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會做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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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桂花大清早撞了頭,一大家子都是匆匆起來。這不,散夥兒之後都回房了。

寒冬臘月的,屋裡也冷冰冰的,早間家裡的爐子滅了。莊誌希進了屋就蹲下來捅咕爐子,叮囑說:“屋裡也不暖和,你多穿點。”

莊誌希就是趙桂花和莊老蔫兒的三兒子。

剛才他們小夫妻聽到動靜兒趕緊披著衣服出門,穿的屬實不多。話說完了,沒人應,他抬頭一看,小媳婦兒還在發呆,他咳嗽一聲,叫:“明美?”

這個時候明美像是突然驚醒一樣,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莊誌希,呆呆問:“你叫我?”

莊誌希挑眉:“怎麼魂不守舍的。”

明美無辜的眨眨眼,說:“沒有呀。”

莊誌希深深看了明美一眼,笑了下,低頭又捅咕了幾下爐子,添了點煤球兒,轉身準備出門,走到門口,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了她一眼,不過到底沒說什麼出了門。

明美看著莊誌希出門,舒了一口氣,摳起了手指,一點也沒將這個剛結婚的男人放在心上,反而滿腦子都是剛才磕到腦袋昏過去的婆婆。

旁人不知道她婆婆趙桂花怎麼了,但是她知道啊!

明美什麼都知道,她打小兒就有這個“毛病”了。

她會“做夢”。

彆人家做夢就是做夢,但是明美做夢可不是,她打小兒就能夢到彆人的“人生之書”。並一定全乎,但是跟她有重要牽扯的人,她就能夢到。正是因此,新婚夜累的腰發酸,腿發軟,她也沒睡個好覺,做了一宿光怪陸離的夢,一大早就驚醒了。

這一宿,她夢到了她婆婆。

據說,她婆婆是從五十年後回來的,她見識過時代的變遷,感受過社會的發展。重生一場,她要站在時代的風口,努力奮鬥,勢要帶領全家,走向輝煌。

明美咋舌,她婆婆還是百歲老人呢,真、真厲害!

她低頭摳著手指摳的更厲害,格外的震驚,畢竟,重生這種事兒真的很難理解,很讓人震驚。要不然,她也不至於恍惚到現在。

明美已經很有做夢的經驗了,但是沒有麵對重生黨的經驗呀。

以後,咋辦?

莊誌希去而複返,就看到小媳婦兒耷拉腦袋像是一隻可憐的小貓貓,低頭還在摳手指,他來到她身邊,看她給手指蓋都要摳禿了,伸手握住她的手。

明美:“呀。”

她的臉蛋兒一下子紅了,彆看兩個人結了婚,也洞房花燭了。但其實,兩個人真正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他們見麵第三次就定下了結婚。所以說啊,這小夫妻兩個,委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的。

不過現在大家都這樣,還有見了一麵兒就定下來的呢,要是談得時間長了才叫耍流氓。

莊誌希握著明美的手坐在了她的身邊,開了口:“我家人雖然不是什麼和善人,但是也不算難相處的。如果你哪裡覺得委屈,就跟我說,我給你出頭。”

明美立刻抬頭,瞬間反應過來他誤會了自己發呆的緣故,不過這話總是好聽的,她笑彎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問:“真的?”

莊誌希失笑,點頭:“當然是真的。”

他握著媳婦兒的手,說:“我溫了熱水,你出來刷牙洗臉吧。”

彆看兩個人都有點互相不了解,但是都“深入交流”過了,總歸還是親昵的。莊誌希把棉襖遞給自家媳婦兒,說:“走,洗漱完了,我給你介紹介紹咱們院兒裡的情況。”

明美抿著嘴兒點頭,應了好。

既然要住在這個院兒裡,那鄰裡鄰居總歸還是要了解一下的,畢竟往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呢。

小夫妻兩個一起出來洗漱,這個時間可不早了,基本上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水槽子也沒什麼人了,小夫妻兩個並排刷牙,就看到大嫂梁美芬拎著早點匆匆回來。

梁美芬瞅一眼水槽子邊兒放著的燒水壺,不自然的笑了笑。

他們這樣的四合院兒比不得樓房,那水管子廁所都是各家是各家的,他們這邊的自來水管道是通在院子裡,還沒有分戶。前後院兒各一個,各家用水都是來院子裡打水,院子中間的水槽子也是刷牙洗臉,洗頭洗衣的公用。

每個月的水費,那也是各家按照人頭平攤的,所以大早上的這邊向來就不少人,大家都是速戰速決,像是這樣還要拎著燒水壺過來兌一兌的,可沒有呢。

冬天也沒有的,燒水的煤球兒不要錢嗎?

梁美芬進了門,笑著說:“這小夫妻感情可真好,一大早洗臉還用熱水呢。”

潛台詞兒:可真夠浪費的。

雖然三弟妹剛進門,但是一點也不妨礙她這個長嫂在婆婆麵前上點眼藥兒,再說她最近是大大的得罪了婆婆,如果能讓婆婆稍微把心思放在彆處,對她來說也是很好的。

梁美芬想的可挺好,不過說完了一看,壓根兒沒人接茬兒,公公婆婆壓根兒沒在外間,就連她男人都不在,倒是他家兩個孩子聽到了她的聲音,顛顛兒的跑出來,叫:“媽媽,媽媽,吃炸果子!”

她的話沒人理,這兩個孩子一叫喚,公婆倒是都出來了,趙桂花颯利的叫人:“老三,老三媳婦兒,吃飯!”

趙桂花的大嗓門,院子裡都聽得見,小夫妻趕緊進門,明美搓著手,說:“真冷啊。”

她娘家住樓房,還真是不怎麼適應這種四合院兒的生活,大早上的就得在外麵洗漱,怪冷的。不過嫁都嫁了,明美也不多說什麼不好的討嫌。

明美是在外麵洗漱凍得搓手手,家裡兩個小孩兒則是饞的搓手手了。

倆小豆丁兒一年幾乎都吃不到一次,哦不,彆說一年,一共也沒吃幾次這樣的早飯,激動的都眼紅了,不斷的吞咽口水。

“奶,吃飯嗎?”

“奶,好香啊。”

趙桂花:“一個個都愣著乾什麼?一人一碗豆腐腦,一個茶葉蛋,炸果子也是一樣。吃吧,孩子吃不了就給老頭子。”

這樣的早飯,都不用分的,直接上手就行。

兩個小孩兒一聽自己也算“人”,高興的使勁兒嗚嗚叫,跟小狗子似的。

趙桂花不管那些個,把自己這一份兒端過來,先是喝了一口豆腐腦,滿足的嗯哼了一聲,這年頭的東西就是醇,隨即開始磕茶葉蛋。各人是個人的份兒,明美也立刻開動。

不管是啥樣的人家,這早飯都算是頂頂好了。

她娘家條件好,吃的時候還算是繃得住,幾個小孩兒就不成了,大口狼吞虎咽的。惹得趙桂花斥道:“沒人跟你們搶,慢點吃,要是噎著了以後甭想我再買!”

這話一出,小孩兒趕緊慢下來,但是真是忍不住啊,慢也慢不到哪裡去。

趙桂花曉得,這是肚子裡沒有油水兒。

趙桂花自己也是一樣,她也沒覺得自己饞了,但是一聞到這炸果子的香味兒都扛不住,還是虧得啊。不過到底是“有見識”,又是成年人,趙桂花倒是不像孩子那樣。

這個時候一家子沒人講話,大家都盯著早飯呢。

明美也是一樣,她喝著豆腐腦,眼神兒掃過這一家子。

為首的自然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公婆。她的公公莊浩仁今年不到五十,是前進機械廠五級鉚工,工資五十五塊五,是高工資人群。而因為莊浩仁這個名字念起來實在是不怎麼中聽,據說不管是機械廠的工友還是鄰居,都是習慣叫他的外號:莊老蔫兒。

要不說,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兒。

她這個公公,為人又老實又麵又蔫,據說家裡不管啥事兒都是她婆婆出頭。

她婆婆就比較生龍活虎一些了,她婆婆叫趙桂花,雖然沒有工作,但是操持家裡一把罩,在鄰裡間也是一個頗為潑辣的老娘們,據說,不怎麼好惹,從不吃虧。

當初兩家相看,因為她婆婆趙桂花這個性子,她媽還猶豫了一陣兒,不過最終還是答應了。

莊家三個孩子,在座的就是大哥莊誌遠,還有一個外嫁的老二莊誌心,她男人莊誌希是老三。

莊誌遠跟她大哥明成是高中同學,畢業後又一起進了火車站做乘務員,所以倆人算是關係還不錯的朋友,也是因為這個,她跟莊誌希才相了親。

莊誌遠已經結婚好幾年了,他媳婦兒就是大嫂梁美芬,明美偷看了大嫂一眼,深深覺得這也是個能算計的人物了。梁美芬本來是有工作的,她是在紗廠做女工的,跟莊誌遠是雙職工家庭。要知道雙職工家庭那可是很體麵很好過的。但是,在一個月前,就在她跟莊誌希籌備婚禮的時候,這個大嫂悶不做聲的平地扔了一個大雷。

她沒跟婆家任何人說,偷偷把她的工作,讓給娘家的弟弟了。

這件事兒在莊家炸了大鍋,也十分影響莊誌希和明美的婚事,要不是都訂好了日子,明美她家都想悔婚了。他們家就覺得女兒這個大嫂能乾出這事兒就不是省油的燈。

畢竟啊,如果不分家,女兒夫妻兩個是雙職工,這個大嫂一家四口就一個工人,擺明了想占便宜。

明美媽看的真真兒的,十分不樂意。

最後還是趙桂花再三保證不會讓小兩口吃虧,明美媽才勉勉強強答應了。當然,也不完全是因為趙桂花的許諾。主要是,明美的婚期都定了,悔婚總是對名聲不好。

再一個,明美確實著急結婚。

他們這邊勉強算了,聽說莊家因為這事兒乾了好幾場架,但是木已成舟,現在梁美芬也在家做了家庭主婦。

莊誌遠和梁美芬有兩個孩子,一男娃兒一女娃兒,六歲的哥哥虎頭,大名兒莊陽。該說不說,他家人起名字就很離譜。這名字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小女娃兒四歲,大名兒莊雪,小名兒小燕子。

這是老大一家子,老二莊誌心自由戀愛,拚著父母不同意強行嫁給了一個當兵的,隨軍去了。據說一年才能回來一次。她家有一對兒雙胞胎男娃兒。

至於她男人莊誌希,和他爸莊老蔫兒一樣,也在前進機械廠,不過並不是技術工種,在廠衛生所負責拿藥和收費,工資二十八塊五。

明美雖然剛嫁過來,但是她有一個包打聽的老娘,所以這家子的底兒,明美什麼都知道呢。

她大眼睛瞅瞅這個,看看那個,點頭哧溜兒哧溜兒的喝著豆腐腦,最後視線又落在婆婆身上,重生五十年啊……這種大腿,不管咋地先討好吧。

明美諂媚的一笑,衝著趙桂花就張口:“媽,吃完飯,咱們一起遛彎兒吧。”

莊誌希正吃的開心,聽到這話,迷茫的抬頭,咋?

媳婦兒,你為什麼不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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