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對十八, 準確來說, 應該刨除季班那架頂替了車輛用途的機甲, 七對十八, 難嗎?
事實證明並不難。
從離開校園開始, 連勝等人也算是身經百戰, 晃溜過各處戰場, 打過各種配合,見識過各種戰局。
在同齡一輩裡,他們絕對是經驗最豐富的。在同等戰績的一輩裡, 他們絕對是身體素質最年輕的。尤其是在道路狹窄的非戰城區。
連勝一句話也沒說,駕駛著九宮自覺上前開路,其餘人已經明白她的意思, 後撤與她拉開距離, 保證機甲足夠的活動空間。
那股默契是什麼時候培養出來的,連勝也不知道, 過往的記憶太漫長, 她甚至有快回憶不起學校裡的日子。
九宮雖然是舊型機甲, 但它的內載配置已經被全部更新。加上連勝作戰最大的特色就是技巧, 所以林冽在改造九宮的時候, 重點突出了它的關節靈巧性與速度, 在保證攻擊力的情況下,最大可能減輕機身的質量。
而要發揮出機身的速度,就需要空間。
九宮將盾牌擋在身前, 朝著對麵移動, 粗略地超前轟了兩炮。基本都打在路上。一炮攻擊,破壞前方路麵,阻礙對方行動順暢。一炮煙霧,放出白霧,混淆對方視線。
對麵不需要看見九宮,機甲行雷達可以直接進行熱源檢測。但因為九宮外觀的特殊性,在雷達的熱反應畫麵中,無法根據細節判定它的具體行動姿勢,進而判斷它的運動方向。
於是格倫那十幾架舊式機甲的視線中,就變成了一團紅光在以無規律的行進方式逼近。迅如閃電,快如疾風。操作艙內的距離探測係統,一直滴滴叫個不停。
那聲音很容易讓人緊張煩躁。
“好快!”
“不要跟他們拚機甲性能,全體攻擊!錯位掃射!”
那幾人乾脆舉起炮筒,朝著可疑位置進行大範圍攻擊。
眾多機甲擠在城外的高速路上,道路縱然開闊,也頂多並排站列兩輛。
九宮衝上來的時候,追擊隊伍前方機甲下意識地後退。後退就容易撞倒身後的機甲,而後方的駕駛員需要反應時間,再反饋給尾部的機甲,於是前麵一有動作,後麵全堵在一起了。
九宮在他們攻擊時候,側身貼向走道的邊緣區,縱身一跳,踏著防護帶,衝出高速路。踩著旁邊的山體,依靠速度直接在斜坡上奔跑。
斜坡上還有不少的矮樹,全部撞在九宮的盾牌上,要麼被折斷,要麼土壤鬆動,歪斜了軀乾。
格倫方瞠目結舌,從來沒見過那麼皮厚又暴力的前鋒。
眾機甲手視線被吸引了過去,準備調轉攻擊方向。視線中閃著一片紅光,始終沒有散去,眾人才發現不對勁。原來九宮讓出了位置,後麵的機甲已經覷機上前。
雙方強攻的炮火夾雜在一起,隻能依靠熱反應來判斷,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發現,如今也已經來不及躲避了。
先頭幾台機甲已經在炮轟中折戟。這種地形,這種條件,格倫方知道自己處於天然劣勢。
爆破聲與碎石飛濺,煙霧彈的效果漸漸散去,可視線並沒有變得更加清楚。
一側山體上的樹木被推翻,滾落到主道上,攔在九宮等機甲前麵。
“撤!”隊長命令道,“先分散!拉開距離,尋找合適作戰點!”
程澤的重裝機甲火力全開,朝著對麵一陣猛轟。
季班一掌拍在操作台上道:“我來!”
他的機甲就算不能再自由變形,這種狀態下還有一部分武器庫是可以使用的。手操機甲的武器庫可不容小覷。何況默示的駕駛模式,也可以更換應對不同地形的輪胎或地盤。
他直接從機甲地盤伸出了幾條支撐柱,無視一切障礙,橫跨爬了出去。同時召出背部的武器庫,鎖定,發射。
格倫的隊伍正在全速後撤,沒料到對方可以在有障礙的情況下追上他們。
回頭一看,這種距離,攻也不是防也不是逃也不是。隊形瞬間混亂。
連勝已經從斜坡衝回主道,回歸大部隊,並進行攻擊。
程澤的重裝自發退到最後,拆卸那幾台廢棄機甲身上的可用裝備。
“連勝啊,這種事情下次可以交給優秀來做。”程澤滄桑道,“彆忘了你是一個指揮啊。”
指揮衝得比他們前鋒還快,這不是要命的嗎?
“九宮帶盾,還有部分手操,在這種地方更方便。”連勝說,“城區作戰,地圖不完善,數據不及時,我想就算沒有指揮你們也知道怎麼做的。”
程澤:“彆甩手,你在我們才有安全感。”
連勝:“好說好說。”
因為聯盟總部一直在停靠點附近僵持,久攻不下。這場麵和一二區簡直如出一轍,十六區的政方急得咬牙跺腳,抓耳撓腮。再下去可沒什麼好事。
難道一二區受到巴裡特的掣肘,十六區也也麵臨相同的局麵?那聯盟兩個救援隊豈不是都被巴裡特磕住?
他們可沒有退路,也沒打算鋪設退路。於是越過聯盟總部隊,跟連勝小隊取得了聯係。
作為目前唯一合法駐留在十六區的最強武裝部隊,他們的行動至關重要。雖然希望甚小,但或許能成為拖延巴裡特軍隊的唯一籌碼。
但是周師銳和魯明遠的光腦,並不能保證信息的絕對安全。沒有聯盟協助幫忙,在數據發送傳遞過程中,很容易被對方截獲,如今的功能和條件也不大允許。
十六區的工作人員和他們交流,也不敢交流什麼高密數據,隻能互相透露一下目前的處境。畢竟如果不慎泄漏了國家機密,賣國的鍋都給他們扣上。
對方看著連勝等人模糊的定位,皺眉道:“你們現在是要返回主城區了嗎?”
連勝說:“對,我方覺得主城區軍隊防禦表現略有異常,決定回歸做二次探查。而且距離聯盟停靠點位置太遠,我認為目前不具備接洽的條件。”
對方問:“還要多久?”
連勝:“我們出來跑的也不遠,按照目前的速度,預計十分鐘內可以到達。”
“主城區有大量機甲部隊,請做好準備。”對方問,“你們幾個人直接上?十人帶兩位數據分析師?”
連勝說:“對。”
對麵安靜片刻後說道:“你軍目前戰力如何?戰況與機甲傷亡如何?武器庫儲備是否充足,是否需要補給?武器型號與電源型號是多少,或許我方可以代為準備。”
連勝問:“剛剛對麵陣亡了幾台機甲?”
他們一路追下來,趕在一團散沙,急著前去彙合的聯合軍身後,拿下了不少
程澤將兩枚炮筒和一個能源電池丟給葉步青,葉步青加速追上連勝,朝她丟了過去。
連勝一把抓住,將武器抗在肩上,電源放在預備位,吸取剩餘電量:“對麵已折損十一架。我方暫無傷亡。能源目前充足,武器庫已經補充。”
對麵立馬道:“把你們的作戰記錄儀的視頻傳給我,我替你們進行轉播。”
連勝掃了眼控製屏幕。
魯明遠說:“傳給我,我來進行轉發吧。”
周師銳正在搖晃的車裡,根據先前的數據,再一次圈定主城區內巴裡特可能藏身的地點。
眼看著他們即將重回主城區,對麵十八台機甲,在追擊中報廢十二台,重創三台。
方見塵大呼可惜,沒能在對麵進入主城區前全部攔下他們。
連勝說:“分散入城。兩人一組。我和優秀一隊,我掩護,你主攻。方見塵、程澤和葉步青一隊。康奈爾哈裡自己找位置。”
眾人道:“明白。”
連勝和趙卓犖在第一個入城出口下高速。
主城區麵積龐大,高速出口更是繁多。對麵想要在出口處進行阻攔,就要跟著他們的位置逐一進行追擊防守,或者由高速路上剩餘的機甲進行引導。
戰線被無限拉長,機甲兵密度被大幅稀釋。
連勝從出口衝出來的時候,還未拐出路口,已有炮火轟了過來,黑煙混著白霧,將視線全部遮擋。她行動的速度太快,來不及停下,當然也沒打算停下,和對麵慢慢地消磨。
這個出口,可查機甲一共七架。
連勝左手手指飛動,乾脆以更快的速度拐出出口。在轉向的瞬間,高速過彎的離心力,翻滾的氣浪掀翻了她的機身,她努力放鬆身體,抓住時機將九宮側身後仰靠倒在地上,背部擦地,同時用手操全開推進器以加速滑行。
九宮重重撞上一側的防護帶,那一側石塊在撞擊下斷裂飛了出去,九宮半邊機身滑出通道險些下墜,又被動力堪堪拉了回來。
連勝臉色不變,手指再一按,將機甲的主視角從頭部轉到了膝蓋。
此時視角內的畫麵和真實的空間是錯位的,有種詭異的場景讓連勝一瞬間產生了錯覺。她凝聚心神,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手、身體、眼睛、大腦,各自進行不同的工作。
依靠著左右兩側的推進器交替,機甲扭動起來。
煙塵中,就見一道紅蛇貼地滑行出來,走位風騷,速度極快。又因為視角和距離,可瞄準目標小。對麵機身上裝配的探測瞄準武器一時無法捕捉到它的身影,槍口轉來轉去,炮火卻始終沒有出膛。
劃過之處,一片金屬摩擦帶起的火星,可見她速度之快。
他們從來沒見過機甲可以躺著行駛,這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行為。
躺著行駛也就算了,竟然還可以來個甩尾。一眾機甲為了防止被她撂倒,朝旁邊跳了一小步,正好讓她從縫隙中溜過去。
趙卓犖險些忘記連勝是靈魂車手中的王者,他站在拐口處,和連勝保持著距離,以免自己被誤傷。
九宮越過格倫聯合軍的防線之後,改姿勢為側立,繼續左肩擦地,同時兩肩上裝載的炮口微微下沉。
高溫從炮口溢出,瘋狂地選擇近距離攻殺前方的兩台機甲。
肩膀上的反衝力將機身拉了起來,九宮拔起沉重的身體,空中返身又是一炮,將自己推開。因為這波起來的姿勢比較,基本是利用炮火的反作用力和推進器來調整重心,顯然不能做到精確。
九宮眼見又要摔倒,手腳並用地來了個側翻,將盾牌重重撐在前麵,以穩住前衝的身形。然後頭也不回,徑直拐入旁邊十字街道。
十六區防空洞的屏幕裡,此時正在播放她的記錄視頻。
十六區的信號台沒有受到攻擊,防空洞內雖然對外屏蔽信號,但內部還是有獨立網絡的。一般政府會借由這個網絡進行政治輿論宣傳,向市民宣告一下注意事項,防空洞救助安排,來安撫群眾。而一次,他們半句廢話不多說,直接上了一個未修剪的視頻。
這未修剪的視頻可比任何特效更叫人驚險震撼。
那一套動作雖然可以分解成多個部分,但有幾個是在空中銜接完成,中間連貫毫無停頓。
因為是從九宮視角進行的作戰記錄,看不清她自己的細節操作。同時因為場地被厭惡和飛濺的沙土遮擋,鏡頭處相當模糊。多數在天空和大地的視角之間不斷轉變。但是驚險的半道滑行過彎,以及借由反衝力進行的快速起身,還有迎著炮火貼地蛇形,準準避開敵軍攻擊的動作,還是清楚地傳達了出來。
瘋狂旋轉的視角,讓眾人看得也是心驚膽戰。她隻用了短短幾秒,就讓自己成功脫離圍攻的戰局。
毫無疑問,隻要任何關節稍有遲疑,九宮絕對不能站到現在。
流暢的動作和大膽的賭博,機甲手都是那麼優秀又不要命的嗎?
“我去!這動作太特麼的漂亮了吧?!”
“臥靠——這機甲是什麼玩意兒?這是傳感機甲嗎?還是手操機甲?機甲還有這種駕駛方式的?”
“我用我的腳指頭保證,手操機甲做不出剛才那騷操作,因為它們對機身重力的變化不夠敏感,做不出這種動作。所以手操機甲一般都有更穩健的底盤。沒有那個手操機甲手能有那種手感。”
“我知道,聯盟隻有一架在用的手操機甲,是黑色的。但是這台是紅色的。”
“這是動畫片?還是特效?”
“應該時時直播。外麵不正打著嗎?”
“想看!”
“你不是正在看?”
“想親眼看!太特麼帥了好嗎?!”
“我說這可能嗎?”
連勝檢查了一遍機身外殼的損毀程度。還好,材料耐磨。就是近距離炮轟的時候,頭部的配件有些許被高溫融化。
然而這幾塊金屬化得不冤,趙卓犖趁亂從後麵衝上前補了兩炮,兩人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拉了四台機甲陪葬。隨後一起轉入不同的岔道,在前方彙合。
這時屏幕上分割出八個畫麵。頂部標注這是聯盟十人小隊的八台機甲,主城區唯一的機甲武裝部隊。
抱著腿坐在大屏幕下看熱鬨的群眾眼睛一瞪。
八台機甲勇闖主城區?這群人是瘋了對吧?
“聯盟就派了八台機甲過來?怎麼可能?來乾嘛?剪彩還是出道?”
“聯盟究竟算什麼意思?”
“有沒有課代表總結一下十六區目前的政治情況?根據我看過的有限的新聞報道,聯盟難道不是麥斯威爾的友軍嗎?那他們在十六區打什麼呀?十六區全麵戒嚴,不止主城區啊,分析出結果了嗎?”
“打麥斯威爾?”
“如果是打麥斯威爾,這位兄弟,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看見這個視頻嗎?”
“城區戒嚴的時候,那種監管和處理力度,我就不相信是那群軟綿綿拖拖拉拉的人乾的,很明顯軍方都出動了。”
眾人坐不住了,挪動著屁股道:“不是,那十六區什麼時候變成巴裡特的地盤了?”
“主戰場還真的能蔓延到十六區來?混戰對外宣告劃定的那種主戰場?為什麼一點通知都沒有?十六區不是一個臨時停靠站嗎?”
“從主城區僅八台機甲來看,暫時蔓延不過來。”
情緒傳染,避難群眾開始騷動。負責維護治安的人員沒有上前,隻是肯定地說了一句道:“十六區不會成為主戰區。這是上級給我們的指示。否則早在前段時間,十六區已經不安全了。”
“麥斯威爾先生就算想打,心有餘而力不足吧。”
“作為合作夥伴,聯盟才是拳頭硬的一個。上級指示管用?”
“軍校生的告訴你們,主城區有這種數量的機甲兵,明顯很不正常。起碼超標了十幾倍,這說明巴裡特的聯合軍隊確實早已入駐了十六區。而我們沒有發現,也說明麥斯威爾沒有反抗。雖然巴裡特的目的是什麼尚且不知道,但聯盟和麥斯威爾先生肯定是知道消息,趕過來了。究竟會不會成為戰區,還要看聯盟方的態度。”
眾人一麵討論,一麵繼續看著視頻中的畫麵。
在連勝和趙卓犖一招得手之後,就開始拉開速度,隔著一條街道,朝同個方向逃竄。
二人一路向下,收起了所有的攻擊武器,隻是帶著後麵的機甲兵不停轉向。
後方機甲兵又出現了新的增援。他們不斷在前方增設埋伏,但因為打法保守,始終抓不住高速行動的兩台機甲。
“好快啊!格倫的機甲跟它比起來簡直就是玩具啊!”
“機甲性能差太多了吧?一個滿級一個新手。”
“聯盟的人對十六區很熟悉的樣子。”
“十六區駕駛的是舊型機甲,新型應該都派到前線去了,並不是那麼多得的。”
“我的家啊我的家在這一帶!!買套房子不容易啊!我還沒結婚呢淡定啊!”
連勝二人終於越過住宅區,來到了中心繁華的商業區。從他們開始靠近這一片起,對麵的打法就狂野起來。
連勝說:“彙合,你跑我後麵。”
趙卓犖:“好。”
兩台機甲在博物館的前方集合。
連勝深深吐了口氣:“有點累了。”趙卓犖氣息也有些紊亂。
以寡敵眾,基本就是在對拚體力。連勝有些擔心季班,不知道他的手指撐不撐的住。距離他們出機場,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對麵的炮轟一刻也沒有鬆懈,躲避觀察的舉動相當耗費人的精力。
不過這邊的街道比較空曠,如果康奈爾和哈裡路開的好,他的負擔可以減輕不少。
後麵的機甲兵已經放棄了,速度劣勢下,遠程追擊根本傷不到他們,唯一可能拚過他們機甲性能的,隻有攻擊。
九宮在對方出炮的同時瞬間加速,帶著趙卓犖繞到牆後。那一炮穩穩打在了博物館的門口,安保係統立馬響起一陣高亮的警笛聲。
連勝在前麵帶路,專門往貴的地方跑。科技樓,商場,珠寶店,藝術館……
她朝著周師銳給出的可疑點位不斷試探,後方的炮火也越來越密集。
這下真的是坐不住了。
“艸!格倫自己把自己的商業區給轟了?有病嗎這是?”
“鬨呢?這才不是聯合軍的士兵對不對!”
“我聽說巴裡特人很小氣,這會不會是麥斯威爾的自導自演?”
“那我告訴你麥斯威爾更小氣,因為他窮。”
“如果為了一場自導自演就願意搬出一百多台機甲,麥斯威爾在一二區還會打得那麼狼狽?”
“彆在這裡秀智商了。”
“分明就是故意引誘攻擊,聯盟又是什麼好貨色?有本事一直躲,真正的傳感機甲對體力要求高到你難以想象,看看他們還能浪多久。”
連勝當然也知道光躲避沒有用,有對比才能有傷害。
選到一個好點位之後,一直躲避的九宮九十度轉彎閃入牆後,急刹停住,一百八十度轉向,朝著前方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準準刺中緊跟而來那台敵機的操作艙,一舉報廢機甲。然後向前推進,借著前方機體的掩護,打亂對麵的隊形。
趙卓犖的破軍從她身後閃了出來,對著前麵進行精準射擊。
兩人儘量保證商業區建築不被破壞的情況下,又一次拿下了三台機甲。打完就撤,毫不留戀。
他們隻注重於破壞機甲的操作係統,但是對於駕駛員,並不會進行生命確認,也不會刻意去傷害。
此舉很拉好感。他們這種注重財產保護的感觀,顯然很拉好感。可學
歡呼聲中,一人突兀問道:“你們究竟是不是格倫的人民?為什麼都在給聯盟說話?”
“可聯盟不也是盟軍嗎?而且對麵明顯打的比我們有節操啊。”
“準確來說十六區應該是麥斯威爾先生直屬的管轄地,而聯盟和麥斯威爾是合作隊友,所以稱呼聯盟,才應該用‘我們’。”
格倫跟聯盟不一樣。
格倫原先就混雜人群組建起來的國家,靠搶靠打才建立出來的政權,沒有什麼文化傳承,也沒有什麼曆史遺珠,各地區之間連教育都不能協同。
文化差異大,地域差異大,貧富差距也大,社會矛盾嚴重。整天想獨立想的比統一多多了,尤其是十六區這種祥和平靜的地方,他們根本無法理解聯盟那種堅持大一統的思想。
十六區政方開始把握到輿論的風向。
文化人,也可以用文化人的方式去解決。在戰爭時期,政方部隊還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調動一切資源,黑!努力去黑!”
事到如今,他們要打助攻。
九宮的性能相當吸引人,尤其是之前的下山操作,證明了它絕對不是普通的傳感機甲。而且九宮機身上,刻著兩個名字。
一般機身刻字,就意味著那是一台專屬機甲,專屬機甲是定製改造的,沒有轉讓的規矩。從金屬板塊的眼色來看,舊型機甲也做不到如今的性能,這證明它的來曆不一般。
十六區政方當即向聯盟總部申請,調出九宮的資料。聯盟很爽快地將內容發了過去。
技術員編輯了一下文字,直接發布出去。
“這台機甲名叫九宮。九宮是時隔二十五年,再次出現在戰場上,實在叫人懷念。它原先是聯盟的一位軍事天才,連橫少校的專屬機甲。而如今繼承這台專屬機甲的,是一位叫做連勝的新兵,也就是他唯一的女兒。負責親手改造這台機甲,是他的妻子林冽上校。”
“連橫少校在戰事中英勇犧牲,如今連勝繼承他的宏願,踏上了相同的戰場,繼續為了世界的未來與和平而奮鬥。”
“九宮是根據連勝的身體進行再改造的半手操,半傳感的機甲。最初的原因,即不是想開發新型機甲,也不是為了增設機甲功能。因為這種聯合型機甲,不是每個人都能掌握住技巧。”
屏幕中閃過幾張照片。
一張是連勝當年在三十六區闖關安全防護通道的抓拍照片。她的臉染著血漬和泥沙,幾乎看不出五官,隻有眼睛特彆亮,一點都看不出那眼神是來自一位剛剛二十一歲的女士。
一張是當時在卡法拍的。連勝和自己的隊友,灰頭土臉地坐在一個土坑上,手裡各自拿著一個麵包,身上滿是泥濘,一臉鬱悶。
再一張是連勝靠著病床,單手放在還綁著繃帶的肩膀上,一條金屬手臂橫在身前,而她皺眉望向窗外的場景。
隨後是連勝皺眉,正在努力複健的場麵。
最後一張是連勝穿著軍裝,跟隨聯盟部隊出征的畫麵。
“許多人憎惡戰爭,問士兵們,發動戰爭、參與戰爭、殺害你的敵人是為了什麼。我也想問,他們忍受著偏見與誤解,依舊埋頭前行,是為了什麼。”
連勝與連橫出征的照片,被並排放在一起。一個放肆不羈地笑著,一個沉穩內斂地扯著嘴角。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人,相似的眼神,卻已經陰陽相隔的兩代人。
麵對著死亡,忍受著恐懼,九宮兩字鐫刻在機身上,或許就在闡釋一句話——“亦餘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其尤未悔。”
煽完情,都沒給人一個反應的時間,他們又迅速跳到了另外一台機甲的視角上。
連勝那邊配合穩定,葉步青、程澤,還有方見塵的隊伍,就比較難以組合。三人隊伍裡包含了移動速度最快、最慢,行動最需要隱蔽三種機型,他們沒可能站在同一條起跑線或者作戰平台平台。
所以三人分得很開。
方見塵作為一個出場矚目,直接被盯梢的同誌,想要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一個良好的狙擊點,簡直是癡人說夢。隻能駕駛著機甲,被人追著屁股逃竄。還要不時關注地圖,以免自己脫離戰友。
程澤也比較倒黴,他機甲速度太慢了,無法憑借性能優勢甩開敵人。而在主城區,為了聯盟方的聲譽著想,他的儲藏武器庫根本沒有出動的機會。
方見塵時刻盯著程澤,以防他不幸中招。
他們從淩晨,一直打到天亮。親眼看著日光從東麵照射出來,將漆黑的夜映成了蔚藍。
身後的追兵並沒有明顯減少,但他們的體力已經在告罄的邊緣。
重裝對於攻擊反應不那麼靈敏,險些被敵軍追上的時候,方見塵想也沒想,縱身撲過去,將他推開。
重裝那幾十噸的重量,轟然倒在地上。方見塵還未站穩,又被側麵來的葉步青打了一槍風炮,跟著壓在重裝身上。
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圈,迅速站起,又開始新一輪的拉鋸。
方見塵扛著武器,一麵跑一麵打,嗷嗷叫喚,整個人都快瘋了。光在那邊幫著程澤打掩護,又要忍受葉步青時不時來的一發風炮。
圍觀群眾被他們的作戰方式震在當場,拍掌稱奇。
“這群人打掩護的方式好特彆啊。”
“他們都不愛護自己的機甲。”
“靠!被圍攻的時候你選擇愛護自己的機甲還是生命?我選擇生命!”
“大神的打法好獨特,原來重裝和七星可以這樣配合的嗎?”
“下次可以試試啊。”
在方見塵三人幾乎要淩亂的時候,聯盟救援軍大部隊終於開始對格倫進行強製攻擊。他們借由目前壓倒性的,大膽地向防禦線進行轟炸。
鍋,兩手恭敬遞給巴裡特的聯合軍。
08點00分,連勝第一次聽見來自他們的好消息。
“各軍請確認頻道數據接收正常,且處於安全位置。請各隊長彙報情況。”
“聯盟已成功停靠。”
“已突入目標點。”
“已成功轟炸。正在進行戰場清理和勘察。”
“已成功探查地形,未發現殘餘部隊。正在進行二次盤查。”
“已成功接受格倫地方政府數據庫。正在整理各地武裝防禦力量數據。”
“數據已發送,各軍請注意接收。”
連勝鬆了口氣。
周師銳也將現有的數據轉發給他們那邊的指揮台,讓他們接受十人的指揮權。
眾人已經連續高壓駕駛了四五個小時。如果主城區的攻擊線不撤銷,他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機甲體型龐大,在城區裡沒有方便藏匿的地方。要是等總部過來解救,他們恐怕已經先過勞死了。
問題是,巴裡特那家夥究竟躲哪裡去了?這場追逐戰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連勝還在和周師銳確認目標位置,總指揮聯線道:“連勝,去目標點位救一個人。”
連勝:“救誰?”
她在十六區好像沒認識什麼人,機場也沒出過兩次。
總指揮給她圈出了位置:“火速過去!他在路邊等你!”
連勝看了下地圖上的位置,是康奈爾和哈裡的隊伍離那邊比較近,她讓三人過去準備接應,然後和趙卓犖一起趕去。
雙方身後都有一群尾巴,但這也沒辦法。
連勝:“把默示排在中間,我們掩護,先將人安全接出來再說。”
季班聽令,開著默示,加速到康奈爾的前麵。
那個人是艾伯特。
連勝看見他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他還在十六區,更沒想到他在這種時候露麵。
康奈爾兩人和連勝兩人,互相戒備對方的追兵。這次不客氣地用遠程武器,保持住雙方距離,以防艾伯特上機甲的時候被誤傷。
默示打開駕駛艙,將人接了上來,跟周師銳和魯明遠擠在一塊兒。
艾伯特身上的傷應該還沒好,周師銳努力夾緊身體,避免擠到對方。艾伯特攏了攏黑色外套,側過身點著周師銳的地圖說:“去這裡。”
連勝大致明白那是個什麼地方,問道:“我們人夠嗎?我們人手不多,體力也不是很少。”
艾伯特說:“你們錯了,他住的地方其實沒有守衛。他不相信任何人,也包括我。”
連勝:“那你怎麼知道他就住在這裡?”
艾伯特隻是說:“畢竟我已經中過他的一次圈套,不會再中第二個。”
五台機甲依次轉到城北麵的一片民宅區,也就是艾伯特指定的位置。那片民宅區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建造的了,整體建築顯得陳舊又略帶一絲風霜。
這個點位並不在周師銳的歸納範圍內,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巴裡特這種身份的人會住的地方。
“你父親很低調啊。”連勝猶豫一秒,還是選擇相信他。跳下九宮,過去跟上艾伯特,說道:“你們幫我看著機甲,我跟他上去。”
趙卓犖立馬道:“我跟你一起去!”
連勝:“不,你留在外麵。我們人手不夠,康奈爾還要照顧默示,你幫忙掩護一下。”
艾伯特似乎完全不怕外麵的炮火,兩手插兜,率先走進了前麵的民樓。
這棟民樓有十一層高,每一層都有兩戶人家。熱探測係統沒有搜索到任何熱源,艾伯特就一層一層地開過去,不厭其煩。連勝隻能跟在他的後麵,再逐一確認房間。
他們從一樓向上排查,走到六層的時候,身後的艾伯特忽然說:“其實是他自己透露給我的。”
連勝的手頓在門把上,然後走到他那邊,看著玄關前的鞋子。
艾伯特低聲說:“他這樣的人也會認輸嗎?”
連勝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難回答,隻是艾伯特自己心中已經這樣認定了而已。她也不想跟他爭,隨口說道:“不一定是認輸,或許是不想爭個輸贏了。”
她越過艾伯特,將門推了進去,同時抬高手槍,好隨時對準房間內的人影。
臥室是空的,客廳也是空的。連勝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巴裡特坐在桌後,兩手放在胸口,安靜地看著她。眼中即沒有惱怒,也沒有意外的心情。
隻是他的臉色看來,同樣很是憔悴。精神狀態大不如前,眼睛中也滿是渾濁。
連勝隔著一段距離,對著他的臉進行確認。
這人真的在主城區,真的親眼見到了這個殺伐果決的傳奇將軍,連勝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艾伯特從後麵走上前說:“他的確是我父親本人。”
巴裡特朝後一靠,聲音沙啞問道:“你果然來了。為什麼你要背叛我?我是你爸爸,可你背叛了我一次又一次。”
艾伯特保持沉默。
房間內非常安靜。
看他們兩父子也沒有要寒暄的意思,連勝舉著槍,開口說道:“那您覺得,是為了什麼?”
巴裡特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可是我越想,越覺得不是我的錯。我們生活的環境太不同了,你們無法理解我的行為,但是我可以理解你們。”
“先一輩的人可能也無法理解您。巴裡特先生,請容許我說句公正的話,您的堅持沒有結果。”連勝說,“埃德溫先生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所以舉起了武器。”
巴裡特:“我也是。”
“您不是。”連勝說,“您隻是想擁有更多的麵包,您隻是害怕去承擔責任。埃德溫的武器是為了讓人看見希望,而您的道路,沒有希望。我相信這就是貴公子會選擇反抗您的原因。”
巴裡特不說話了。
連勝依舊抬著自己的手,而艾伯特始終不冷不熱地看著對麵。
“轉型是會有陣痛期的,也許還會難產。可是時間到了,誰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發生。比起滅亡,更願意接受一時的疼痛。”連勝說,“死了一個麥斯威爾,一個艾伯特,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可是死了一個巴裡特,還能有第二個人嗎?沒有了巴裡特的聯合軍,又該怎麼辦呢?”
巴裡特虛弱地笑了一下。
他曾經相信著自己所做的一切,後來他動搖了。相信沒有人能在遭到血親背叛的時候,還能夠做到不動搖。
但是巴裡特並不覺得自己錯了。如果他能夠再活二十年,如果他有一位足夠優秀的繼承人,或許他會繼續強撐著不回頭,繼續用同樣的方式領著格倫向前。
可是他已經老了,再也不是當年雷厲風行的巴裡特將軍。他曾經選定的繼承人也離他而去了,他不知道該將格倫的未來托付給誰。他清楚知道軍部內有多少覬覦著利益的豺狼虎豹,而他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整治。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留下了多少的問題。
“您這樣的人,為了格倫,搶劫過多個資源星球,殺過無數的人。您心中已經做好了覺悟,或許不在意自己對彆人造成的傷害,也不在意他人對您的仇視。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會因為自己的仇恨而報複,也不代表您身邊的人和您擁有一樣冷漠的情緒。”連勝說,“譬如聯盟,譬如您的兒子。就算這一次一二區,格倫聯合軍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但在之後,聯盟將會一直選擇格倫境內進行開戰,就像您曾經做過的那樣。而且我相信,到時候願意橫插一腳的,肯定就不隻是一個聯盟了。隨著戰事發展,格倫資源會逐漸吃緊,您還能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為格倫搶到足夠生產的資源嗎?格倫的未來,不正會變成您最害怕的樣子嗎?又或者說,您敢去預想一下自己死後的世界嗎?”
“您應該已經明白了。”連勝說,“您的道路,沒有未來。”
要麼現在將政權轉交給麥斯威爾那一方,聯盟會幫著扶持改革,將格倫帶向另一個發展方向。
要麼繼續同聯盟死磕,期盼自己的壽命能夠更長久一些,否則一旦軍部失去管轄,整個格倫將陷入混亂。往日施加的暴露終究反噬,其他的國家來橫插一腳,最終迎來分裂的結局。
連勝話音落下,房間內又是一陣寂靜。艾伯特忽然上前了一步,連勝的視線在他和他父親之間巡視徘徊。片刻後終於發現,巴裡特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那姿勢已經維持了許久了。
光線從他身後射來,模糊了他的五官。片刻後,他的頭點了一下,直接磕在桌子上。
連勝走上前,發現巴裡特已經去世了,
桌子上擺著幾份議案,手邊捏著一管針劑。
連勝一陣唏噓,心底升起一股悲戚。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強大到和巴裡特一樣,一個人可以決定一個國家,一個人支撐起整個國家,強大到甚至害怕去想自己死後的人生。或許,與其讓自己成為他們前進的阻礙,她會選擇提早離開。
連勝彎腰對著巴裡特鞠躬致意,然後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搜出他的id卡,站到一側,重新行禮,遲疑地看向艾伯特。
艾伯特閉上眼睛,艱澀開口道:“把他的屍體交給我吧。”
連勝同意了。她拿了id卡,然後轉身出去。
她從樓梯間的防盜門裡推門出來,風迎麵吹來。
連勝抬起頭,機甲高大的身影就擋在她的麵前。她深吸一口氣,說道:“上機!所有人給我撐住!勝利的曙光已經出來了!”
聯盟用巴裡特的私人卡,掌控了一路上的安全防護障礙。同時飛快叫停前線的軍隊,讓聯盟援軍強勢登入。
連勝等人已經近乎脫力,麵對巴裡特參與兵力的圍剿,在城中不斷逃竄,精神都快恍惚了。等聯盟官方那邊傳出消息,城中心的戰役才停止。
巴裡特去世以後,聯合軍的隕落顯得那麼理所當然。
格倫聯合軍先期不知道停戰命令不是巴裡特親自下的,雖然疑惑,但各方還是聽從了指令。等回過味來的時候,一來沒有統一的領將,二來人心潰散,已經掀不起波瀾了。
巴裡特活著的時候何其輝煌,但是他去世的消息,根本沒人宣揚。隻有幾個小道消息,對此做出了猜測。更多的人是疑惑,巴裡特去了哪裡,為什麼要在最後時刻,放棄這一場戰爭。
十六區的人民或許完全不明白,巴裡特的去世,對格倫來說,會發生多大的變化。許多人都不明白。
巴裡特一離開,格倫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強勢,以前犯過的錯,都要自己一一彌補。就像一個終於離開家長庇護的小孩兒,開始學會獨立成長。
而麥斯威爾如願以償地接管了格倫,並開始一係列的生產製度改革。軍部的事情他並不了解,交給了艾伯特去收編整合。基本的士兵待遇照舊,規則照舊,進行好好安撫。
巴裡特的屍首,最終被艾伯特帶回了一區,低調又平凡地葬在了陵墓區。
他親手將自己父親的名字,刻在烈士的紀念碑上,那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做的事情。可真的等到這一天,他的手指不住顫抖,下刀無比用力。
他怕自己如果刻得不夠深,讓風雨消磨了那個名字。巴裡特就算是死的,也應該光彩地存在在這世間。他害怕看見父親被遺忘的場景。
在他跪下的那一刻,回憶湧上心頭。逼死血親的那種愧疚再難壓抑,不過是呼吸間,已經是淚流滿麵。
他對父親的感情如此複雜,從來沒有真正懂過他。
從來沒有。
他父親永遠是正派的。他父親永遠是正確的。他父親永遠是強勢的。
等他站到父親的位置,發現他隻能是正派、正確、強勢的。相同的位置,沒有人能比巴裡特做得更優秀。
他要繼續背負著那種覺悟和愧疚,直至一生。
可是他也曾經想過。如果再有一次機會,他發現他還是會做相同的選擇。
“我最後的時候,忘了跟您說一聲……對不起……”艾伯特將頭抵著地麵,淚水打濕了地麵:“您會原諒這樣的我嗎?爸爸。”
等到一切商討完畢,要簽署停戰協議,已經是九月中旬的事情。
天氣不冷不熱,山林間一片緋紅。
百米飛刀問他們去不去參加會議?連勝很驚奇。
“這種大場麵,還能想去就去的嗎?”
“當然不是,各軍有名額的。”百米飛刀,“怎麼樣,你們想不想去?我可以讓給你們。”
連勝想了想說:“讓康奈爾和哈裡去吧,我倒是無所謂。”
卡法跟格倫打了十幾年,如今終於有了停戰的一天,連勝希望這兩人能夠親眼看著他落筆,也算是完成自己的心願。
那兩人就站在雙方代表的身後,看著他們簽字,握手,最後走出會議大廳。
和平廣場上的烈士紀念碑依舊高高佇立,但是一切終於結束了。
就像漫長的征途終於走到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