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水囊、軍糧,同樣的話彆讓我說第二遍!”
“磨磨唧唧的,菩薩蠻穿衣服都比你們快!”
“甲胄和長兵、口糧可以放在車上,但短兵都給我彆在身上,誰敢放在馬車上,自己領一馬鞭!”
“路上不準喧鬨,若有……”
太陽初升,張掖東門外的空地上便已經喧鬨了起來。
經過補充,十三團再度以滿編的狀態麵對遼闊的河西走廊。
二百披甲兵卒,其中編製為步卒八十人,馬軍、駐隊各五十人,奇兵(騎兵)二十人。
此外,還有二十輛挽馬車與五十名民夫,合計二百五十人。
由於物資不足,因此並不能完美的複刻唐軍編製,諸如跳蕩、戰鋒等隊,全因物資和馬匹不足而沒有組建。
不過劉繼隆這隻是一個團,倒也沒有必要將所有編製湊齊。
站在草地上,劉繼隆目光掃視著十三團的軍民,隨後收斂目光,轉身作揖。
“刺史,十三團隨時可以出發。”
在他身前,張議潮所率的大批武官隊伍正在檢閱十三團的出發準備。
雖說因為補充近百新卒而精銳不再,但有足夠的老兵帶領,相信用不了多久,十三團就會恢複曾經的戰力。
“東進路上,若是遇到嗢末與回紇尋釁,暫時忍下,拿下山丹為重。”
張淮深交代著劉繼隆,而他也頷首回應。
相比前者,張議潮顯然有許多話想交代,但考慮到自己身後的李恩等人,他欲言又止後才道:
“早年我布下的間客曾傳下消息,那山丹城守將不過是吐蕃的貴族子弟,從未帶兵打過仗,想來山丹兵馬早不如當年。”
“此次進軍,若事情有變,可伺機而動,如若不能,便安心在城外紮營,等我率大軍抵達。”
長舒一口氣,張議潮將目光重新投向十三團的軍民:
“既然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每日行軍四十裡即可。”
交代結束,張議潮轉身便朝東門走去,其餘武官也紛紛跟隨他的身影離去。
張淮深留到了最後,眼神鼓勵一番後,也跟著離去了。
望著他們離開,劉繼隆這才鬆了一口氣。
在這群“大人物”麵前,他這個小小校尉隻覺得壓抑。
這樣壓抑的場景,並不是他喜歡的場景。
他更喜歡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他人的下屬。
隻是局勢如此,他即便再不喜歡,卻也隻能在麵對這群人時低眉順眼。
深吸一口氣,劉繼隆轉過身去,目光似乎越過了遼闊的河西走廊,看到了更遠的地方。
“終有一天,這一切都會改變。”
不知不覺中,劉繼隆將手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校尉,都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身穿甲胄的酒居延帶著張昶一行人走來,作揖稟告。
聞言,劉繼隆看向十三團的將士們,隻見五十名馬軍已然穿好甲胄,牽著馬匹站在隊伍一側,隨時準備翻身上馬。
除了這五十名馬軍,其餘的二百軍民都隻是穿著衣物,沒有穿戴甲胄。
大軍行軍的好處就在於這點,隻要有塘騎在外圍巡視,中間行軍的隊伍就可以輕裝簡行,不用穿著沉甸甸的甲胄趕路。
“出發吧!”
劉繼隆說罷,抬頭與酒居延他們走向了隊伍。
身為校尉,劉繼隆自然是有騎馬權力的。
除了他以外,其它諸如旅帥、隊正,也都有騎馬的權力,隻是不能疾馳。
至於更下一級的夥長、兵卒,那就隻能輕裝徒步了。
奇兵雖說是留守騎兵,但在這種情況下,也是不能騎馬趕路的。
反倒是他們的馬會被劉繼隆他們輪流乘騎,以此保持馬力充足,可以隨時應對突發戰事。
不管怎麼說,二百人的隊伍,光軍馬就有七十匹,不可謂不奢侈。
這也就是在河西,換做其它地方作戰,肯定繳獲不了那麼多軍馬。
河隴、高原地區的吐蕃雖然內戰不斷,但河西吐蕃的馬匹還算充足,各城馬廄基本都是滿的。
“等拿下了山丹,必然要與張司馬要些軍馬,在焉支山布置營壘,駐防涼州吐蕃。”
翻身上馬,劉繼隆與酒居延、張昶、馬成他們交談著,同時抖動馬韁,向東進發。
隊伍緩緩行動,速度並不算快,也就與一個普通人正常散步差不多。
前世的劉繼隆來過張掖,不過走的是高速,看到的是黃綠交接的大地。
然而這一世再走張掖,路上所見皆是青草成片,小溪河流隨處可見。
感歎這個時代環境之餘,劉繼隆也不免惋惜於往後近千年對環境的破壞。
雖說全球降溫是大勢,但濫牧導致土地荒漠化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嗶嗶……”
大軍走出不過十餘裡,便聽見前方木哨聲作響。
不多時,大軍前方的塘騎夥開始陸續派出一名塘騎返回報信,將消息彙報給了隊伍前方的陳靖崇。
陳靖崇得到情報,立即放慢馬速,等待劉繼隆他們上前後作揖。
“校尉,前方出現了回紇人的部眾,規模不下千人。”
“千人……”
劉繼隆沉吟,同時看向酒居延:“我們出發多久了?”
“差不多一個時辰,應該走了十二三裡路了。”
酒居延回稟消息,劉繼隆聞言自嘲道:
“這地方距離張掖城不過十二三裡,居然生活著上千回紇人。”
“這麼說來,其它方向是不是也有那麼多的回紇人?”
“看樣子,這甘州地界的回紇人還挺多的……”
他這話說的明顯,酒居延也點頭道:“這些回紇人,平日裡自己不敢與吐蕃作戰,倒是我們拿下張掖後,如蝗蟲般將城外的草場給占據了個遍。”
“看樣子他們所說的控弦十萬還真不是虛言,至少男女老弱不下十萬。”陳靖崇也沉聲說著。
張昶與馬成在二人左右,不過他們都沒有打岔,隻是看著劉繼隆,等待他發話。
“罷了,讓奇兵穿著全甲上馬,步卒備好弓弩,與駐隊穿著胸甲行軍,外圍馬軍小心行事。”
唐軍的步卒基本人手一把弓弩,所以不用專門指定弓弩手,可沙州不行。
沙州的雖然連戰連捷,可繳獲的弓弩還不足以裝備全軍,必須劃出一部分弓弩手。
不過沙州的弓弩手也並非是單純的弓弩手,一旦遇到戰事,他們便會轉變為戰鋒。
正如兵書中說一樣:【其弓弩手先絡膊,將刀棒自隨,即與戰鋒隊齊入奮擊。】
當然,這本兵書的具體內容,劉繼隆是無法親自翻閱了,這種書籍都是豪強的底蘊,不是他一個平民出身的人能輕易找到的。
劉繼隆能了解這句話,還是此前在瓜州從軍訓練時,從張淮深口中聽到的。
“窸窸窣窣……”
在劉繼隆渴望兵法的時候,十三團的將士們卻已經開始行動,奇兵著全甲,其餘著胸甲。
正常著全甲便是六十多斤,但由於奇兵有軍馬可乘騎,倒也能節省不少體力。
至於弓弩手及駐兵隻能步行,所以穿著十餘斤的胸甲就足夠,若是塘騎傳來消息,再讓民夫幫助他們穿其餘部位的甲胄也來得及。
“奇兵著全甲,上馬行軍!”
“步卒穿戴胸甲,手持長短兵,長弓上弦!”
隨著劉繼隆吩咐下去,酒居延幾人分彆騎馬在大軍來回穿梭,傳達軍令。
二百多人的隊伍不算長,很快便將軍令傳達到所有人的耳內。
伴隨著軍令傳達,軍中的民夫都開始幫助奇兵穿戴甲胄,而隻需要簡單穿戴胸甲的弓弩駐兵則是可以獨立完成。
不過長弓上弦這種有難度的事情,還是得兩兩一組的將其完成。
花費一刻鐘的時間,一百五十名兵卒才穿戴好了甲胄。
眼看他們穿戴好,劉繼隆這才下達了前進的軍令。
外圍的五十名塘騎見狀,也在距離大軍一裡外的地方開始了緩慢進軍。
烈日下,十三團在劉繼隆的率領下,走出了張掖城所能庇護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