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想站在一機部的大門口，有些發呆。
他實在是沒想到一機部的動作會這麼快。
本以為說自己請假難，會拖延個幾天。
沒想到尹清秋當晚就給他老爸打了電話。
周一一機部就給水木發來了借調函。
輔導員張老師把方想喊過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當然，這也不怪他。
全國各單位發借調函的，不在少數。
要麼借調老師、要麼借調教授。
可借調學生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本來是可以拒絕的，但當輔導員給許教授打去電話征求意見的時候。
許教授居然同意了，說好處都要過來了。
於是，方想隻好來了。
不過好在之前尹局長說好的事情，沒有變化。
黃秘已經提前在一機部的大門口等著了。
“方小同學，終於把您給盼來了，這邊請。”
看著黃秘那明顯是刻意堆起來的笑容。
方想有些無語，哪怕是裝的，起碼也比上次強。
早這樣，不就沒後麵那麼多屁事了嘛。
撇了撇嘴，跟著黃秘就進了辦公樓。
這次不但是尹局長在等他，還有好幾位一看就是搞技術的中老年人。
清一色的中山裝，戴眼鏡。
看著方想的眼神，都透露著深深的懷疑。
不過好在，並沒有出現質疑的聲音。
方想也沒打算跟他們計較。
還是上次的那張設計圖。
方想將上次標注的那些地方，重新複述了一遍。
在尹局長嚴厲的眼神下。
所有在場的工程師，全都緊閉著嘴巴。
拿著筆記本一字不漏的將方想的話，抄了下來。
不過很快，當方想講完之後。
這幾位工程師，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那個。。。方小同學，我想請教一下。”
有一位最年輕的工程師，看起來有些心虛。
不過還是鼓足了勇氣，像個小學生一樣，舉起了手。
“不敢當，有問題您直說。”
方想剛抿了一口黃秘遞過來的茶。
看到有人提問，趕緊放下茶杯。
“剛才你說曲軸的強度不夠，會產生變形。
這個問題我們確實遇到了，是不是隻能更換為鋼？”
工程師推了推眼鏡，目光裡帶了些疑惑，也有些狡黠。
“這個問題，其實前天的時候，我在水木大學的研究小組也遇到了。
初步判斷是工藝和材質的問題。但在我看來，其實是一個問題。
因為目前國內的鋼鐵煉製水平不足，配件澆築成型的時候。
裡麵還殘留有不少的雜質和氣泡，導致強度不足。
在負載餘量足夠的情況下，使用起來是沒問題的。
但負載量一旦過大，超出閾值，就會出現變形和斷裂。
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嗎？”
方想當然看到了他的眼神，這是想通過技術提問，來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水平。
亦或者，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蒙的。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下一個問題，就會上強度了。
“我也有個問題，你說進氣歧管和進氣管道設計的不合理。
導致進氣量不足，直接影響到了發動機散熱和油耗。
那這個問題，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果然，一個看起來年齡大一點的工程師提出了更難的問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款v8發動機，原型是凱迪拉克的吧？
你們隻抄了發動機設計，為什麼不看看發動機倉的運行環境呢？
凱迪拉克車頭有多長？有多寬？進氣格柵有多大？
發動機附近預留的散熱空間有多大？
你們設計的新款紅旗對比過了嗎？
再退一步說，米國的產油量有多大？我們的產油量有多大？
米國本身就適合這種大馬力多汽缸的大環境。不在乎這些油耗。
我們國家有這種環境嗎？也可以不在乎油耗嗎？”
方想並沒有直接給出解決方案，而是從側麵直接否定了他們的設計。
這番話一出，當即就讓在座的幾位工程師汗如雨下。
本來他們幾個被拉到這裡來，聽一個大學生來說他們的設計有問題。
已經有非常大的抵觸心理了。
即便是尹局長提前給他們做了不少工作。
當他們看到方想的第一眼，這個年僅18歲的大一新生。
心裡麵的不滿馬上就達到了頂峰。
即使是方想把圖紙上的問題重新講述了一遍。
依舊沒有打消他們眼中無人的心態。
甚至還有一種，你也配來跟我們講？這些想法。
第一個問題，他們隻是拿來開胃的前菜。
看看這個大學生，到底懂不懂。
第二個問題，就是看他是不是蒙的。
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
這個方想，直接從根子上就否定了他們用了兩年畫出來的設計圖。
而且人家還說的非常有道理。
因為他們真的沒去考慮這些問題。
用現代的話來說，他們之前做的無非就是解剖、畫圖，然後複製、粘貼。
但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就是如此簡單的複製、粘貼。
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意料之外的問題。
而畫圖的這些人，壓根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那方同學的意思，這個圖是不是廢了？”
尹局長並不是專業人士，他隻是個搞行政的。
但日積月累的與這些搞技術的人混在一起。
多多少少也了解了一些專業用語，以及能大概聽明白意思。
自然也和這幾位工程師一樣，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就怕出現最壞的情況，搞了兩年的設計，從根子上就是錯的。
“那倒不至於，隻不過，這個發動機肯定不能像這樣搞。
首先肯定是要大改的，隻是怎麼改。
還要看新款紅旗的其他各種參數。
比如傳動係統、底盤係統、車身係統、電氣設備等數據。
並不是單純的馬力大，就一定是好的。”
方想歎了口氣，看著滿臉嚴肅的尹局長，說出了他的想法。
“如果隻是想簡單的讓它作為一個動力係統來使用。
那麼把這款發動機調整、修改、優化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但與整車的不匹配，帶來的問題肯定也是多樣化的。
首先最明顯的就是油耗，和妥善率。
隻是目前最大的問題，在於加工精度和組裝工藝不到位。”
看尹局長的表情，明顯有些沒聽懂，乾脆方想換了一個簡單的說法。
“把整車的設計圖紙拿過來。”
尹局長這下明白了，馬上讓黃秘去取設計圖。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原型車應該是參考的克萊斯勒。
克萊斯勒的車重是兩噸多，凱迪拉克也差不多。
原型的發動機，動力有300匹馬力。
而新款紅旗，重量有三噸多，動力才220匹。
所以，這款車，就不是為量產考慮的對吧？”
當整車的數據，擺在方想麵前的時候，方想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確實是這樣的，生產出來，更多的為領導人使用和接待外賓。”
尹局長點了點頭，承認了這點。
“如果隻是小批量生產使用的話，山寨一下也沒問題。
呃。。。我是說照抄也可以勉強能用。
雖然動力喪失了接近三分之一。
但我猜，你們肯定不甘心，想做的更好，是不是？”
方想剛說出山寨二字，突然想起來，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個詞。馬上改口。
“方同學你說的太對了，難不成你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