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異響,陸枝擰眉側身躲過呼嘯而來的一擊,眼睛看向複活的第一代阿瑞斯。
被他握在手中的銅矛奮力砸穿地板,卡在破碎的地板與地毯中,任由他用力拔動。
畫中人活生生地站在陸枝眼前,她也看清了第一代阿瑞斯的樣子。
人體雕塑般光滑的身軀上肌肉線條流暢,麵容俊美的臉上流露出無情嗜血的獰笑,血淚自眼角淌落。
陸枝知道想要殺死阿瑞斯,光靠蠻力肯定不行。她果斷轉身向前跑,目光掃在身側兩旁的牆上。
觸發進入這裡的條件她沒有理清楚,離開這裡的方法也毫無頭緒,好在這裡沒有迷宮走廊,陸枝也不用似無頭蒼蠅般亂撞。
好也好在沒有迷宮,壞也壞在沒有迷宮,她需要麵對身後步步緊逼的西方神話戰神!
腳下的地板由遠及近地劇烈震感,陰冷狠辣的視線掃射她的脊背,伺機而動的毒蛇盯上獵物。
身後的燈光束束熄滅,速度之快幾乎眨眼的瞬間便要吞噬瘋狂跑動的人。
肺裡的氧氣稀薄,陸枝鼻腔裡呼出粗重的喘氣聲,神情嚴肅鎮定。
耳尖微動,清晰地捕捉到刺破空氣的割裂聲後做出判斷,堪堪躲過偷襲。
暗紅色與燦金色交織的牆壁上掛了數幅畫像,匆匆一眼掠過他們,陸枝隻瞧見了畫中的東西越來越詭異。
她還發現了位老熟人——李醫生。
李醫生的本體是深海烏賊與天牛蟲基因分子的結合體,也是名為阮治的人創作出的作品。
身後獰笑逼近了,距離陸枝後腦不過一拳的銅矛尖隻需要輕輕動一動,便能捅穿,在空中綻放出紅白相間的粘稠水花。
“叮!”
金屬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呲啦的火花起伏在碰撞間,那把殘破的手術刀在危急時刻發揮了急救。
接下狠戾的一擊,手術刀在陸枝眼前碎裂開,鋒利的刀片輕易割破她的掌心。
甜滋滋的血腥味彌漫在逼仄黑暗的走廊,陸枝成了唯一的陰陽分水嶺。
在她身前,濃稠陰冷的黑暗中殺人野獸擇人而噬地死盯她;
在她身後,昏暗焦色的燈暈成了保護的一方淨土。
飄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不斷刺激著暴動的第一代戰神,粗重的鼻息清晰可辨,猩紅的眸子在暗中灼熱發亮。
“吼!”
野獸的吼叫聲直衝陸枝,腥臭的唾液飛橫。
她敏銳地瞧出這東西對她的血液很感興趣,麵不改色地攥緊手掌。
手指毫不猶豫地紮進傷口,擠出大灘血後揚手一揮。
戰神阿瑞斯嗜血好戰,這性子倒成了此刻為數不多的救命稻草。
阿瑞斯如同見到肉的狼,瞳孔豎成針,扭頭撲向飛在頭頂的紅色液體。
趁這工夫,陸枝頭也不回地向前狂奔,比她大學跑五十米都要拚命。
沒有順手的武器,單靠莽撞的蠻勁是如何也殺不死阿瑞斯的。陸枝沒有任何包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前方出現一道門,華麗莊嚴又迷人,肉眼可見的危險依附在上麵。
前有狼後有虎,陸枝在原地猶豫的這幾息間,嗅著血腥味追來的第一代阿瑞斯已經出現在不足五米外。
光滑無瑕的臉上出現網狀的裂痕,赤裸在外的腰腹開始脫落石片,露出他原本醜陋辣眼的形象。
陸枝轉身推開了大門。
在阿瑞斯震驚憤怒的眼神中,大門緩緩閉合。
他揚起手臂,揮動它擲出銅矛。
矛尖刺破長空,破風聲伴隨著一聲巨響!
那銅矛隻差幾厘米就能刺進陸枝的眉心,在這不到五秒的過程中,她的眼睛一瞬不眨,不怵地盯住銅矛,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
好在房門閉合得及時。
門外暴怒的吼叫聲猝不及防地被隔絕,周圍又恢複了寂靜,陸枝背靠大門,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裡的裝潢很有科技感,與門外走廊的複古陰暗格格不入,似乎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緯度內。
冷清的素白鐵片板踩在腳底,頭頂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燈管緊密排列,排列在房間的高櫃上放滿了各種大小不一的玻璃容器。
靜靜等了會兒,陸枝抬腳向裡走。
玻璃容器中,福爾馬林泡著各種器官。陸枝甚至瞧見了分離的手指甲。
不爛不腐,冷白色的皮上甚至能看清脈絡分明的血管。
一整麵櫃裡擺放的種類相似,最前一列是人身上的。
視線從泡在液體中的眼球上掠過,陸枝抿緊唇瓣,抬腳繼續朝裡走。
泡在濃烈酒精中的毒蛇、做成標本後肢解的毒蟲、被折斷翅膀撕裂蟲腹的蝴蝶……
每一樣都被實驗主人做到完美,切麵整齊,步驟圖被貼在玻璃上供觀賞閱讀。
房間中央是一個簡便的實驗台,燈光照亮冷冷的手術台,陸枝眯起眼睛,她從那裡好像看到了大片的血痕。
滴答滴答……
24小時心電監護儀上綠色的心率線上下跳動,起伏之快瞧得陸枝心裡咯噔一聲。
手術台上沒有任何東西。
在陣陣滴答聲中,定格的房間隨著鐘聲的響起而充滿人味,處處浮現出人影,從半透明到凝聚成實體的時間不過半秒。
陸枝下意識放緩呼吸,直到感受到靈魂的撞擊讓她沒有防備地眉心一跳,整個人仿佛靈魂離身了一瞬。
親眼看著出現在房間裡的醫生們穿過自己的身體,陸枝恍然大悟,這些人和事是昔日發生在這裡的影像。
她推門進去的動作就是開啟影像的開關。
肩膀忽然被溫熱的手掌觸碰,身後那人動作略帶遲疑,似乎猶猶豫豫不敢又不得不去辨認。
陸枝眼神一凜,下意識握住那人的腕骨,果斷地給他來了個過肩摔。
砰的一聲,身穿病號服的男人狼狽地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顫抖著手爬起來時,鼻裡湧出血絲。
“是你啊,抱歉。”
待看清男人是劉玉溪後,陸枝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道了聲歉。
儘管大小姐眼中和語氣裡沒有任何歉意,劉玉溪還是覺自認虛地應下,捂住疼痛泛酸的鼻子,紅了眼眶。
就在陸枝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無情時,劉玉溪嗚咽了聲,惹得她不由腹誹,難道她真的下手很重嗎?
“陸姐”,劉玉溪抹了把辛酸淚,像是看到了救星,“我好慘啊,我差點就死在阿瑞斯手裡了。”
好,剛露出頭的愧疚被她麵無表情地拔出土壤,陸枝撩起眼皮:“阿瑞斯?你是怎麼到這來的?”
陸枝邊問邊時刻關注周圍那群白大褂人員的一舉一動。
這裡似乎分有兩隊人馬,一隊是第二精神醫院的醫生,一隊是佩戴奇怪胸針的科研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