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於東猛地轉身，沉聲說道：“你知道基因改造將會對人類產生多大的影響嗎？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我舉一個現成的例子，就拿你的眼睛來說。”
“我的眼睛？”
“對，我打個比方，你彆介意。”於東笑著說。
“如果你的眼疾無藥可治，失明是你即將麵對的現實，但是你的‘基因研究’是唯一可以讓你重現光明的治療方案，你會接受嗎？”
“那是自然。”張天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彆急著回答。”於東繼續說，“由於‘基因治療’才剛剛問世，很多方麵還不穩定。它的副作用很大，甚至可能奪去你的生命，你還會接受嗎？”
張天霖剛才還認為，於東隻是出於對老朋友的關心才聊一聊的，但是現在看來，他是不讚成自己的觀點的。
有時候，張天霖會想，作為某個領域內的專家，為了實現科學上的進步，為了造福人類，殫精竭慮，甚至獻出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可是，總會有那麼一些人要站出來，他們大聲反對、抨擊，你需要向他們闡明自己的觀點，試圖說服他們，而且不止一次。
想來有些可笑！
既然那些人不懂，為何還要征得他們的同意呢？
歸根結底，都是人心在作怪。
人心，可以用道德、人權來表達，也可以用善良、惡毒來詮釋。
人心都是有缺陷的，最直觀的便是欲望。
不僅僅是欲望，當一個人對金錢、權利、地位、名聲的渴望超過一定限度時，人心可能就會被扭曲。這樣一來，就會導致一個可怕的事實，為了欲望而不擇手段，直至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到那時候，他會如獲至寶，不允許彆人對其產生任何想法。
此外，任何威脅到自身的人或事，他都會極力打壓，他會利用任何手段來反擊，直至將其消滅。
張天霖的腦海在翻騰，不知道為何會想到這些東西。
“任何事物存在的意義就在於它存在了，而存在必有其意義。”張天霖不緊不慢地說，“‘基因改造’肯定會造福人類，也必定會帶來不好的影響，這是事物的兩麵性，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
“我承認這一點，隻是想勸你慎重考慮基因改造帶來的負麵影響，而你是否能承擔得起。”於東語氣緩和下來，“或者說人類能否承擔得起。”
“老於，你放心，”張天霖誠懇地說，“我向你保證，在得到真實的實驗數據之前，我不會輕易地將其應用到人類身上。我知道它對人類的影響有多大……”
於東嗬嗬一笑，原本隻是提醒他一下，沒想到說了這麼多。
於是他說道：“你的研究課題太高深，我純粹是出於好奇。這隻是出於老朋友的關心，你不要多想。”
“不會的、不會的。”張天霖笑著說，“你是甚麼樣的人，說實話，我比你還要清楚，哈哈哈。”
說完這些，張天霖就示意真的要走了。
“有不舒服的情況，立即給我打電話！”於東在再次囑。
等張天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儘頭後，於東的臉色就變了。
他哀歎一聲，一下癱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好一會兒，依舊滿臉愁容。
他沒辦法治愈老朋友的眼疾，因為發現得太遲了，已經發生病變，並且是惡性晚期。
隨之而來的症狀會很明顯，先是右眼失明，接著左眼失明，然後擴散至心肺
這個周期很快，不出半年，或許會更短一些。
“隻有徹底切除雙眼及眼部周圍的所有組織，或許能保住一命，但是這對於他來說，還不如死了算了。”
於東自言自語，實在想不出甚麼醫學手段了。
“該做的還是要做，或許會有奇跡。”
“小張，有兩個事需要你去處理下。第一件事，聯係下聯合政府醫學院，就說我的安排臨時有變，取消明天上午的演講。”
“可是院長，醫學院那邊已經做足了準備，就等您……”
於東不等他說完，鎮定地說：“他們會理解的，我相信你也會把這件事做好的。”
“好吧。”小張不情願地說。
“第二件事，通知科室裡副教授級彆以上的醫生，明天上午八點半準時在會議室集合，就說要開展一個重要的學術討論。”
“記住，所有副教授級彆以上的醫生都要參加！”張天霖強調了一下。
作為於教授的助理，小張從未遇到過這種事，直覺告訴他，要有重要的事發生。
他不敢多問，立馬去辦了。
一通耐心的解釋過後，第一件事終於辦妥了，醫學院那邊雖然表現出了不滿，但是鑒於於東的名望，倒也沒多說甚麼。
張天霖從中心醫院離開後，並沒有回航天院，而是徑直來到了生物研究院。上樓之後，他便直奔基因研究科，科室的同事們紛紛向他致意。
張天霖走進更衣室換了衣服，接著進入實驗室。
在醫院耽擱的時間長了點，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要看到實驗結果了！
“徐山，怎麼樣，數據出來了嗎？”
剛進實驗室，張天霖就忍不住問道。
一個身穿白色實驗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雖然實驗服有些寬大，但仍舊掩蓋不住他壯碩的身軀。
徐山既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而是一動不動地回道：“導師，您來了。已經出了一組數據，但是不太理想，我正在進行第二次實驗……”
原來他正在給三隻小白鼠注入某種液劑，所以才沒有轉身。
張天霖緩緩走近，直到徐山操作完成，才問道：“數據不理想？出了什麼狀況？”
“跟預想的結果偏差較大……”徐山有點失落地說。
“具體點。”
“按照預想的設定，融合度應該達到80，吞噬達到50。但實際數據卻是融合度達到40，吞噬度高達70，與設定值偏差太多了。”
“嗯，偏差確實比較大，”張天霖若有所思，“那三隻小白鼠怎麼樣了？”
“全部死亡！”徐山說著咽了一口唾液，“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半個小時，三隻小白鼠相繼死亡。而且死亡時全身不間歇地抽搐，看似很痛苦。”
“唉，半個小時不到……”
張天霖看著徐山惋惜的樣子，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要灰心，搞研究就是這樣，需要反反複複的實驗。並且，實驗過程中的每一個因素都會對實驗造成很大的影響，哪怕是極其細微的變化。你也不是第一天做實驗了，說不定下次就成功了。”
“但是，導師，按照理論來推斷的話，即便基因融合度達隻到設定值的一半，本體基因還是會接納一部分外來基因。而且，這個過程也很緩慢，按照理論值大概是、是一個半小時才對！”
徐山很疑惑，極力思索著整個過程的每個細節，試圖找出其中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