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詹鐸的推波助瀾之下,顧道和江南書坊的賭約之事,已傳遍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顧道聲稱,他已經把靖節先生的書印出來了。而且還是陽版。
江南書坊根本不相信。因為憑借他們的技術和能力,也需要兩年。
雙方已經找牙行簽訂賭約。
在約定的日期,顧道拿出陽版印刷的書。江南書坊會把在京城的分店給顧道。
顧道拿不出陽版印刷的書,就跪下給梅子蘇磕頭,給棋聖一門道歉。
距離兌現賭約還有一日時間。
顧道卻被袁琮攆出來采購。
懷孕之後香雲的口味變得奇怪,而且顧道嘴欠提到了大齡產婦的事情。
現在香雲的食譜就歸他處理了。
把他攆出來采購食材,沒給一分銀子不說,袁琮還在家裡呼朋喚友,提前把印好的書送人。
知道師祖不會坑自己,所以顧道采買也很用心。
顧道在市場轉了一圈,把銀錢付出去不少,卻沒拿任何東西。
全都跟賣貨的約好了,袁府每日有人來取,保證新鮮。
這個世界其實可吃的東西也不少,甚至顧道還看到了奶酪。
最後索性買了兩頭正在產奶的奶牛回去。這樣每天都能喝到新鮮牛奶。
又買了些許木炭、雜米、專門到了藥鋪買了不少東西。
他那個世界耳熟能詳的調料,其實現在都是中藥,大都躺在藥鋪裡麵。
買好了東西正在往回走。
伴隨著一聲嬌喝,冷不防被人擋住了去路。
“顧道,你今天走不了啦。”
擋路的乃是五個女子,擺出氣勢洶洶的樣子,為首一人卻女扮男裝。
一身暗紅色的鬥篷。頭戴紫金冠,寬鬆的深綠長袍難掩其下的體態風流。
麵如白瓷,唇紅如玉,鼻如挺玉,狹眉丹鳳眼。眉眼顧盼之間媚態橫生。
順風而來有一股天然的胭脂香氣。朱唇輕啟自帶一股嫵媚嬌柔。
縱然是擺出攔路搶劫的架勢,依然讓人無法心生惡意。反而是覺得她在撒嬌。
京城四公子之一中唯一女兒身,胭脂公子崔臻。
“崔公子要劫財還是劫色?”顧道拱拱手忍不住調戲道。
崔臻擺出碰瓷的架勢說道:
“狂徒顧修之,你敢調戲本公子,不賠償一點東西,恐怕是走不了啦。”
顧道心說我怎麼就成了狂徒了?
“在下跟崔公子無仇無怨,這又是演攔路搶劫,又是碰瓷的,到底鬨哪樣?”
顧道把牛交給身後的關石頭說道。
崔臻架勢擺的差不多了,立即收了功,揮揮手讓身後的女子散開。
“修之公子,我跟公主是朋友,來見你怕公主怪罪。不得不使一些障眼法。”崔臻斜掃一眼顧道,促狹一笑。
這一笑豪爽之中帶著幾分嫵媚嬌羞,眉眼間的風情,勾魂攝魄。
顧道挑了挑眉頭,心說這女人有些意思,就是臉上的戲太多了。
這說辭更是奇葩。
她跟李纖雲是好閨蜜的關係,可是有事情找自己,防止好閨蜜生氣,就演了這一出。
假裝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的架勢,給李纖雲一個交代。
顧道險些逗笑了,這是個屁交代啊,有幼兒園文憑都不會上當。
“你這不是自欺欺人麼?公主不會相信的。”顧道搖頭笑著說道。
崔臻不以為意,媚然一笑脆生生的說道:
“有的時候人隻是需要一個台階而已。實在不行,頂多打我一頓,打不死就行。”
“隻要修之公子願意幫人家,那一切都是值得那。”
顧道聽這話,小心地跟她拉開距離。
“崔公子,有什麼事直說,不要這麼繞彎子。”
崔臻眼神之中驚訝一閃而過,收了嫵媚之意,爽朗的說道:
“修之公子,若將那首‘紅藕香殘玉簟秋’寫全給我,我就解你當前的困局。”
原來她是為了那首詞來的。
顧道在國子監為了自證清白,寫了三詩一詞,但是都故意做了留白,沒寫全。
現在整個京城自命為才子的人,都試圖補全,隻不過全都差強人意,無法得其神韻。
這崔臻就是來要《一剪梅》的下半闕。
“什麼叫寫全給你?”顧道不解的問道。
這首詞寫絕了女子婉約淒美的相思之意,當時他寫出來是為了惡心舉報者,可不是你為了寫給誰。
就算是想送人,也不能送眼前這位胭脂公子。
“就是你把詞全都寫完,最後寫上贈崔臻就好。”崔臻笑的得意。
如白瓷的肌膚下一抹紅暈,說明她內心的激蕩。
顧道臉上擠出一種,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的表情。
直接拒絕說道:
“你不怕公主跟你絕交,我還怕太子找我麻煩那。崔公子,咱們好好活著不香麼?”
天下皆知,大乾太子李榮對胭脂公子崔臻一見傾心,自己送這麼一首相思難見的詞。
是覺得日子過的太舒服麼?還是覺得太子心眼太大?
崔臻並沒有放棄,她是喜歡極了這首詞。而且篤定這首詞必然流傳天下,甚至流芳千古。
光拿到下闋已經不滿足了。她要的是自己和這首詞融為一體。
讓世人品讀這首詞的時候,都能想起來,這淒涼絕美的相思詞,是送她崔臻的。
千年以後,王朝會斷絕,但是膾炙人口的好詞也許會流傳,她崔臻也會名傳千古。
所以聽到顧道拒絕的話,崔臻眉頭一挑。
“不就是寫一首詞給我麼,太子哪裡會多想。再說你顧狂徒還會怕麼?”
顧道根本不想聽這個女人說話,總覺得她的精神有些不正常。
也對,那個好人家姑娘,讓人家叫自己公子?
不想跟她糾纏,轉身就要繞路而走。
但是崔臻既然開口了,自然不會輕易放棄。何況她還自信滿滿。
“顧修之,楚江樓對賭你必定會輸,隻要你給我寫全這首詞,並且贈給我。我就幫你解決。”
顧道心說難怪,這是以為能救自己出水火了,才敢這麼理直氣壯。
可問題是我根本不用你救啊。
而且退一萬步講,就是自己真需要救的話。她這個條件也是把自己從狼窩拉出來,送進虎穴而已。
“不需要,我顧道敢開口打賭,就不怕輸。崔公子,後會有期。”
顧道有些厭煩了。崔臻卻誤會了。
“顧修之,你是不相信我的實力吧。告訴你,我崔家在南越權勢極大,江南書坊會給我這個麵子。”
顧道心說,我怕的就是給你麵子,我窩子都打好了,眼看著大魚上鉤了。
你這一折騰,前期撒的餌料不是白費了。
你想讓釣魚佬空軍,良心徹底壞了。
顧道覺得不來句狠的,這女公子是沒完了。
“崔公子,非要我直說麼?我覺得你配不上這首詞。我要送,也是送給我心儀的女子。”
崔臻聽了這話,但沒生氣,反而丹鳳眼俏皮的一轉,脫口問到:
“顧修之,你心儀的女子不應該是長公主麼?難道還有其他人?”
顧道心說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崔公子就彆好奇我的事情了,交情沒到,無可奉告。”
顧道說完領著關石頭走了。
崔臻收斂了臉上的嫵媚,皮膚下的紅暈漸漸褪去。變得清冷而驕傲。
帶著丫鬟進了不遠處一家胭脂鋪子。公主李纖雲正在裡麵喝茶。
“我可是儘力勾引了,他不上當,那詞不肯送我。”
崔臻坐在公主身邊,坦然的說道。
公主白了一眼崔臻,說道:
“那個男人能無視你?我不相信。肯定是你沒儘力。”
崔臻得意的一笑,純美無暇。
“彆這麼說,也許是他怕太子,也許是怕你,反正事情沒辦成。但是這人情你得欠我的。”
公主卻不肯接腔調。
“我可不欠你人情,那詞你難道不是喜歡的快瘋了?說是幫我,不如說是咱們各取所需。”
崔臻嘟起嘴撒嬌的說道;
“公主你好沒良心啊,這是讓我落得個勾引人的壞女人名聲,難道這不是人情麼?”
公主平淡一笑說道:
“行了彆給我演這出了,我可不是那些看見色忘義的臭男人。”
“再說,你什麼時候勾引他了?他自己往上撲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不信他能忍住。”
崔臻嫣然一笑,這正是她擅長的手段。
從小到大她隻是靜靜的站在哪裡,說一些男人愛聽的話,那些臭男人卻如同飛蛾撲火。
第一次見麵,顧道竟然把持住了,可是沒關係,時間還長著那。
李纖雲在國子監之後,就閉門不出。
但是跟顧道解除婚約的想法始終沒有熄滅。在她眼中,顧道不是以前廢物。
可是人品依舊醃臢不堪,心思詭譎,狂妄無德,看著就讓人討厭。
名聲越大越讓人生厭,以前至少還對自己恭敬,現在竟然仗著自己名氣大,當麵反駁自己。
小人得誌,必然猖狂。
所以李纖雲這次想到了一個新辦法,既然無法讓顧道身敗名裂,那就讓他變心。
那首《一剪梅》的上闕名震京城,讓很多相思女兒讀了黯然神傷。
如若他公開把這首詞補全。
然後明目張膽的送給一個女子,天下人都會知道他變心了。那父皇無論是臉麵還是情理,絕不會再堅持婚約。
而正好她的好朋友崔臻,喜歡這首詞快瘋了,偏偏她還是一個一顰一笑都讓男人著迷的女人。
這個時候崔臻提出了一個疑惑。
“公主,你說他跟江南書坊的賭約,已經是必輸無疑,為什麼還拒絕我的幫助那?”
李纖雲沒說話,說實在的她也有點看不清。這個賭約來的突然。
而且毫無獲勝的希望,可是顧道卻堅持要賭。
李纖雲開口說道:
“隻有一種解釋,他也是被人坑了。恐怕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陽版。”
崔臻略帶遺憾的口氣說道。
“顧狂徒,這下要栽跟頭嘍。你說男人被打擊了,是不是很需要彆人的關懷?”
崔臻笑的很迷人,感覺自己十拿九穩。
仿佛那首詞已經在她手中了。
崔臻丹鳳眼含著笑意,繼續很認真的問公主,說道:
“你說我是在他被打擊之後,遞上溫柔的援手更感人。還是等那些人逼著他下跪的時候,來個美人救狗熊更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