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從小就因家貧被父母賣入賈府為婢,原是跟著賈母,起先服侍史湘雲幾年,賈母見襲人心地純良,恪儘職守,便命她服侍賈寶玉,成為賈寶玉的首席丫鬟。
家奴的性子和家奴的思維,早已經深入骨髓。
因近於焦大那般的老奴性子。
當襲人跟隨賈母的時候,眼神和心裡麵也就隻有賈母一個人,而追隨賈寶玉的時候,眼神和心裡麵也就隻有賈寶玉一個人,時常因寶玉性情乖僻,每每規諫寶玉,心中著實憂鬱敬畏心更重,反不如晴雯膽子大和幸福。
香菱自然知道賈寶玉房裡麵有兩個最有名氣的丫鬟,一個是襲人,一個就是眼前的晴雯了。
隻是香菱更喜歡晴雯一些,晴雯不似襲人那般老舊死氣,活潑開朗,總能跟香菱找到話題聊天。
但這今天的事情頗為緊急,香菱也隻是跟晴雯淺聊了幾句,也就放下話語來,向著賈探春的院子走去。
晴雯看著離開的香菱,眼神裡麵亦是流露出一抹羨慕之色。
那賈寶玉最近因為賈芸橫刀奪愛,搶走了賈寶玉心頭的林妹妹,正在鬨情緒呢!
鬨脾氣的賈寶玉可不好伺候,發起瘋來,就連襲人都要打。
晴雯眼看著賈寶玉發瘋心頭卻更覺得賈芸可親可近,看那香菱,同樣都是丫鬟,地位和身份,乃至於待遇各個方麵比起來,都比晴雯要過的更好。
是讓晴雯羨慕的那種好主子。
而賈寶玉……
怎麼說呢,似乎有些虛有其表。
看起來是一個可親可近的模樣,可真正相處起來卻不是那般好相處的。
此刻,晴雯的腦海裡麵竟也是萌發出逃離榮國府的念頭來。
“若是能夠跳出去,跟隨芸二爺,那麼我的未來會不會更好一些?”
賈寶玉不跟旁人去比,那也就罷了。
可一旦將賈寶玉放在賈芸的跟前,那可就不夠看了。
賈寶玉不去鑽研八股仕途也就罷了,如今竟還打襲人,以後豈不是連晴雯也要打?晴雯最看不慣打女人的主子,尤其是賈寶玉這般人。
當晴雯沉思的時候,卻是不知不覺間就跟著香菱來到了林黛玉和賈探春所居住的屋子,望著裡麵的眾人正打算離開,就見到了從裡麵走出來的香菱,說道:“香菱今兒卻是又不巧了,我們竟又在這個地方給遇到了。”
“晴雯姐姐,我正巧要買一些胭脂水粉,你去是不去?”
香菱笑看著晴雯,說道。
“你一個月到底有多少月錢?”
“前些日子不是才見到你才去買過一次了?”
“今兒怎麼又去買?”
“難道你在芸二爺家裡麵當丫鬟,每個月的月錢竟比榮國府的姑娘們還要多不成?”
晴雯聽到香菱的話語,也是微微愣住了,說道。
女兒家素來愛美,胭脂水粉指定是少不了的東西。
隻是胭脂水粉價格昂貴,卻不是一般人能夠消費得起的。
莫說是晴雯這般的一等丫鬟了,即便是榮國府的姑娘們也沒有香菱這般待遇。
關於香菱買胭脂水粉的事情,她卻是見到過幾次,卻不曾想到香菱手中的錢竟這般的多,當真是讓晴雯的心裡麵覺著羨慕不已。
“那都是二爺賞賜給我的體己錢。”
“二爺熱衷於經濟之道,頗得賺錢的精髓。”
“近些日子又盤了一家酒樓,正在售賣一種叫做燒烤的美味食物,已經賺了不少銀子呢!”
不料香菱卻笑道:“二爺素來體貼我,每個月除了給我開三兩銀子的月錢之外,還會額外給我一些零碎的賞錢,我又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每個月的銀子卻還真得是相當富裕呢!”
“若是晴雯姐姐過來,隻怕二爺肯定會給晴雯姐姐開五兩銀子的月錢……”
“什麼五兩銀子的月錢?我沒有聽錯吧!”
晴雯也是沒有想到這賈芸竟然能夠如此的大方,會給一個伺候人的丫鬟開三兩銀子的月錢,便是榮國府之內的一等丫鬟,也沒有這般好的待遇啊!
而且聽香菱說,還有其他的賞賜,一時間晴雯竟然也是心動了。
香菱見到晴雯心動,亦是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了。
她一雙水盈盈亮晶晶的清澈眼眸,流轉著流螢似的光澤,看著晴雯道:“二爺從來都是一個體貼的人,可不跟寶二爺那般糊塗不通世故,若是晴雯姐姐真的願意離開榮國府,我卻也是願意在二爺跟前替晴雯姐姐說說好話,讓晴雯姐姐也跟我一般在二爺府上當差?”
晴雯好奇道:“你這丫頭卻是打算拐我走了?”
旋即,晴雯又故作凶狠,雙手叉腰逼問香菱,道:
“說,快說,如實交代,你這丫頭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和想法!”
香菱微笑道:“我那裡有什麼心思和想法呢!我隻是替晴雯姐姐考慮罷了。”
晴雯還未開口,香菱便是笑著離開了榮國府。
晴雯見狀登時就不樂意了,氣地跺了跺腳,說道:“這叫什麼事情?同樣都是二爺,那寶二爺怎跟那芸二爺相差這般大呢?”
左右無人應答。
隻剩下晴雯站在原地,一雙桃花眼對著眼前的花草樹木幽幽嗔怨起來,心頭卻是將香菱的話語,給放入心尖兒上去了。
……
賈探春屋子裡麵。
林黛玉見了賈芸手寫的書信之後,愛不釋手,看著書信上麵的飛揚文字,微笑著說道:“多好的字啊,那些個蠢蛋庸才如何能夠寫出這麼一手妙筆來呢。俗話說,字如其人,人亦如字,雖未親眼所見,卻心知這定然是一個風流倜儻的典雅人物?”
賈探春聞言卻是搶過林黛玉手中的書信,高高地舉起,打趣地說道:
“我看啊!這林姑娘定是思郎君了。這情人眼裡出西施,一準兒是伱愛屋及烏這才胡亂評價,我且要真真看看,芸哥兒這字到底有沒有你所說的那般好。”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失落的紫鵑和雪雁都大笑出聲。
但見林黛玉被眾人一頓擠兌也是哭笑不得,連忙坐在椅子上,彆過腦袋去,說道:“哼,我就知道你們沒有一個正行,準又要欺負我了。”
賈探春也是看出林黛玉的小心思,卻是不言語。
旋即,賈探春攤開手中的書信,一雙眸子看著眼前的書信,也是被賈芸的好文字給吸引住了。
文字好與壞,一目了然。
好的文字,令人賞心悅目。
壞的文字,令人頭皮發麻。
賈探春也是一個懂文采的讀書人,似是想要通過這般文字對賈芸有一個初次的了解。
“真真是好文字,隻怕這般文字已有狀元風流,我也曾偶然看到過狀元郎的文字,卻也不曾有芸哥兒所寫之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