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烽沒像以前那樣安撫她,表情平靜,問她:“你也快要結婚了吧。”
李春芳哽咽聲一頓,沒忍住露出點幸福的模樣:“是,下個星期結婚,江停是個很好的人,麵冷心熱,他家裡是做生意的,算是知根知底,我嫁過去爸媽都放心。”
下周結婚?倒是與他和虞棠的結婚日子差不多。
李春芳說的“爸媽”,是城裡的有錢人爸媽。
至於“江停”,紀長烽猜到這應該就是之前和虞棠訂婚的對象,現在和他一樣結婚對象互換,女方變成了李春芳。
紀長烽粗糙的掌心一瞬間攥緊,麵上露出輕笑:“恭喜你了。”
李春芳看他神色如常,沒自己想象中的情緒,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難受,總之心情很複雜。
她沒忍住,像是開玩笑一樣開口:“虞棠很難搞吧,她的性格一直就是這樣很惡劣,沒有幾個人能夠忍受得了她的,和她在一起辛苦了。”
紀長烽一頓:“嗯……還好。”
雖然虞棠性格不太好,但還沒有到需要他忍受到需要說辛苦的程度。
還好?
李春芳睜大眼,一瞬間幾乎要懷疑紀長烽和自己認識的虞棠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她隻不過去了虞家幾天而已,耳邊就聽到了那麼多有關虞棠的壞話,那麼多人痛斥虞棠的刁蠻任性、驕縱惡劣。
她原本以為紀長烽經過對比會更加受不了虞棠的性格,而懷念她的溫柔善良,在她說虞棠壞話的時候,紀長烽也會跟著吐露心裡的鬱悶躁鬱,結果沒想到……
他說還好?!
李春芳看紀長烽一瞬,覺得他是在逞強,就是不想在她麵前示弱,所以故意裝出這幅模樣。
她把雪花膏遞給紀長烽:“這是長烽哥你送給我的雪花膏,既然我們都要結婚了,這個我也還給你吧,再留在我這也不太好。”
紀長烽看了眼這盒雪花膏,思考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李春芳當初快要畢業他送給她的畢業禮物。
他沒在意,開口道:“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留著或者給春梅都行。”
李春芳卻頓住,麵上露出為難的表情,捋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故意露出手指上戴著的那枚璀璨的鑽戒。
她覺得紀長烽對自己還是戀戀不忘,她得做點什麼讓紀長烽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了的。
李春芳準備徹底和紀長烽劃清界限,希望能讓紀長烽不要再心存幻想,狠狠心開口:“長烽哥你送給我的東西還是還給你比較好,以前長烽哥你對我的那些照顧我都很感激,但是……”
李春芳還想說些什麼感慨一下,但她話沒說完,旁邊院子裡就傳來虞棠的喊聲。
“紀長烽——你的涼魚弄哪去了,怎麼還不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嬌俏的大小姐聲音明亮,紀長烽和李春芳都聽得清清楚楚。
沒等李春芳作出反應,紀長烽率先咋舌扶額:“不就是聊會兒天稍微晚了會兒,這都被發現了,真的是……”
本來應該是埋怨的話,但李春芳驚奇震驚地發現紀長烽臉上卻沒有什麼煩躁的情緒,甚至異常平靜。
就好像已經習慣了虞棠的各種大小姐要求,帶著點縱容和寵溺,就連嘀咕都是小聲的,像是怕被虞棠聽到。
李春芳愣住了。
紀長烽來不及繼續和李春芳說些什麼就匆匆忙忙轉身:“我先回去了,有點事情要忙,下次咱們有時間再聊。”
他就這樣把她一個人留在原地,自己沒有留念的離開,千裡迢迢跑來的春芳從容的笑容僵在臉上。
半晌後看著空無一人的路口,鬱悶煩躁地抓著頭發低聲喊出聲:“啊啊啊啊!”
她咬住唇,後退一步,腦子裡原本設想的想要徹底和紀長烽劃分界限的想法,現如今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臉上。
紀長烽今天的表現過於冷淡,感覺好像並沒有她擔憂中的,覺得紀長烽會對她死纏爛打,癡迷不放的情況。
不對勁,不對勁。
紀長烽不是喜歡她的嗎,為什麼現在感覺在意上段婚約的人隻有她一個人,是因為虞棠嗎?!
這不對勁。
紀長烽肯定是在嘴硬,他是故意在她麵前做出這幅樣子的,實際上都是在強撐,他隻是不想示弱,不想在她麵前露出狼狽的樣子而已,沒錯!
李春芳還記得紀長烽當初對她有多麼溫柔細膩認真。
她咬咬牙,站在路口思考了好半天。
她重新回了李家。
李春梅捧著本書在院子裡看書,隻不過明顯心不在焉,捧著看了半天書也沒有翻頁。
聽到門“咣當”一聲被推開的時候,李春梅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抬眼望去發現是已經離開的李春芳。
“二姐?”李春梅恍惚。
李春芳挎著精致的小包,捋了捋垂下來的柔順長發,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春梅。
她沒了剛出門的輕鬆心情,臉色看起來略微有些陰沉。
片刻後沉聲:“紀長烽和虞棠結婚日子訂在多少號?”
李春梅愣愣開口:“下,下周末。”
“好好好,這麼巧,我們居然同一天結婚,那正好——”
李春芳咬牙:“等回門那天,我會回來的,看看爸媽,看看虞棠和紀長烽,還有把你姐夫帶過來給你們認識認識。”
李春芳不承認自己是在較勁,但她確實心情很不舒服。
原本沒想回村來的,她本來是想徹底和農村的過往劃清界限,以後再也不回柳葉村的,但是……
也許是李春梅之前說的有關李母的病確實讓她有所動容,也或許確實是她虛榮,想要和虞棠攀比結婚對象,也或許她是想帶著城裡的對象江停到紀長烽麵前打臉讓他後悔,自慚形穢。
總之,李春芳做了這麼個決定。
她準備回門的時候,好好的讓虞棠和紀長烽看看,什麼是豪門的排場,什麼是追悔莫及!
說完她就拎著小包,轉頭就走了,隻剩下原地的李春梅欲言又止,表情複雜。
而虞棠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的。
她在紀長烽那裡等了半天,吃到了她想要的涼魚,但是沒喝幾口就沒興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紀長烽的手藝一般,明明隔壁家的小孩坐在門口吃得挺歡實的。
她喝剩的那碗推在桌邊,敷衍地說了兩句就準備回家了。
紀長烽盯著她喝剩的碗猶豫了好久,糾結了半天,才終於拿了過來。
他輕聲嘀咕:“彆浪費了。”
說完,咕嘟咕嘟幾下很快下了肚,神色依舊自然。
很快就到了結婚的那一天。
他們的婚禮準備的太匆忙,婚前幾天兩家人都忙活的不可開交,婚禮當天紀長烽還忙活著挨個到村口路邊壓紅紙,又給路邊的小孩挨個送糖。
沾了喜氣的村裡人喜笑顏開,孩子也蹦躂著說要去看看新娘。
虞棠在化妝。
村子裡的人不太懂什麼是化妝,有喜婆要來給她上妝,但虞棠一看那些化妝工具就趕緊拒絕了,她可不想被化成個僵硬的大白臉。
虞棠本來底子就好,素顏也是乾乾淨淨的,皮膚又白又細膩,她淺淺上了點妝,塗抹上顏色鮮亮的口紅,戴上頭紗,又給自己做了個造型。
村子裡結婚一般都是穿著紅色的像是老式的中式喜服,虞棠入鄉隨俗也沒想改變,本來她對這個婚禮也不是太在意。
但架不住她本身長得就好看,當她穿戴好準備蓋上蓋頭的時候,喜婆和屋裡人都驚呆了。
“不愧是城裡來的姑娘哈,長得可真是,像天仙似的……這不得將新郎官給迷死啊?”
正在此刻,外麵傳來了一道聲音:
“——新郎來迎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