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托兒率領五千鐵騎,星夜兼程,終於追到這支從永登城逃出護送百姓的隊伍。
眼看著對方不過區區數百人,竟然在壕溝前擺出拒馬,準備負隅頑抗,騎在馬上的鐵托兒,臉上露出輕蔑的冷笑。
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鐵托兒大手一揮,西涼悍勇的兒郎們舉起手中長槍的開始進攻,他們嗷嗷嚎叫著縱馬衝鋒,在他們眼中,眼前這幾百大陳國的士兵,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雖然這裡地勢有些險峻,但怎麼可能阻擋可以踏平一切,橫掃天下的西涼鐵騎?
兩國之間的戰爭,拚的是軍事實力,入侵者最終的劫掠果實,其實就是人口與錢糧,永登城的數千百姓,應該就在不遠處,隻要消滅了這幾百名大陳士兵,白花花的銀子和漂亮的女人,就可以予取予求。
所有的西涼士兵都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熱血沸騰的衝殺過來,兩翼的騎兵彎弓搭箭,在一輪密集的箭雨後,前軍快速突進,意圖一舉撕開對方脆弱防線,全殲敵軍……
“準備!放箭!”
方易之帶著士兵隱蔽在灌木叢中,看著越來越近的西涼鐵騎,高聲發號施令。
“嗖嗖嗖!”
漫天箭矢如飛蝗一般射向西涼騎兵,隨著馬聲悲鳴人慘叫,衝在最前麵的騎兵紛紛落馬,後麵衝上來的馬匹收勢不住,頓時將十幾名騎兵踐踏成爛泥……
衣甲鏗鏘,殺聲震天,不斷有騎兵發出慘叫落馬,三輪箭雨過後,澗口已血流成河,傷馬殘兵堆疊滿地,然而彪悍的西涼鐵騎前赴後繼,踩著同伴的屍體,硬生生衝殺過來……
“嗤嗤嗤……”
“噗噗噗……”
疾馳的鐵騎狠狠撞在拒馬上,拒馬槍瞬間穿透了馬匹與騎兵的身體,駿馬悲聲嘶鳴中,又被後麵跟上的鐵騎狠狠撞上,後續衝上來騎兵騎術高明,一夾馬腹縱馬躍過,落下時馬蹄卻被地上的拒馬釘、鐵蒺藜刺傷,連人帶馬紛紛滾進布滿尖刺的壕溝,發出一聲聲慘叫……
壕溝漸漸被死傷的西涼兵馬填滿,後麵的鐵騎轟隆隆疾馳踏過,眼看距離大陳國的敵軍近了,西涼士兵興奮的剛擎起鋼刀,突然“轟隆”一聲巨響,一眾騎兵人仰馬翻,掉進陷阱……
方易之望著西涼鐵騎潮水般的攻勢,眉頭緊蹙。
派出了鐵衛隊護送百姓撤離,眼下剩餘的士兵不過四百多人,剛才被西涼騎兵兩翼出擊,一番弓箭覆射,又死傷了幾十個兄弟,如今隻能靠剩下這些人頂住如狼似虎的西涼鐵騎,為百姓的撤離爭取時間了。
好在這龍潭澗地勢險惡,易守難攻,利用地勢再阻擋敵軍幾個時辰,應該不成問題……
方易之想到這裡,站起身來,看著越來越近的西涼騎兵,手中攥住兩枚黑色的小球,提氣高呼道:“所有人,準備投彈,火速撤離第二道防線!”
西涼鐵騎如洪流般衝倒拒馬,踏著被同伴屍體填滿的壕溝和陷阱,殺氣騰騰直撲而來。
一旦被鐵騎近身,弓箭就失去有效的殺傷力,而且士兵們的箭支已所剩無幾,聽到方易之的命令,所有人迅速起身,從懷裡摸出與方易之手中同樣的黑色小球,奮力向西涼鐵騎拋去。
這些士兵俱是大陳帝國的精銳,常年征戰,膂力過人,隻見無數黑色小球飛向天空,景象蔚然壯觀。
蜂擁而至的西涼鐵騎,仿佛迎來了一陣黑色冰雹,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球劈裡啪啦的落在隊伍中。
遠處觀戰的鐵托兒臉色大變,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中升起。
像是印證鐵托兒的判斷一樣,沉悶且壓抑的爆破音在地上一連串響起,伴隨著淒厲的金屬呼嘯聲。
頃刻之間,鐵托兒的前軍無數戰馬悲聲嘶鳴,騎兵慘叫連天,千餘人的戰陣幾乎潰不成軍……
沉悶的響聲仍在繼續……
鐵托兒目芒一縮,凝神望去。
隻見亂軍叢中,隻要地上黑色小球被鐵騎踩踏到,就會砰然自爆,無數鐵釘、鐵片、利刃、飛針激射而出,炸得到處人仰馬翻,傷害範圍之廣,威力之大,讓鐵托兒暗自心驚。
“子母霹靂彈!”
一旁的副將驚呼出聲。
“嗯?”鐵托兒麵帶疑惑的看向副將。
“將軍,這是“子母霹靂彈”,專門破除騎兵結連環陣,據說……是大陳國師李行知所創,看來對方……應該有知行院的高手存在!”
那名副將思忖著回答道。
“他奶奶的,又是李行知……老子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大陳國有此奇人,難怪韓宗旺韓太尉也會懼怕三分!”
鐵托兒悻悻的吐了一口濃痰,吆喝道:“兩翼壓住陣角,後軍迂回戰鬥,就憑對方這幾百個人……哼!務必要生擒活捉那個知行院的高手!”
“是!”副將領命,開始傳達將令。
“子母霹靂彈”炸的西涼鐵騎前軍一片混亂,許多騎兵渾身血肉模糊,尖銳的鐵釘與飛針穿透了甲胄的縫隙,深深刺入體內,雖不致命,卻也痛苦難當。
受傷的戰馬悲鳴不止,前蹄直立將騎士掀翻,如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前軍好容易約束好潰散的人馬,清點之下,竟然陣亡四百餘人,傷者不計其數,鐵托兒勃然大怒,再看遠方的大陳軍士,已然沿著山澗溪水消失於密林之中。
不等鐵托兒下令,前軍受挫的鐵騎們已經對眼前的大陳士兵恨之入骨,紛紛策馬奮力追趕。
太陽高高升起,照得山澗小溪宛如玉帶一般,數條小溪彙聚成淺灘,水勢平緩,在陽光照耀下猶如鏡子,滿腔怒火的西涼鐵騎爭先恐後疾馳而來。
鐵蹄翻飛,蕩的地上煙塵四起,彪悍的西涼騎士催動戰馬,一窩蜂的湧進淺灘溪水。
清澈的溪水沒過馬膝,攪起層層白浪,濺起無數水花,原本寬闊的淺灘顯得擁擠無比。水漬淋漓,濕漉漉的西涼戰馬更顯得膘肥體壯,神俊不凡。
清涼的溪水濺濕了騎士們的甲胄,也刺激了他們亢奮的神經,舉起手中刀槍,他們像野獸一樣嗷嗷呼號著,撲向密林深處的大陳士兵。
然而,很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騎士們發現胯下戰馬速度緩了下來,不停的打著響鼻,躁動不安的抖動鬃毛,開始尥蹶子,有幾匹戰馬甚至瘋狂的撕咬,撞擊其他同伴。
疑惑的西涼騎士們很快驚駭的發現,身上的傷口又蟄又痛,繼而癢的鑽心,恨不得用手撓破,再撕下一塊皮肉來。
剛才的“子母霹靂彈”,使許多騎士和馬匹身上都負了傷,一名騎士不停抓撓著手臂上細小的傷口,他痛苦的荷荷咆哮,抽出佩刀,一刀斬下自己手臂,頓時血流如注。
一旁痛苦呼嚎的騎士臉上身上傷痕累累,見狀也抽出佩刀,狠狠向自己心窩一捅……
一名頭部受傷抓狂的騎士,操起長槍刺死身邊同伴,胯下戰馬癲狂的將他掀翻在地,還沒來得及起身,他手臂已被戰馬死死咬住,後麵幾匹發瘋撕咬的戰馬轟然馳過,鐵蹄踐踏之下,他的腦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樣被踩爆,腦漿迸裂塗了一地……
一匹健碩的戰馬拚命撕咬著同伴,被掀翻的騎士忍痛上前抓住韁繩,戰馬尥著蹶子,兩隻後蹄狠狠踹在騎士身上,隨著清脆骨骼斷裂聲,騎士胸膛塌陷慘叫一聲,像沙包一樣被踹飛出去……
這樣慘烈的景象隨處可見,越過溪水淺灘的西涼鐵騎仿佛受到了神秘詛咒一般,人馬自相殘殺,嘩然大亂。
鐵托兒震驚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臉頰的肌肉不停顫抖。
對麵大陳士兵不過幾百人,大軍追擊了半天,竟然連個毛都沒有抓到,反而折損了近千精騎,怎麼不讓他大光其火?
“後軍墊上,撤下受傷的人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群大陳人揪出來,挫骨揚灰!”
鐵托兒濃眉倒豎,馬鞭一指,身後的精騎蜂擁而出,好不容易將混亂的局麵控製住。
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黯淡起來,前方密林灌木叢生,道路崎嶇不平,地上到處都是荊棘、石礫,戰馬已然難行,西涼騎士們紛紛下馬,步行搜尋那群大陳軍士。
奇怪的是,密林山澗中絲毫不見大陳人的蹤跡,隻有淡淡嫋嫋的薄霧,如輕紗一般飄蕩在林間、山澗,給這片未知的區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再往前走,出現了一個岔路口,路旁的灌木剛發出早春的新芽,柔軟的枝葉在薄霧中輕輕舒展。
山澗中盤根錯節的老樹枝條遮蔽了原本就黯淡的陽光,道路顯得格外陰森幽暗,西涼騎士們仗著人多勢眾,兵分兩路小心翼翼地繼續前進。
道路狹窄,西涼騎士們擠在一起,身上的甲胄相碰,發出沉悶的金鐵聲,他們握緊明晃晃的刀槍,警惕的搜尋著四周,朦朧的薄霧中,崎嶇的道路望不到儘頭,視線一片模糊。
“啊……”
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騎士們頓時如臨大敵,急忙收縮隊形,無數長槍斜指,幽暗中如同一隻巨大的受驚刺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