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有彎腰低頭,從褲襠下往後看。
而是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擠出鮮血在自己額頭上抹了一下。
中指連通心脈,流出來的血液又有一個說法叫心頭血。
這種血液陽氣很旺,抹在額頭上可以提升命火,驅逐邪魔。
我好歹也是張三墳親手帶出來的,若是連這片亂葬崗都走不出去,那不是白混了嗎?
命火提升,四周邪魔退散。
按理來說,就算是有什麼障眼法也得被我給破了。
但我放眼看去,四周依舊是濃霧彌漫,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墳塋和橫七豎八的棺材板。
似乎我遇到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鬼打牆。
難不成這裡真的是個範圍超大的墓地?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
這種範圍極大的亂葬崗也不是沒有,據說漠北地區的亡靈之地,東西橫跨上百公裡,南北也有七八十公裡。
晉西北的大佬餘不順就是在那邊發財發到手軟。
當然,亡靈之地是個例,不能一概而論。
但湘西的萬屍穀,滇南的屍山墓林,也往往是占據了一座又一座的山頭,麵積極大。
可這到底是哪裡?
我腦子裡思索著,卻依舊咬著牙繼續往前。
要知道背後那群通緝犯可不是什麼善茬,指不定就在背後死追不放。
我若是落在他們手裡,必定會被他們當做籌碼來威脅老板。
這事萬萬做不得。
正在那想的時候,忽然間我聽到一陣叮叮叮的敲打聲從前麵傳來,我抬頭看去,隱約間有黃色的光芒若隱若現。
我沒有半點驚喜,反倒是變得謹慎起來。
事有反常必有妖。
深更半夜的,誰會在這墳地裡敲石頭?
指不定就是什麼妖魔鬼怪在前麵等著我呢。
我本想繞路而走,但又猶豫了。
自己在這走了這麼久,始終無法走出這片亂葬崗,背後的亡魂們又追著我不放。
若是再這樣下去,指不定就會稀裡糊塗的丟了命。
眼瞅著自己又累又餓,怕是支撐不了多久,與其被逼的走投無路,倒不如拚一把。
管他是什麼東西呢,狹路相逢勇者勝!
這是老板經常跟我說的一句話。
他說,驅魔人這一行跟普通行業不一樣,得爭,得鬥。
不然的話,稍有什麼失誤,那可不是失業或者賠錢就能解決的事,是會丟命的。
而從古到今,想要不丟命的唯一辦法就是敢拚命。
必要的時候,該拚就拚!
我認為,現在就到了我該拚命的時候。
我打定主意,頓時膽氣驟升。
管他什麼玩意兒呢,狹路相逢勇者勝,乾就是了!
隻見我膽氣旺盛,邁步往前,不多會兒就看見一盞昏黃色的燈光。
燈光放在一座墓碑上麵,照的四周昏昏暗暗。
而墓碑下麵,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正在不斷的用錘子和鑿子敲打著。
就像是在上麵刻字一樣。
可能是聽到我的腳步聲,那身影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慢吞吞的轉過身來。
本以為我會看到一個極其恐怖的臉龐,比如隻有半個腦袋,再或者臉上沒有五官什麼的。
可沒想到這竟然是一個很正常的老頭。
頭發花白,臉色皺紋叢生,雙目倒是明亮的很,一點都不像老年人的眼睛。
我倆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竟然變得有點詭異。
過了好一會兒,那老頭才說:“驅魔人?”
他看了看我額頭上沾染的鮮血,又搖了搖頭,說:“這麼弱,來亂墳山乾什麼?”
我聽到這老頭說話頓時愣住了,再仔細看去,才發現昏黃的燈光下,這老頭的影子模模糊糊的。
這竟然是個活人?
還有,這地方叫亂墳山?
老頭見我一句話也不說,哼了一聲:“深更半夜在這亂竄,找死是不是?”
“遇到我算是你的運氣,待在這彆動,一會兒跟我走吧!”
說完之後他也沒理我,而是自顧自的拿著錘子和鑿子,繼續在墓碑上雕刻。
我朝墓碑掃了一眼,發現上麵的字跡方方正正,而且痕跡很新,應該是剛剛雕刻出來的。
但我真的很奇怪。
荒山野嶺的墳地裡,怎麼就冒出這麼一個古怪老頭?
我試探性的問道:“您老是活人還是死人?”
老頭漫不經心的說:“當然是活人。”
我見他自己承認,又左看右看,實在是看不出他到底哪裡不對勁兒。
應該是活人沒錯了。
但能出現在這地方的活人,用屁股想想也絕對不簡單。
我輕聲說道:“老人家怎麼稱呼?”
老頭回頭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說:“在亂墳山裡麵說真名,隻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我不管你是從哪裡來的,反正不想死就不要亂說,亂動,不要大驚小怪。”
說完之後,他手裡的錘子重重的在鑿子上一砸,但見火光迸射,這塊墓碑上的文字就雕刻完畢。
我仔細看去,不由暗暗心驚。
因為墓碑上雕刻的不是墓誌銘,也沒有人名,而是一連串的經文。
稍稍看了幾眼我就認出來了,這是佛門往生咒,是超度惡鬼用的。
能雕刻往生咒的人,絕對不是什麼臟東西。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總算是鬆了口氣,就連語氣都變得客氣了很多。
“老爺子,我是偶然間誤入這裡,想要走出去,卻一直在其中徘徊。還請老爺子幫我一把,如何離開這。”
老頭把鑿子和錘子放進了一個破爛牛仔包裡麵,然後順手放在了肩上。
他淡淡的說:“亂墳山方圓三十多公裡,其中墳塋亂七八糟,又沒有一條直行的道路,黑燈瞎火的,你能走出去才叫奇怪!”
“看你眉清目秀,身上正氣凜然,也不像是什麼奸惡邪祟之輩。”
“想活下來的話,就跟在我身後,等老頭子把活兒乾完就帶你出去。”
他站起來,順手提起了墓碑上的黃色馬燈,繼續朝前麵走去。
才走兩步,就看見一個被土埋了半截的破爛墓碑,墓碑經過風吹雨打,上麵滿是苔痕,表麵上也坑坑窪窪,破破爛爛。
他從破爛的牛仔包裡麵拿出了鏟子,仔細的鏟掉墓碑上苔蘚,又拿出一個軍用水壺,倒在一塊抹布上仔細的擦拭。
過不多會兒,半截墓碑就被他擦的乾乾淨淨。
然後他用力一掀,沉重的墓碑頓時被他一隻手硬生生的給豎了起來。
我看的目瞪口呆,這老頭好大的力氣!
這墓碑雖然隻剩下了半截,但依舊有一米五六的高度,七八十公分的寬,三十公分厚。光是重量,兩個大小夥子怕是都抬不起來。
但這老頭卻一隻手就給拽了起來,而且墓碑是嵌入在地下的,連泥土都被拔了出來。
這力氣,堪比起重機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