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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月黑風高正殺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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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生死簽,召動的全養殖區所有人,按照街來劃分,每一條街都有一處抽簽地。

但即便如此,依舊會排起極長的隊伍,

畢竟,單單東八十一街,便是一條‘十裡長街’,密布著六七層高的筒子樓,居住的人足足有數萬之多。

人潮被分列成了十支長龍,周牧六人都排在一起。

“師兄。”

周牧抬頭,凝望天上的萬眼層雲,儘管見過很多次,但每每凝視之,都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顫栗感,

哪怕現在,哪怕自身徹底蛻變,再凝望,依舊會膽寒。

“師兄,你說天上那妖怪,是什麼層次的啊?”

“大妖。”

王衝和平靜道:

“恐怕還是一頭頂尖大妖,狀若黑雲,能禦雷火,估計在內城也是了不得的存在。”

“頂尖大妖”周牧咀嚼這四個字,神色有些複雜。

他對修行了解的不多,隻知道力道三關後是氣道三關,氣道三關後便是長生三關,

這三大境,又分彆對應著半妖、真妖、大妖。

一尊頂尖大妖,是媲美長生第三關的,要比自己高出了整整八個層麵!!

周牧忍不住又抬頭看了一眼,脊骨震顫,發梢都微微抖動,

這與膽氣無關,而是絕對生命層次之上的差距所帶來的、近乎於本能的恐駭感。

他瞥見楚兄的雙手各自捏了捏,像是因為膽寒而發癢。

莫非自己猜錯了,這位並非來自外麵?

畢竟方才,楚兄和那些疑似【不周】的家夥根本不認識,

除非他來自白姐所說的,那個人數寥寥無幾,幾乎都由太古時代的失敗者所組成的【昆侖】。

有這個可能嗎?會是嗎?

周牧不知道,但他覺得,昨晚大口灌酒、又哀又愁,連心上人都不敢去尋見,隻是叨念著情怯的的楚兄,是挺失敗的。

應當不是吧。

人群向前緩緩挪動,快要到他們了,周牧身後是一對夫妻,此刻彼此緊緊牽著手,

妻子的肚子高高隆起,顯然懷著孕,且約莫又六七個月了,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焦躁不安。

“沒事的。”丈夫安慰道:“那麼多次咱們都過來了,這一次也一定沒事”

他輕輕撫摸妻子的大肚子:

“等下個月孩子生了,我們錢也就攢夠了,到時候搬去五十五街,開一間小鋪子,每天都有白花花的大米飯再攢攢錢,買一枚替死的人牌,便再也不用擔心抽簽了。”

妻子咬了咬嘴唇,眼中浮現憧憬之色來。

褚耀武聽見談話,變的有些緊張,捏住鈴丫頭的手,不住念著‘保佑保佑’,

周牧笑道:

“怎麼這次這麼怕?你以前可都是大咧咧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褚耀武歎了口氣,捏著鈴丫頭的手更緊了:

“眼看著日子好起來了,若這時候被抽去當了妖老爺的餐糧”

“不會的。”

周牧安撫道:

“百中都不見得能取一的概率,哪有這般倒黴呢?”

“話是這麼說。”褚耀武苦笑:“但咱們可有六個人呢,被抽中一個的概率,翻了六倍!”

“沒事沒事。”鈴丫頭小聲道:“小武哥你要是被抽中了,我來替你!”

“絕不。”褚耀武亦小聲回應:“你要是被抽中了,我替你。”

鈴丫頭眼睛微紅,抱住褚耀武,腦袋靠在他胸側:

“小武哥”

周牧嘴巴抽了抽,覺得有些牙疼,

楚籍捂住眼睛,似乎不忍直視。

兩人旋而相識苦笑。

不知不覺間,六人已到了人群最前頭,十位簽官排成一列,都是來自某個半妖勢力的人。

小師姐踮起腳尖望了望:

“簽官的衣服上繡著雲紋,應該是雲鼠院的人吧?”

“雲鼠院?”周牧好奇問道。

“嗯呐,一個不小的半妖勢力,雖然沒有頂尖半妖,但卻有好幾位成年半妖在。”

說話間,他們這一列的簽官敲了敲簽箱,楚籍走上前去站定,簽官從箱中隨意摸了一張紙條來,攤開。

白色。

“白簽,過,下一個!”簽官扯著嗓子。

小武與鈴丫頭依次前去,也都領著了白色生簽,生死簽抽中死簽的幾率並不大,

至多百中抽一,甚至百中無一,畢竟要保證養殖區的‘可持續性發展’,

周牧也曾借此估量過,內城的妖老爺應該不算多,到萬便頂天了。

二師兄、小師姐也抽中生簽,最後一個是周牧,他上前去,褚耀武和鈴丫頭頓時緊張起來,各自捏了把汗,

直到那簽官從箱子裡摸出了一張白色紙條來,倆人這才猛然歡呼。

“都是生簽!”褚耀武笑的齜起大牙,鈴丫頭的臉蛋也紅撲撲,眉眼彎彎,儘是笑意。

“咱們走吧。”周牧輕聲道:“我不欲久留在此。”

很多人抽中生簽後,都會駐足停留,旁觀其餘人抽簽,大都是想看一看抽中死簽之人的絕望,

周牧卻很討厭停留,每次看見有人中死簽,看見有人或痛哭流涕或大聲哀嚎或當場暈厥,

他總會覺著很不是滋味。

他不喜歡這樣,可卻無能為力,哪怕現在的自己,也依舊無能為力。

簽官們背後站著的雖隻是半妖勢力,但至少在抽生死簽時,他們代表著整座‘妖城’,替他們撐腰的是天上那尊大妖。

幾人不約而同的輕歎了一聲,興奮感都消去,正欲並行離去時候,卻聽見身後簽官的洪亮聲。

“死簽!”

周牧一怔,回頭看去。

是那位將要臨產的婦人。

婦人如同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猛地軟倒在地上,肉眼可見的煞白,

丈夫眼睛一下子紅了,踉蹌著跑上前,哆嗦的跪在簽官麵前:

“大人!大人!我們有錢,我們有錢,我們買人牌,買人牌”

“可以。”

簽官微笑攤手:

“五萬。”

“五萬?”丈夫愣住,好像天塌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語無倫次道:

“可,可不是一兩萬就行嗎”

“一兩萬?”簽官嗤之以鼻:“那是平日裡,這是抽生死簽時,能一樣?”

丈夫臉色慘白,無力癱坐在地上,妻子則低聲啜泣著。

“到底買不買?”簽官有些不耐煩。

丈夫哆嗦著爬起身,似乎下定決心,深吸一口氣:

“我我沒那麼多錢我換她,可以嗎?”

妻子抬起頭,淚眼婆娑,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忽而失聲了,隻能發出模糊的嗚咽聲。

“可以是可以,你先抽一簽,是白色生簽,你便能換。”

說著,簽官從箱中抽出紙條:

“唔,運氣不錯,白色,現在你還要換嗎?”

中年人勉強爬起,身形變的有些佝僂,語氣變的平靜:

“我換。”

不遠處。

褚耀武、鈴丫頭都不忍心看這一幕,楚籍也背過了身去,不看不聞。

小師姐咬住了嘴唇,小聲道:

“師兄,我能替他出錢嗎?”

二師兄輕輕歎了口氣:

“不行。”

他平靜道:

“這時候買人牌,便相當於讓另一人替命,有什麼不同麼?”

小師姐不說話了。

周牧抬頭看了眼天上的萬眸,輕輕歎了口氣:

“我們走吧。”

小師姐默默點頭。

而身後。

“那你留下,她離開”簽官慵懶的說了一半,忽的站正了,朝著一旁恭敬做禮:

“大人。”

來的是一個女子,穿著大衣,衣上有雲紋,五官豔麗,隻是嘴巴看著很尖。

一隻半妖。

尖嘴半妖饒有興趣的瞧了一眼,瞥向那位丈夫:

“你要給她替死?”

丈夫抬起頭,眸子很灰暗:

“是。”

“確定?這是不能反悔的。”

“確定。”

“那好。”

尖嘴的女半妖嬌笑了兩聲:“你是一個人,她是兩條命,所以,你是換她,還是換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正欲遠去的周牧頓住,愕然。

那位丈夫則如遭雷擊,再度癱坐在了地上,眼睛都發紅了!

“你,你”他再度語無倫次,而那妻子已徹底癡傻了,昂著頭,瞪著眼,眼睛紅紅的。

許久。

“換大的。”丈夫低低開口。

“很好,保大去小”

尖嘴半妖輕輕點頭,手中卻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長刀,丈夫似想起什麼,驟時間毛骨悚然!

“不要!”他淒吼。

那柄長刀卻斬下了,自胸口到下腹,肉團落出。

“哎呀,妻子也死了。”

尖嘴半妖笑眯眯的側目道:

“這男人和嬰娃送去內城,女的既死,便就歸我。”

“是。”簽官點頭,那丈夫起身,像是發了瘋一般衝向尖嘴半妖,卻被一旁的簽官持棍,打斷了雙腿,敲折了脊骨。

人群默然。

“我們回去吧。”

二師兄按住周牧的肩膀,浩瀚力道將周牧死死錮住。

周牧沉默:

“二師兄,我明白的。”

“那為何還不走?”二師兄平淡發問。

他硬拖著周牧走離,褚耀武、鈴丫頭乃至小師姐都低壓著頭,

而一直背著身,沒去看那場景哪怕一眼的楚籍亦隨行。

一路上無話。

回了酒館,也沒人說話

都沉默著。

隻是正巧空出了一間客房,周牧便獨自搬過去睡了。

入夜,月黑風高。

二師兄敲開了房門,凝視著周牧:

“不許去尋事端。”

周牧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二師兄,我知道的。”

二師兄輕輕歎了口氣,轉身離去,在關上門前,他再轉過身:

“很多事,你必須忍,必須去習慣,否則無論你天資多好,也是活不長的。”

“二師兄,我知道的。”

二師兄再歎了口氣:

“不要怪我。”

他離開,房門關上。

………………

天色更晚。

雲鼠院坐落在東七十六街,是一座龐大的府邸,半妖們都棲在其中。

府的後院,延著牆邊有半人高的灌木叢,灌木叢中藏放著一枚‘頑石’。

陰息流轉,頑石般的青年默默的等候著。

院中是有成年半妖的,他不是對手,遠不是對手,隻能潛著,力求一擊即走,絕不能被發現。

絕不能被發現!

周牧忽聽見頭頂有動靜,汗毛一炸,便見一刹後,有人徑直跳入灌叢,恰在自己身側的灌叢!!

被發現了??

周牧心頭一涼,僵硬側目。

他和才落地的二師兄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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