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凝視著前方,一條很長且幽靜的走廊,似乎沒有儘頭,一直延伸到遠方。
這條長廊寬闊而幽暗,牆壁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視覺反差極為明顯的鮮紅地毯,給整個空間帶來一種窒息而壓抑的氛圍。
秦肆站在窗邊,風呼呼的往裡頭灌,這樣的窒息感更強了。
江稚月能感覺到那一道銳利陰冷的目光在看著她,秦肆發現她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沒有出聲。
等江稚月繞了個圈回來後,男人姿態懶散的靠在窗邊,和剛才那副冷冽酷勁的樣子不一樣。
他看起來像是在這裡透氣。
銀質鍍鉑的打火機撥開,一束火光亮起,秦肆將香煙遞到薄唇邊緣,煙霧彌散著那張深雋的輪廓,俊美得讓人驚心動魄。
白妍珠演奏的大廳在c座,隻有這條走廊通往c座,江稚月原路返回,這並不出乎秦肆的意料,他就像在這裡專程等著她一樣。
小女孩歪著小腦袋,看著江稚月,不由軟軟的嘟囔,“咦奇怪,小月姐姐,我們迷路了嗎?又回來了。”
“是啊,我們剛才走錯了路。”江稚月心平氣和的說,“地圖出了點差錯。”
大概是刻意想回避的人,隻會弄巧成拙。
她今天沒穿禮服裙,不用再擔心有人踩她的裙子,她便在經過秦肆身邊時,推著輪椅朝左側靠了過去,跟男人保持著相對安全的距離。
女孩穿了一件刺繡元素的長裙,裙身很長,遮住了白皙的雙腳,裙擺自然下垂,沒有形成拖地的模樣。
秦肆隻能看到少女微側著臉,眉目細膩恬靜,眼皮纖薄,臉上掃了淡淡的腮紅,仍舊隱約可見纖細的血管,連唇膏的顏色都很淡,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嬌柔的小白花。
這倒跟她在網球場上的照片,截然相反。
秦肆不禁多看了兩眼,在江稚月即將走出他的視線範圍時,男人冷冰冰的聲音才猝不及防的響起,“你看起來很善良。”
整個走廊上,除了他們三個,再無第四個人,很明顯秦肆這句話就是衝江稚月說的。
他站在原地一動沒動,相隔了一段距離,那股壓迫感依舊很強烈,但他說的一定是反話。
男人隨意彈了彈煙灰,便掐滅煙頭,扔進了旁邊的金屬製垃圾桶。
他身上有著一股濃鬱的煙草味,江稚月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頓了下腳步,不過當那股濃鬱的煙草味越來越近時,趕緊推動輪椅。
還是慢了一步,秦肆身高腿長,直接大步走了過來,在江稚月要推動輪椅跑路時,那隻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掌,抓在輪椅的扶手上,江稚月便推不動了。
江稚月想問他又發什麼神經,但那張沒有攻擊力的臉,即便是語氣也沒有多少攻擊力,“秦少爺,我沒有惹你。”
秦肆隻要微微使力,就能掀翻這坐輪椅,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布滿了輕蔑的冷傲,“我在誇你善良。”
江稚月簡直跟他無法溝通,他已經有過在孤兒院扔小孩子玩具的黑曆史了,江稚月一點都不意外他腦子抽風會把小孩的輪椅掀翻。
他們這些人都是隨心所欲,至於其他人的尊嚴和生命,不值一提。
江稚月在這一刻可以深刻感覺到秦肆毫無同理心的病態,那種極致的病態在他眼中不分男女老少,他天生不具備這種東西,也許又是生來養尊處優,讓他無法在環境裡衍生這種東西。
“放手。”江稚月跟他說,“一會兒演奏會散場了,秦少爺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欺負小孩嗎?”
“你配讓我欺負嗎?”秦肆眉頭輕挑,一雙如幽潭般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森冷異常,冷冽幾乎得要凝成實體。
江稚月真希望他哪天跌落到貧民窟,體驗一回人間疾苦,或許才能讓他收斂這種讓人窒息的高傲。
“如果我真的有哪裡做得不好的地方,我希望秦少爺高抬貴手,不要跟我計較。”江稚月隻能放輕了語氣,燈光下,隨著呼吸起伏,胸口也在顫動。
那如剛剝了殼的荔枝一般白嫩的肌膚,在束腰的白色長裙下,曼妙身姿詮釋的淋漓儘致,天鵝頸白皙細嫩,胸前飽滿,盈盈耀眼。
秦肆以俯視的角度,儘收眼底。
他薄唇冷勾了下,“這句話,你上次說過了。”
江稚月實在是不知道哪裡得罪過他,非要說得罪他的話,那就是她不應該因為和顧兆野相處,出現在了秦肆麵前。
走廊上複古的鐘聲響起,一首演奏會用時三個小時,鐘聲第二次響起時,便代表著演奏會要結束了,江稚月很清楚劇院的規則。
她可不能在散場的時候,被所有人看得和秦肆在這裡糾纏不清,就在這個時候,走廊上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
似乎是一道中年女人的聲音,“秦少爺,您怎麼在這裡,您這是?”
江稚月背對著這個聲音,秦肆也在女聲響起的一刹,鬆開了手。
他轉過身,強壯高大的身板足以遮擋江稚月離開的身影,中年女人皺了下眉,倒是沒看清楚秦肆在和誰說話。
“妍珠的演奏會馬上要結束了,一會兒還要麻煩秦少爺和孩子們照相。”她隻是討好的笑道。
秦肆長眉挑了挑,沒說話了。
等江稚月回到劇院內,演奏會已經快結束了,在白妍珠彈完最後一曲時,秦肆也回到了二樓。
在全場如雷鳴般的掌聲中,職場女強人的白母,罕見得打扮的猶如一名雍容華貴的貴婦上台給她送花,和白妍珠擁抱著笑起來。
璀璨的燈光中,白妍珠笑得甜蜜又幸福,偌大的劇院,座無虛席,足以體現了這個國度對她的重視。
當之無愧的第一名媛。
這是白妍珠人生中的高光時刻,抬起頭驕傲的看著高台上的秦肆。
男人有些懶散地靠著座椅後背,冷峻的眉眼被燈光染上幾分暗色。
他將自己藏在燈光裡,卻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