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啊。”
一聲痛呼低低從唇畔溢出。
痛感席卷全身。
楚君澈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渾身酸痛,每個關節都在哢哢作響。
他頭昏欲裂,一股強烈的光芒照進他的眼睛,他疼得從地上猛然爬起來,汗水濕透了額頭,整個人又無力的倒在了地上。
一間低矮破舊的平屋,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冷風嗖嗖往裡灌,楚君澈凍得牙齒都在打顫。
他渾身都濕透了,像是剛從海水的浸泡裡上岸。
“啊啊啊啊脖子好痛!”
楚君澈歪了下頭,感覺脖子都要斷了。
“已經到家了嗎?快來人幫我拿行李——”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整個人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龐流下。
“啊!這是哪裡!?這是怎麼回事!”
楚君澈終於反應過來。
破敗的地板,坑坑窪窪,一層厚厚的灰塵。
陽光透過空氣灑落,無數灰塵在光束裡飄浮。
楚君澈意識到了他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周圍沒有一個人,記憶出現了偏差嗎?
“稚月呢?遊輪呢?我不是在回去的路上了嗎?”楚君澈甩了下頭,差點以為他在做夢。
門軸發出一聲刺耳的“嘎吱”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楚君澈轉頭,發現是楚君越走了進來。
這不像幻覺。
楚君越神情冷淡,破敗的環境,反倒是把他高大的身軀襯托的更加偉岸,光跳躍在他鋒利的眉眼之上。
他眉頭微蹙,盯著楚君澈看了半晌。
楚君澈拍了拍臉,然後手忙腳亂地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哥”
他有些窘迫,輕聲細語地說道:“我這是在做夢嗎?這是哪兒啊?難道我們遇到海盜了”
摸了摸全身上下,口袋裡空空如也,“哎呀,我的手機、銀行卡,還有行李都不見了”
楚君越眼眸驟暗,慢慢地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邁步朝外麵走去。
楚君澈一臉茫然,趕忙跟了上去,“哥,你倒是說句話呀,我好害怕,我們是不是又被流放了?”
話剛說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超級大的垃圾場,各種廢棄物堆積如山,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而他所在的小平房,圍牆都倒塌了一半,長滿了野草,無數的蒼蠅和蚊子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發出令人作嘔的嗡嗡聲。
“我!哇!”
楚君澈捂著胸口,差點就吐了出來。
這味道簡直能把人直接送走。
可楚君越的神色卻漸漸變得凝重。
簡約的黑色風衣在風中翻飛,質感上乘的麵料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看起來和這裡格格不入,卻偏偏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這裡是第三級貧民窟。”他不緊不慢出聲。
楚君澈震驚看他。
楚君越手指不過在空氣中微微碾了碾,都能觸上了一層烏黑的灰塵。
貧民窟都有相似的特點,空間緊密,衛生環境臟亂差,隨時隨地都能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就像生活在迷宮之中。
汙水橫流、臟亂不堪。
還有人隨地大小便。
出了小平屋沿著凹凸不平的地麵走向一處小道,昏暗的冗長的牆縫中,一眼望不到底,那股惡臭味清晰撲鼻。
饒是楚君越心理素質絕佳,都不禁擰了擰眉。
牆麵拓寬的縫隙裡,卻被人們走出了一條小路,還有衣衫襤褸的小孩在玩遊戲,一個小男孩從牆縫中冒出了頭,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小男孩嚇得哇哇亂叫,慌不擇路的跑了。
楚君越神情略冷淡,嗓音卻沉了沉。
“這是新納西州。”
楚君澈往後退了幾步,後槽牙都咬緊了。
他一直屏住了呼吸,此刻再也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來,那股作嘔的味道直衝天靈蓋,都懵了一瞬,“什麼?怎麼會呢。”
這是父親曾經待得最多的地方。
楚君澈對楚父沒什麼印象,倒不是因為年歲小不記得,是楚父工作太忙了,常年不回家。
他想和父親待在一起,就要到楚父工作的地方生活。
楚君澈不願意離開首都,楚君越也因為楚老爺子的安排,沒法留在楚父的身邊。
他們其實對父親這個人,都很陌生。
他們對那個男人的了解,都是出自彆人的口中。
討厭楚父的人,咒罵他是大奸之人,曆史的罪人。
歌頌楚父的人,稱他是解救他們的菩薩,可惜壯誌未酬,英年早逝。
楚君越一直刻意回避跟三大州有關的情況,心裡好像有什麼事壓著。
他沒說話,隻往前走。
楚君澈驚訝道:“哥哥,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誰送我們來的?秦肆哥和蓮生哥都不見了為什麼這裡隻有我們?”
“是不是景潤哥做的,他做事總是特彆奇怪,這裡離蒙特州特彆遠,我們沒錢又沒手機,怎麼回去啊?”
他有些擔心,想到了江稚月,她回家了嗎?她應該不會和他們一樣倒黴吧。
楚君越冷靜,沉暗的眸子裡無波無瀾。
一路走來,他反倒是察覺了不妥,將昂貴的風衣脫下了下來,隨意掛在手上。
“看來,這是他們單獨給我們的考驗。”他說。
楚君澈猶疑,“他們???”
楚君越沉默一瞬,“我不知道蕭景潤是用什麼法子說服了爺爺,把我們送到這裡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們不能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去,爺爺會懲罰我們。”
楚君澈抿著小嘴,不高興,“乾嘛懲罰我們嗎?”
“我已經退出了繼承人的選拔,興許爺爺把期望放在你身上了,如果你靠著身無分文,不借助任何力量,平安回到家裡,他們都要高看你一眼。”
楚君越說得風輕雲淡,似真似假。
入目所及的場景,他肅冷的臉上微微有了動容。
衣衫襤褸的老人匍匐在垃圾堆裡,滿頭銀發,兩眼深陷,恍若行屍走肉。
身邊圍著一堆小孩,翻找著可食用的食物。
那一雙雙天真的大眼睛,臉上卻洋溢著膽怯又天真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