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大人,這是外麵有人在擊鼓鳴冤,方才鬨出來的動靜。”
聽了宋慈的訓斥,這門子也是頓時冷靜下來,趕忙拱手作揖,彎腰答話。
“既是有人擊鼓鳴冤,那就命人升堂,本老爺今天要審案子,為民做主!”
宋慈聽聞外麵竟然有人過來擊鼓鳴冤,心頭也是來了興趣。看書喇
他近來閒耍多日也沒有遇到過一樁案子。
這今兒既是來了案子,那就不可輕易放過去,定要做出一番業績來,才好報答皇上的提攜之恩,百姓父老的生養之恩。
“不可啊,老爺!這萬萬不可啊!”
門子聞言臉色狂變,連忙勸說起來道。
門子因知宋慈的為人剛正,一旦真的讓宋慈審理此案,必定是會鬨到皇帝跟前去的。
到時候此事就是捅破天的大案要案。
一旦皇帝命宋慈強追查下來,宋慈必定左右為難。
成,得罪皇親國戚,王家和賈家都不會放過宋慈。
不成,則是得罪皇帝,辦事不力,便是要落得一個掃羅烏紗帽的下場。
因此,在門子看來宋慈隻有渾水摸魚,當不知道,糊弄了之,也就是了。
說來,這也是因著宋慈為官剛正,不害怕得罪權貴,又在審案斷案之上頗具備才學,能力天下聞名,整個京兆府上上下下的衙役官差皆是對宋慈佩服地五體投地,心服口服,也不願意見到這麼一個清官和好官,為了此事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和未來,落得一個淒慘的下場。
草莽出身的人物,最為看重忠義二字。
所以,這門子即便是心頭知道此番話語會得罪宋慈,也是不得不說,不得不勸,連忙又說道:“宋大人,你可知道那外麵要告狀的人是誰?所要告的人又是誰?”
“無非是地方鄉紳亦或者朝廷官員,難不成還是什麼皇親國戚不成?”
宋慈淡然一笑,並不在意,說道:“本老爺送進監牢的朝廷命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何曾害怕過得罪人?你隻管命人升堂便是。若是再不肯去做,本老爺定要治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老爺,我可是真冤枉啊!”
那門子聽罷,連忙搖了搖頭,又說道:“不敢欺瞞老爺,外麵之人所狀告的人,還真就是皇親國戚!”
“什麼?此人是什麼來頭?竟然敢來京兆府告皇親國戚。”
“當真是橫死一條不歸心,打算魚死網破了!”
“若非是天大的冤情,隻怕也不會如此作為,來一個玉石俱焚。”
“既是如此,那麼我就更應該為民請命了。”
“這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遂了平生意。”
“旁人害怕得罪那些個皇親國戚,而我卻是不怕的。”
“你莫要害怕,那怕是天塌下來了,本老爺也受著就是了。”
“若是陛下真的怪罪下來,大不了,我審完此案過後,辭官回鄉便是了。”
“來人啊!升堂,審案!”
宋慈卻是聽不得那般苟且偷生,魚目混珠,得過且過的話語。
當年宋慈背井離鄉參與朝廷科舉,入朝為官,他本就不是奔著升官發財,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子去的,這也是為什麼宋慈能夠被百姓稱呼為青天大老爺的根本原因。
而宋慈之所以能夠平步青雲,步步高升的根本原因則是在於當今的皇帝雍太皇帝想要當一個明君,當一個聖君,那麼他就必須要效仿前朝那些個聖明皇帝培養出一個能人來。
武則天有狄仁傑。
宋仁宗有包拯。
他雍太皇帝也要擁有屬於自己的能人,此人便是宋慈。
宋慈在神京無依無靠,所眷無非是雍太皇帝的信任和賜予下去的權柄,屬於真正的自己人。
而且宋慈這把刀十分的好用,能夠替雍太皇帝掃平四王八公和朝廷裡麵的那些陽奉陰違,不跟皇帝一條心的朝廷命官。
這些事情都可以交由宋慈之手,借助於王朝法令來定奪這些人的罪孽,從而抹去這些人在朝廷裡麵的影響力,實現皇帝集權。
在雍太皇帝看來,宋慈在神京無依無靠,隻能夠緊緊跟隨皇帝,為皇帝儘忠效力,當一個孤臣。
不然的話,宋慈審案斷案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朝廷權貴,一旦沒有了皇帝的寵信和光環加持,隻怕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宋慈其實心裡麵也明白這一點兒。
倘若是今日的事情,不聞不問,固然可以。
但是,一來宋慈過不了自己內心良心那一關,二來,宋慈也過不了皇帝那一關。
此事隻有鬨大,才有勝算。
宋慈臨走之前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門子,說道:“你且將此事宣揚出去,另替我備好轎子,等會兒本老爺要入宮麵聖。”
想要處理皇親國戚,非得要皇帝的支持才行,所以,宋慈也沒有貿然魯莽行動,而是打算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再將證據材料帶在身上,入宮麵聖去,求得皇帝的支持過後,才去榮國府拿人問罪。
“好!”
門子凝望著宋慈遠去的背影,忍不住盈盈淚語道:“保重啊,宋大人。”
“天佑忠良!”
說罷,便是快步去辦自己的事情了。
宋慈從衙門的後堂入前堂來,走到了自己的凳子上,拿起了驚堂木,重重地拍打在桌子上。
從旁的兩行衙役,手持長黑仗,呼喊起來道:
“威武,威武,威武,嗚嗚嗚嗚嗚嗚!”
“威武,威武,威武,嗚嗚嗚嗚嗚嗚!”
“威武,威武,威武,嗚嗚嗚嗚嗚嗚!”
“”
不遠處的師爺則是拿出了毛筆和紙張來,筆墨紙硯就位後,就打算執筆書寫整個過程,作為本案的卷宗,以後還要呈送給皇帝和官員,作為存檔。
“帶狀告人上堂來!”
隨後就見到衙門裡麵的人,帶著賈代儒走了進來。
瞧見下麵的賈代儒年歲過高,又因賈代儒讀書人的身份,雖然是才疏學淺,至今也沒有一個秀才的功名,但是不管如何,賈代儒的輩分和身份擺在那裡,論及身份卻是比宋慈還要高一些的。
宋慈還是額外開恩,望著旁邊的衙役吩咐道:
“來人,去搬一個凳子來,特準坐在凳子上麵回話。”
外麵的眾人瞧見亦是起哄起來,笑看著裡麵的一切,說道:“這賈代儒聽聞可是老榮國公那一輩分的人物。”
“隻是那同門庶出的身份,沒有得到多少好處。”
“臨了老邁得了老榮國公的憐憫這才去了賈府義學當私塾先生,卻不曾想到今日卻是來到了這京兆府內告自家晚輩後生的大夫人,此事著實荒唐。”
“是啊!究竟是何事,竟然能夠逼迫得這般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的人物來這京兆府堂前擊鼓鳴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