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那個高的漢奴,賞牛羊各十頭,錢百貫!”
東城馬道上,小節子看出了劉繼隆的凶猛,毫不吝嗇的下達了封賞軍令。
在他的軍令下,百餘名番兵氣勢洶洶衝向了劉繼隆他們。
氣喘籲籲的劉繼隆剛剛解決最後一名圍攻他們的番兵,便瞧到了氣勢洶洶衝來的百餘名重甲番兵。
他們不是剛才那群身穿單薄鎖子甲的番兵,而是駐守張掖的精銳。
來不及多想,劉繼隆撿起地上兩把鈍兵,胸口生出豪氣。
“結陣!!!”
仿佛要將胸中的空氣全部排出,劉繼隆的聲音震耳欲聾。
此時此刻,衝向他們的並非隻有那百餘名重甲番兵,還有另一個方向衝來的十餘名鎖子甲番兵。
“犬彘還敢來,宰了他們!!”
“守住口子!”
在劉繼隆的鼓舞下,初上戰場的第三夥將士們也生出豪氣,哪怕先前兩股戰戰的馬成都吐了口唾沫,撿起地上長弓,朝著那些番兵射出幾箭。
“狗漢奴!”
“殺豬狗!”
喊殺聲響徹馬道之上,百餘名重甲番兵衝向了第三夥。
劉繼隆瞥了一眼城下,隻見張淮深率領百餘名兵卒且戰且退,不斷朝著自己身後的雲車靠近。
他們還需要時間,可第三夥已經沒有時間了。
劉繼隆看向了自己身後,馬成他們臉上寫滿了緊張,隊伍不知何時已經少了兩人。
此刻他清楚,不能等那百餘名重甲番兵衝過來,一旦他們衝過來,就第三夥這點人數,一個呼吸間就會被衝垮。
想到這裡,他猛地衝出小三才陣,獨自一人朝著那群番兵衝去。
“夥長!!”
張昶聲嘶力竭,卻隻換回劉繼隆的一句:“守住口子。”
劉繼隆想減緩重甲番兵的衝勢,可第一次參與攻城的他,終究是小瞧了這群番兵。
身披紮甲的番兵,哪個不是精挑細選,耗費錢糧訓練出的人物。
他們早在城樓瞧見了劉繼隆剛才勇猛的模樣,故此在劉繼隆衝向他們的時候,前麵的數名番兵跪下張弓,與後麵的數名番兵一同朝劉繼隆張弓搭箭。
劉繼隆反應神速,他丟棄一把金瓜錘,從地上抓起一名番兵的屍體充當盾牌,卯足了勁的衝向前方。
“放!”
小節兒怒意橫生,前方的十餘名番兵也紛紛鬆開弓弦,十餘支箭矢如飛蝗般射向劉繼隆。
眨眼間,被充作盾牌的屍體就插滿了箭矢,不少箭矢甚至射穿了鎖子甲,差點傷到劉繼隆。
“番狗!!”
劉繼隆衝到了隊伍跟前,將屍體猛地拋出,砸倒一片人的同時,整個人踩著倒下的番兵衝入隊伍內。
由於馬道並不寬闊,一些站在內側的番兵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劉繼隆直接擠倒,墜入城內。
近兩丈的高度讓這些人久久爬不起來,而劉繼隆憑借身高力大的優勢,打了其餘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揮錘將一人砸下城頭,墜入城內,不待回身,便有左右數名番兵揮鈍兵朝他襲來。
他甩出手上鐵錘,將二人砸中的同時,抓住其中一人擋在身前。
呼吸間,四五根長槍朝他紮來,剛好讓他用此人及時擋住。
百數十斤的活人在他手中如玩物般,擋住長槍後,便依托此人為盾牌,雙腿發力衝入人堆之中。
因他力大,四五名腳下功夫不穩的番兵被擠出馬道,栽入城內。
隻是他這番行為,卻讓他深陷包圍之中。
呼吸間,他便被番兵手中兵器招呼數下,可他卻好似不知疼痛般,抓起兩名番兵擋在身前,依托身後女牆,將番兵火力吸引。
喊殺聲擠占了他的雙耳,肺部如烈焰灼燒,呼吸粗重異常。
麵對如此局麵,饒是劉繼隆也不免生出“今日要交代此處的念頭”。
“夥長!!”
念頭才剛剛升起,張昶、馬成、耿明等人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撞擊聲傳來,許多番兵被第三夥一行人持盾牌撞退,劉繼隆得以喘息。
他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張昶他們則是不斷用盾牌擠壓麵前的敵軍,給劉繼隆騰出空間。
“夥長!”
李驥試圖扶起劉繼隆,但劉繼隆搏殺許久,此刻已然力儘,根本不想行動。
他喘著粗氣朝女牆口子看去,隻見源源不斷的沙州將士正在登上馬道,將另一方向番兵擊退同時,還朝著此處湧來。
“張昶!!”
忽的,前方傳來驚呼聲,劉繼隆下意識看去,隻見張昶被人一箭射在鐵胄(頭盔)甲片處。
那箭矢似乎穿透了甲片,將張昶臉頰射穿。
耿明攙扶他退下,可張昶卻好似殺瘋了般,揮舞兵器不斷咒罵。
“豬狗的番賊,耿二郎你放開我,我要宰了他們!!”
張昶的咒罵含糊不清,期間還吐出幾口血水,顯然是被射穿了臉頰。
“送他下去!”
劉繼隆勉強提起一口氣,示意李驥和耿明送他離開。
張昶不服的看向劉繼隆,染血的臉上流露出不甘。
劉繼隆瞧了瞧他的傷勢,不由罵道:“若非甲片卡住箭矢,你現在已經魂歸西天了,滾下去!”
“可焦大和毛忠他們都死了,我要替他們報仇!”
被劉繼隆罵了一聲,張昶頓時憋不住,委屈地哭了出來。
他的話讓劉繼隆心裡一涼,下意識看向了前方。
在那滿地的屍體中,兩具腰間係著沙州革帶的屍體格外顯眼。
他們的麵部血肉模糊,根本認不出來。
若非張昶哭鬨,劉繼隆或許都沒有發現,自己的第三夥又折了兩個弟兄。
兔死狐悲,此刻他隻覺得鼻頭一酸,抓起地上的長槍便撐著站了起來。
“犬獠的豬狗,殺不死他們!!”
劉繼隆憑空多出一絲力氣,紅著眼就要朝番兵衝去。
“夥長,您受傷了,不能去啊!!”
李驥與耿明抱住劉繼隆,阻止他再上前線搏殺,卻被力大的劉繼隆扒開。
他怒目瞪著二人:“照顧好張昶!”
話音落下,他便衝向了前方的隊伍中。
此刻,張淮深他們已經領兵接替了馬成他們,數十餘名沙州將士硬生生頂著百餘名番兵衝向城門樓。
番兵隊伍不斷後退,任由那小節兒不斷呼喊,也難以止住頹勢。
劉繼隆提著長槍從隊伍中擠進去,張淮深瞧見這一幕不由大罵:“劉繼隆,滾回去!”
“我要替我兄弟報仇!”
“娘賊的,我讓你滾回去!”
劉繼隆殺紅了眼,試圖衝上前去,卻張淮深狠狠攔住。
“這是戰場,頭係腰間的地方,你當塘騎的時候就該知道!”
“娘賊的!你給我滾……”
張淮深試圖罵醒他,卻見後方湧來了大批番兵,臉色一沉。
此刻劉繼隆還試圖衝上前去,卻被張淮深抓住了披搏。
“你給我轉過頭去,瞧瞧後麵是什麼!”
劉繼隆回過頭,便瞧見了一名甲胄華麗的吐蕃將領,率領百餘名重甲番兵朝另一個方向殺來,將那個方向的沙州將士殺的節節後退。
在那方沙州將士身後,還有著負傷退下的馬成等人。
“滾回去,護住你那群弟兄!”
張淮深推開劉繼隆,而經過這一番胡鬨,劉繼隆也清醒了不少。
他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於是咬緊牙關,拎著長槍便往回趕。
瞧著他背影,張淮深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目光也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城門樓。
唯有拿下城門樓才能拿下城門,決定勝負。
“十二團的將士殿後!”
“淮深不可!”
張淮深方才下令,張淮溶便作勢攔住了他。
“現在拿下城門樓才是關鍵,後方番兵交給殿後的弟兄就足夠!”
“荒唐!”張淮深破口罵道:“僅憑他們十餘人,如何攔得住達紮魯布親率的精銳。”
“淮深!”張淮溶恨鐵不成鋼,在他看來,用殿後那十數人的性命換取快速拿下城門樓,這很值得。
“東城兵馬以我為尊!”張淮深怒目瞪著自己的這位族兄。
張淮溶氣憤揮刀劈砍幾名番兵屍體,但到了最後,還是帶著不足五十人的十二團將士朝著後方衝去。
瞧著他們離去,城門樓方向的番兵們也得到了喘息,竟有隱隱回推之勢。
見狀,張淮深拋棄手中長刀,撿起地上兩把鈍兵,嘶吼著衝向了前線。
“奪下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