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運心急如焚,正打算讓賀旭給他出個主意,誰知轉頭一看,剛剛還掛著笑的賀營長此刻臉陰沉的嚇人。
尤其是那雙黑色瞳眸,冷的如山巔之雪,刺骨寒風,仿佛要把眼前的男兵給吃了似的。
下一秒,他手裡的花就不見了,轉頭就看見某個男人先一步把男兵手裡的花搶了過來,還把他的花塞進了小姑娘手裡。
“抱歉,沈同誌暫時沒有時間和人看電影。”
郝運原本還在失落,一看這修羅場,立馬在失落和八卦之間選擇了八卦,三下做兩步,跳著腿跑到男兵麵前。
“對,沈同誌和咱們賀營長要回首都了。”
文工團的人嘩然,有了沈棠之前的謠言,他們聽到賀營長愛慕沈棠謠言時也沒敢多信。
結果這兩人要回首都見家長了?
沈棠拿著被強塞進手的花,一臉懵的看著麵前三個男人。
話好像沒錯,但怎麼聽著就那麼不對勁呢?
男兵看沈棠沒否認,眼眶都紅了,最後朝著她鞠了下躬:“對不起沈同誌,是我打擾了,祝你和賀營長幸福!”
沈棠:“啊?我和賀營長不是……”
“回首都的票我已經買好了,明天我去方政委家接你,不是要去李團長那拿介紹信嗎?我送你吧。”
賀旭靜靜的看著她,硬朗的五官沒什麼情緒,卻讓沈棠莫名的感覺到一股冷意。
“好、好的,票多少錢,我還你。”
她可記得賀旭因為那雞湯錢盯著她看了好半天呢。
少女捧著花,揚著清麗的小臉衝他笑的明媚,許是因為上了妝,粉嫩的唇好似潤了層水光,引誘著人想要一親芳澤。
賀旭眸色微深,喉嚨滾動了兩下,微微移開視線:“不用。”
沈棠歪了歪頭,淺褐色的瀲灩瞳眸滿是詫異。
難道是她誤會他了,這人並不摳搜?
可他連一塊錢醫藥費都要回去了,怎麼雞湯錢和火車票錢又不要她還?
賀旭被她看的耳尖發紅:“你年紀還小,就算要相親也不要著急,剛剛那個男兵就不行,家裡是農村的,級彆還不能在家屬院申請房子,工資也不高,要什麼沒什麼,嫁過去隻能受苦。”
沈棠知道他是在為自己好,如月色清冷的琥珀眸子滿是純真和感激:“我知道了,謝謝賀營長提醒。”
忽的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回頭看了一下,見是林曉,便笑著對賀旭說:“不勞煩您送我了,我和朋友一起去就好了,下次請你吃飯。“
”賀營長,明天見。”
“明天見。”
賀旭望著小姑娘輕快的背影漸漸消失,一回頭,就被郝運那張大臉嚇了一跳。
“你乾什麼?”
郝運磨了磨牙:“你拿著我的花,送給我心儀的姑娘,你還問我乾什麼?有你這麼做兄弟的嗎?”
賀旭:“下次賠你一束。”
郝運瞪直了眼睛:“那是花的事嗎?賀大營長,作為你的兄弟,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喜歡就上,找那麼多借口乾嘛?人小姑娘愛慕者眾多,指不定哪天有你後悔的。”
賀旭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長睫之下的黑眸滿是嘲諷:“賀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家可看不上我。”
郝運眼睛唰的一下亮了:“那我來……”
“滾!”
—
不知道何時起,軍區不少人都在傳賀旭和文工團一枝花沈棠要回首都見家長。
彼時的沈棠正在小姨家收拾行李。
小小的箱子,裝滿了小姨送給她母親的土產品。
放假在家的方紅蓮牙齦都要咬碎了,依依不舍的看著他們舍不得吃的熏肉和臘腸被她媽塞進了沈棠的箱子,偏偏半句話都不敢說。
臨走之前,周玲還在叮囑她一定不要把錢全放在行李箱裡,口袋分三個,各個都裝一點,免的被人偷了。
沈棠坐上車,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賀旭瞥了一眼:“知道為什麼周嬸子這麼喜歡你嗎?”
沈棠有點羞澀:“我討人喜。”
賀旭:“……是因為周嬸最崇拜沈阿姨。”
賀旭口中的沈阿姨便是她的母親。
想到之前家屬院傳的謠言,沈棠一直以為是假的,聽賀旭的話,似乎其中還有其他事?
“那時戰亂,你外婆帶著周姨與周家人走散,改嫁給了一個地主,後來你外婆去世,十八歲周姨才被找回周家,但周老爺子已經再娶,對大字不識的周姨並不關心。
是你母親出麵,帶著周姨去了沈家,後來還堅持讓她上了學,養到二十二歲才嫁人。”
沈棠回憶起周老爺子與後娶的那位生了一個兒子,不僅平庸還慣會裝模作樣,生的一對兒女小小年紀就囂張跋扈,總明裡暗裡的欺負原身,周老爺子還不明辨是非,總說是原身的錯,讓原身讓著些弟弟妹妹。
她心裡怒火就忍不住上升。
她緩了緩,隨口問了句:“你在家屬院怎麼不叫周姨?”
然後她就見賀旭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沈棠反應過來,尷尬的耳尖發紅,輕咳了聲望向窗外。
看到小姑娘羞澀的臉,賀旭唇角也微微上揚了下。
前頭的司機小李吃了一臉瓜,感受到後座兩人曖昧的氣氛,心底的歡快聲繞過了十八彎。
傳聞不可信,但發生在賀營長身上的傳聞還是有點可信的。
畢竟不可信的都被他當場否認了。
到了火車站,賀旭幫沈棠提著行李箱,怕她被人群衝散,上火車的時候還緊緊抓著她的手腕,愣是把她從擁擠的走廊中一路護到了軟臥包廂。
包廂一共四個床鋪,賀旭把行李放好,從包裡掏出一條薄毯,爬上上鋪鋪好。
這時候,車廂門被推開,一對夫婦和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往車廂裡看了一眼。
女的有些蒼老,男的看起來倒像個慈和好人。
能買到臥鋪票的,身份都不一般。
沈棠看他們應該是一對夫婦,也沒多注意。
倒是那抱著孩子的女人一看到穿著軍裝的賀旭,眼神慌了下,連忙道:“不要意思,走錯包廂了。”
後麵的男人也埋怨了句:“都告訴你不是這間了,你非不信。”
兩人說著話離開了包廂,沈棠還以為他們真走錯了,便收回了視線。
正在鋪床的賀旭習慣性的多看了兩眼,眉心不自覺擰緊。
沒過多久,包廂裡另外兩人到了。
一男一女,拿著公文包,衣著簡潔乾淨,看起來像是出差的行政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