——說是接到了一封來自遠方的委托函,要出門看看。
請假的事,應該是在一周前。
而安室透記得,自己上一次偶遇琴酒,也正好是在一周前。
另外,他昨天在打工間隙裡摸魚刷新聞的時候,看到了月影島那一起死者眾多的爆炸事件——由於有不少人質疑警方給出的“煤氣爆炸”結論,這條新聞的熱度並不算低,雖然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但它依舊短暫地出現在了安室透的首頁上。
當時安室透就覺得這個地名有些眼熟。隻是那時沒等細想,店裡就來了客人,他忙著接待,回憶的過程暫時被打斷。
而今天,路過事務所、想起江夏,安室透又突然記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