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員外郎一咬牙豁出去了,突然就攔住徐相的去路。
“徐相,您就看著他們坑死這孩子麼?他父親還在為國戍邊啊。”
兵部員外郎悲聲說道。
他在拯救駱馳的性命,畢竟他跟駱家關係很深。
同時他也是在自救。
陛下要處罰駱馳,他的連帶責任巨大,不會有好下場。
徐相很是不悅。
“既然兵部這位員外郎對本相不滿,請直接向陛下彈劾就是。本相接著。”
徐相的話老辣沉穩,不論事情,先一頂帽子砸下來。
兵部員外郎嚇得一哆嗦。自己哪裡敢對一個幾十年的宰相不滿。
“徐相,下官一時情急嘴拙,絕無此意。下官請徐相嚴懲駱馳,以儆效尤。”
兵部員外郎突然跪下了。
徐相老而彌堅,平衡朝政多年,自然也不想事情鬨大。
"違法之處,本相自然會罰。不過鬨出這麼嚴重的事情,是不是先給顧修之道歉?"徐相說道。
先穩住顧道,他真要鬨起來,今天的談判不用談了。
最後陛下的板子一定砸下來。
“駱馳,你這豎子還不趕緊給顧修之道歉。”兵部員外郎喊駱馳。
眾目睽睽之下,駱馳臉色憋的通紅,猶豫不決的走上前。
已經有人悄悄告知駱馳,今天這件事的利害關係。
他此時也明白,不是顧道沒事這件事就過去了。恰恰相反凶險更大。
“顧修之,今天之事全因上次你坑我。本就是你有錯在先。我也被捆上了,現在跟你道歉。你滿意了吧?”
駱馳冷硬的說道。
顧道聽得一皺眉,這哪裡是道歉,分明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肯定不滿意,不過國事為重,諸位大人還是趕緊談判吧。”顧道平靜的說道。
眾人一聽顧道如此大度,全都鬆了一口氣。
溫爾雅是唯一一個不信的。
他了解顧道,京城傳他顧狂人的名號,雖然有坑他的嫌疑。
但是顧道的脾氣,絕對稱得上狂躁,絕不會這樣算了。
“顧修之說的對,不要讓北狄使團笑話,我們趕緊進場,駱馳之事晚些時候再重重處置。”
兵部員外郎趁熱說道。
徐睿也點了點頭,大事化小自然最好。
駱馳朝著顧道輕蔑一笑,那意思,算你識相。
眾人收拾去會場,顧道卻孑然一身反向而行,朝著大門走去。
“修之,方向反了。”溫爾雅故意提醒。
“諸位大人請便,我一個被人欺負連屁都不能放的小官,就不參與了,也無傷大雅。”
顧道撂挑子了。
此時他還不知道,眾人把他當成皇帝派來的耳目,極其重視。
不過他是真打算找皇帝嶽父大人掰扯一下。
你行不行啊?
這帶頭大哥怎麼當的?
親自安排的人,就這樣被人隨便欺負?
你手下這幫小弟一個向著我的沒有,都是反骨仔啊。我就不信你連這都能忍。
眾人一聽這話,一下子又著急起來。
你不乾,我們怎麼敢乾?這不是扯淡那麼?
兵部員外郎跑得最快,上來就抓住顧道手腕。
“顧道,顧修之,你還想怎樣?”員外郎急了。
顧道一甩手掙脫了。
“我想怎樣,跟這位大人無關吧?說句不好聽的,大人管得有點寬了。”顧道冷聲問道。
給你臉了,我跟駱馳的恩怨,你跟個吃辣椒的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
“修之,國之大事,不可兒戲。陛下派你來自然有要務,不可耽擱。事後老夫一定給你滿意交代。”
這個時候徐睿開口了。
一個宰相這麼說話,力度的確夠了。
顧道卻想起來什麼,他的確是有任務的。
“徐相不說我還真忘了,陛下和華陽居士當初要我來的時候,的確交代了機要之事。所以才特意給了我這個官職。”
他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麵麵相覷,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陛下和華陽居士交代的機要之事。是什麼事?
顧道竟然是帶著機密任務來的。這不更糟,目光不由得轉向了駱馳。
你小子惹了多大的事情?
“修之,既然機要不可亂說。”溫爾雅趕緊提醒道。
“無妨,說不說的,這鳥氣我也不受了。讓他們另選高明吧。”
顧道執意撂挑子,卻被徐相拉住了。
“駱馳,滾過來。”徐睿冷著臉色說道。
駱馳臉色一變,宰相如此冷冽的語氣,他也無法承受。
趕緊緊走幾步過來。
“跪下,道歉。”徐睿說道。
駱馳渾身一抖,仿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讓他一個激靈不可思議的看著徐相。
嘴唇哆嗦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徐相,不可啊。駱馳之父為國征戰有功,怎可如此侮辱其子。”
兵部員外郎趕緊過來求情。
“荒謬,如你所說,顧雲璋治理黃河十餘年,讓澤國千裡變良田,他的兒子就可以侮辱?”
徐睿聲音冷凝。
顧道到是一愣,沒想到顧雲璋的評價如此之高。
“朝廷八品官員,陛下授權秘使,駱馳說抓就抓。若不是使團當前,你當本相殺不得他麼?”
兵部員外郎終於感受到了,宰相如山的官威,臉色發白瑟瑟發抖。
駱馳也微微發抖,但是不肯跪下,他心中打定主意,寧可死也不跪顧道。
“徐相,男兒膝下有黃金,隻跪天地君親師。讓我給他下跪,我寧願死。
但徐相既然如此吩咐,我可以向顧道出錢買我這一跪。”
徐相冷哼一聲。
“好硬的膝蓋,顧道你可同意?你若不同意,本相敲碎他膝蓋。”徐相問顧道。
顧道一聽,這老東西雷聲大雨點小,還是在和稀泥啊。
這不就是變相暗示我答應麼。
顧道驢脾氣上來了,你踏馬的都想按著我的腦袋,讓我做事?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要駱馳跪下除了出口氣,屁用沒有。
如果錢到位,其實好說。
“多謝徐相仗義出手,既然人家說了膝下有黃金。隻是不知道這黃金值多少?”
顧道問道。
“五千兩。”駱馳大聲說道。
顧道不屑的一笑。
“原來金刀公子的膝蓋就值五千兩,我給你一萬兩,你給我跪兩次。”
“不,是三次。兩次是我買的。剩下那一次你欠我的。”
“一萬兩。”駱馳臉色青白的加價。
“你可彆喊了,我都替你丟人。一文錢得了。以後天下皆知,金刀公子膝下黃金就值一文。”顧道來了個反向嘲諷。
駱馳果然上當。
“五萬兩,總行了吧。”駱馳羞於討價還價,直接開出天價。
這價格讓徐睿眼皮都一跳,心說好大的氣性。
“成交。”顧道乾脆的說道。
五萬兩,聽得在場的人肝顫,有的人一輩子俸祿加起來也沒有這個多。
太瘋狂了。
此事到此結束,男兒膝下有黃金,駱馳的膝蓋價值五萬兩。
“好,既然雙方協定。三日之內駱馳把錢送到顧修之手中。修之既然已經消了氣,趕緊開始談判吧。”
徐睿趁熱打鐵的說道。顧道這才跟著眾人進了會堂。
談判終於正常開始了。
因為這件事,大乾跟北狄一起到的。
本來北狄故意遲到,打算給大乾一個下馬威,誰知道大乾也遲到了。
到是互相給了個下馬威。扯平了。
雙方寒暄之後坐定,國師焚如一揮手,有一個北狄人拿出一塊羊皮,開始提出要求。
這次談判,北狄三部要求糧食三百萬石,鹽、鐵、茶、糖、絲綢、瓷器、烈酒等價值超過兩百萬兩。
除此之外還要開放遼東遼東、北關、和甘州三地的榷場,不禁鹽鐵交易。
不乾涉白狄和箕子國之間的往來。就是我去北狄搶劫你們能管。
簡直是獅子大張口,無恥之尤。就連箕子國的三個人都一臉怒色。
“無知蠻夷,做你的春秋大夢。”兵部員外郎把剛才憋的火氣,全都撒給了北狄。
“大乾的羔羊,注意你們的言辭。弱小如你們,必須滿足我們的要求。”
一頭紅發的隗斥力拍著桌子吼了回來。
顧道雖然坐在後排,但是依然聞到了熟悉的下水道味。
雙方開始拉扯起來,言語之粗鄙,嗓門之高調,簡直如同潑婦罵街。
而且爭論的焦點極其漫無目的。
談領土問題,能從大乾建國談到北狄的神話傳說。
爭論戰爭對錯,能從甘州的自古以來,談到母豬護理和羔羊產仔。
從比乾山的風沙,爭論遼東的風雪。
爭論國家強弱,能扯到一個婦女能生幾個孩子。
要說完全沒關係也不對,要說有關係吧,好像也不大。
一直罵了一上午,茶水喝了四五杯,雙方唾液橫飛。
中午吃飯的時候,溫爾雅終於找到顧道私聊幾句。
“五萬兩啊,修之,你也太黑了。”溫爾雅笑著說道。
“我以為一萬兩可以討價還價,誰知道這家夥不但要臉,還氣性大。
錢到手,我給世叔送兩萬兩去。”顧道對於維係關係,從來舍得花錢。
溫爾雅偷偷的踹了他一腳。
“你小子,當我是跟你要錢來了。徐相哪裡,你該給拿一萬兩。”溫爾雅教他做事。
顧道有些不情願,這老頭明顯在和稀泥。
但是溫爾雅說了,他照做就是,這錢不能省。老頭雖然不地道,可畢竟是宰相。
接下來溫爾雅才跟他說了,他作為陛下耳目該如何做事。
以及他在這次談判之中的重要性。
顧道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這些人今天對自己這個芝麻小官如此重視。
連宰相最後的親自出手了。
原來自己是陛下的耳目。自己不在他們不敢談判。
“我勒個去的,早知道要他十萬兩,再給我磕一個。”顧道瞬間覺得便宜駱馳了。
“適可而止,你的尺度拿捏得正好。收拾他看世叔我的。”溫爾雅淡然之中透著一股狠辣。
“那個……你來……需要世叔怎麼配合?”溫爾雅突然支支吾吾起來。
顧道瞬間明白,這是問陛下給自己的機要任務那。但是他還不能明說。
他就把自己對北狄人做的神神叨叨事情說了,陛下和華陽居士,讓他來的目的就是威懾。
溫爾雅雙眸一亮。
“你應該早點跟我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