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魔威滔天五)
第553章 魔威滔天五)
整個玉山縣城中央區域幾乎被夷為平地,隻剩下張希壽身後的玉山道宮還保存完好無損。
龐然道影依舊占據著大半個天空,明亮如月的星辰還懸浮在雲層旋渦之中。
“你是一直在保留實力,還是剛剛學會如何隱藏自己的氣息?”
從半空落下的紫袍天君站在道宮的門檻上,凝視著遠處深坑中的身影。
雖然彼此相隔甚遠,但張希壽的話音卻清晰的傳入李鈞耳中。
李鈞笑著回道:“我一貫都是直接弄死,還沒有扮豬吃虎的習慣。”
“這麼說來,那你就是剛剛才完成的淬煉了?”
張希壽點了點頭,語氣感慨道:“技擊、鍛體、內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三門武功的淬煉,是獨行這條路天然便如此強橫霸道,還是其他序列的性命加速了你的晉升?”
李鈞不置可否,說道:“老前輩眼光毒辣。”
“活得久了,自然就見得多了。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獨行武序這條路都不應該存在於世間,我們容不下你。”
張希壽說話間邁開腳步,緩緩走下台階。
在玄啟搏命炸開的巨坑中,李鈞裸露的皮膚被火焰燒得潰爛見骨,輕輕一動便有血水湧出,看著極為駭人。
“都到了這一步,還在說什麼容不容得下的廢話。那我也問問你,為什麼還不逃?”
李鈞右手五指緩緩握緊,手臂上碳化的皮膚霎時崩裂,露出其下正在蠕動的血肉嫩芽。暗金色的甲片從殘存的墨甲部件中延展伸出,重新將他的軀體覆蓋。
“如今你已經是重傷之軀,而且是道三對付武四,我為什麼要逃?想逃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張希壽語氣平靜,右手臂平舉齊肩,五指伸出袖外,一抹青虹從天而降,正正落入他的手中。
劍身輕挽,寒光四射,劍尾噴灑的光點彙聚成一尾虛幻的劍穗,劍鍔處‘祓魔’兩個古體篆字綻出凜然神光。
三品道械,祓魔青虹。
“要說重傷,那就有些誇大其詞了。而且,你的道三和我的武四也不能一概而論。”
李鈞走出深坑,望著仗劍而來的道人,笑道:“伱是想拿命拖住我,讓天上那個東西轟死我吧?”
“算你猜對了又能如何,難道你能逃得開?”
“要想拖住我就要近身而戰,難道你能贏得了?”
“試試不就知道了。甲子前本天君殺了不少同樣淬煉三門武功的門派武四,今天就看看你這個獨行武四又能比他們強出多少!”
踏。
唇槍舌劍之中道人一步落下,李鈞頭皮忽然感覺一陣發麻!
一雙滄桑的眼眸和一點鋒銳的寒光同時逼近身前,張希壽此刻爆發的速度竟然比起李鈞絲毫不慢。
這把劍不能抓!
胸口貫穿的劍傷到現在還未愈合,徹骨的劇痛仍然記憶猶新,知曉這件道械厲害的李鈞果斷放棄了一貫空手奪刃的強硬打法,身形猛然往下一墜,避開貫刺眉心的鋒芒,身形閃動至道人側麵,右拳直奔對方側腹。
張希壽左手不慌不忙掐出法訣,沒有符篆激活的嗡鳴,也沒有篆體炸開的聲響,一片渾濁黃光驀然浮現道人身側,擋在李鈞的拳鋒之前。
無物釋術!
道三黃粱仙強悍的意識神念,已經不再需要借助符篆載體,揮手便可展現各種神異。如此手段,赫然已經與神話中的仙人無異。
砰!
拳鋒如刀劍,撕開黃光的防禦,可張希壽的身影已經消失原地。
李鈞眸光掃向左側,怒目撞上突兀浮現的冷眼。
道人出拳直奔麵門,指骨浮現如同火篆的烈光。
轟!
一朵怒焰在李鈞麵門炸開,激蕩的衝擊將他直接掀飛出去,將一棟殘屋撞塌,身影淹沒在碎石殘骸之中。
張希壽揚手一甩,祓魔青虹脫手化光,呼嘯射向升騰的塵煙。
可奔襲的劍勢卻沒來由在半途突然撩轉而回,從襲殺驟然轉為回防。
如此異變,是因為本該身陷殘骸之中的李鈞竟詭異出現在了張希壽的身後!
甲胄燒灼的腥味近在咫尺,道人根本沒有抽身閃躲的餘地,雙手十指連動,五行光華在身後交織出一片無形的瑰麗壁壘。
防禦剛起,一聲雷鳴般的炸沸聲便猛然炸開,山巒傾倒般的壓迫感從身後襲來。
瑰麗壁壘阻擋不過一瞬便徹底炸碎,拳頭從潰散的光影中衝出,卻又被回守的飛劍擋住。
鐺!
祓魔青虹的劍身被轟出一道驚人的弧度,卻沒有半點崩裂的跡象。
劍身回彈筆直的同時,反震的力道更是幫助道人閃電般後撤。
無法用神念來鎖定氣息,讓張希壽隻能依靠視線來對敵,這對於極度依賴神念的新派修士來說,不亞於剛剛交手便已經被斬落一條右臂。
他先前的失手和剛才的遇襲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可知道原因所在,不代表以張希壽現在的狀態能夠有辦法彌補。
此刻他能做的,隻有儘力為‘貪狼’的蓄能啟動拖延時間,這也是他從始至終的想法。
陡然陷入劣勢的張希壽思路依舊清晰,目光投向麵前追擊而來的龐然黑影。
倏忽間,一片紅光罩向李鈞,飄渺道音在耳邊奏響,陣陣暈眩在腦中翻湧。
與此同時,又是一道明黃光芒染上軀體,驟然襲來的重壓如同一座山巒壓在李鈞雙肩。
如果道三的無物釋術還能用符篆來形容的話,此刻李鈞已經連中兩道篆法。
正一符錄,靈篆·縛魂!
正一符錄,土篆·五嶽!
錚!
得到一絲喘息機會的張希壽果斷強行止住退勢,腳尖在地麵一點,祓魔青虹裹挾著道道如有實質的湍急風流,向前直刺向李鈞心口。
噗呲!
鋒銳無匹的劍刃毫無阻礙將李鈞的手掌貫穿,可道人卻沒在那雙眼睛中看到哪怕丁點驚懼,有的隻是戾氣和殺意。
故意為之?
張希壽眉頭微皺,心中隱有不安,卻還是舍不得放棄眼前這點來之不易的優勢和心間的一絲僥幸,毅然選擇轉腕擰劍。
半邊被削落的手掌和一片猩紅血水拋灑而起。
可就是這一刻貪勢,李鈞抓住機會再次搶進張希壽身前,拽著一身扭曲的紅黃光芒,一拳轟向道人胸口。
咚!
橫劍架擋的張希壽被這股力道硬生生推著向後橫移,腳下犁出兩條深深溝壑,麵容蒼白如紙。
全開的蟄官法讓李鈞此刻悍勇無比,渾然不在意右手被削掉一半,跺腳震踏,落腳處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身影消失在原地。
再現身之時已經在道人身後,李鈞弓步頂肩,在這貼身的方寸之間撞身挑肘,技擊鋒勁奔湧而出,將瞬間交織構築的瑰麗壁壘撕成碎片。
砰!
張希壽由後退轉為向前橫飛,如被刀劍加身,一身華貴紫袍被切割成寸寸碎布。
一身鋼鐵道軀裸露而出,腹部中的圓球狀道基兀自飛旋,散發出陣陣白光,將每一根道紋械骨照出玉質光澤。
道序具證八身,三品縛道玉身!
橫飛之中的張希壽抬眼橫掃,目光所至皆是黑壓壓的夜色,哪裡還有李鈞的身影。
無可奈何的道人隻能以神念釋術,化為雷龍纏身而走。
兩條粗壯的雷龍剛剛凝聚而出,還未來得及張牙舞爪,就被突然出現的李鈞揮拳砸的粉碎。
擺脫不了糾纏的張希壽惱怒低吼一聲,祓魔青虹瘋狂揮動,拉開一片毫無意義的劍網,試圖擋住接下來不知從何而起的進攻。
咚!
突兀而來的心跳聲宛如悶雷,一股源自基因的悸動在腦中作祟,飛旋的道基不受控製的一頓,連帶張希壽手上動作驀然慢了半拍。
原本密不透風的劍光陡然一窒,緊跟著一個血肉焦黑的拳頭衝撞而出!
咚!
張希壽身影砸入地麵,道軀和大地同時崩開大小不一,卻同樣令人心驚的裂紋。
沒有片刻停息,雷鳴、火光、土浪交替籠罩這片支離破碎的街區,卻全都被狂風暴雨般拳影打的分崩離析!
在地麵中越陷越深的張希壽眼中沒有半點身陷絕境的恐慌,堅定目光越過那道鬼神般的狂暴身影,死死望著天穹上懸掛的星辰。
“張清羽,快”
怒吼聲衝天而起。
像是被喚醒一般,原本靜止不動的雲層旋渦再次轉動起來,越來越盛大的星光將整個玉山城籠罩其中。
一股吸力從天而降,拉扯著廢墟中的碎石滿地滾動。飛沙走石之中,一些細小的塵埃懸浮而起,隨風倒卷入空。
如此詭異天相卻半點沒有影響到李鈞,隻見他一隻腳死死踩住那把祓魔青虹,右腿弓步壓著張希壽的胸口,拳影不斷揮砸保護著道基的械骨,勢如瘋魔。
“如果不是被封存多年,你不會贏的這麼簡單.”
沙啞的話音從道基中傳出,道軀上的裂紋彌漫延伸,將道人的麵容五官撕扯開來。
“你逃不了了,李鈞。跟你換了這條命,本天君又殺一名武序,有我們在,武序永遠翻不了身!”
道人崩裂的麵容露出一片狂熱,癲狂的吼聲久久回蕩。
哢嚓!
縛道玉身徹底崩碎,祓魔青虹哀鳴陣陣。
暗金色墨甲解開著甲身狀態,流水般飛速吞噬著地上的道軀和飛劍。
李鈞隻剩三個指頭的右手捏著一團還在顫動的道基,緩緩站直了身體,抬頭望向明亮一片的天頂。
此時此刻,頭上是一覽無垠的蒼穹,萬裡無雲,星光如海。
越來越強烈的夜風拂過殘破的衣袍,穿過崩塌的房屋、掠過滿地的屍骸,吹動符篆和道械的碎片,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獲得精通點150點】
李鈞右手緩緩攥緊,糜爛的血泥從指縫中不斷滴落。
“還沒吃完?馬爺,要死人了。”李鈞嘴角繃緊。
“跑!”紅眼中崩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字眼。
風聲熾烈,一人一甲瞬間消散原地。
就在這一刻,星光璀璨的天幕驟然一黯,接著爆開一望無際的湛藍,照亮整座玉山縣。
轟!
一道十丈粗細的光柱伴隨巨大的轟鳴聲貫穿天地,一股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擴散開來,將玉山道宮撕成碎片。
刺目的明光一閃即逝,龐大的蘑菇狀火光緊隨而起,焰浪朝著四麵八方席卷開來,熾熱的溫度將覆蓋範圍內所有事物燒成飛灰。
當被驅逐的夜色再度找到機會卷土而來,曾經繁華的玉山縣中心,已經被挖出了一個醜陋無比的巨大空洞。
“看來希壽天君已經散道了啊.”
一道身影出現在這座百丈深坑的邊緣。
匆匆而來的張清羽蹲下身形,白皙的手掌按上一塊滾燙焦黑的碎石,血肉燒灼發出滋啦聲音,一股燒焦的異味飄蕩而起。
“可你為什麼還沒有死?為什麼連‘貪狼’都沒能轟死你?”
張清羽俊美的麵容驀然猙獰扭曲,眼眸中射出的獰光如同嗜血的野獸一般。
“監院.”
欲言又止的怯懦聲音在身後響起。
張清羽深吸了一口氣,眉宇間的戾氣慢慢散開,他站起身來,落下的道袍袖口蓋住焦黑的手掌。
“說。”
“剛剛來的消息,上饒縣蒼鬆觀遇襲”
稟報的黃衣道序咽了口唾沫,顫聲道:“整座道觀被夷為平地,死傷慘重.”
“陽宗死了?”
“沒有,陽宗監院隻是受了重傷,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是他要求即刻返回宗門內療傷。”
“他回去療傷,那水下的魚兒誰來釣?傷的好啊,他傷的越重,對方就越是按捺不住。”
張清羽嘴角緩緩咧開,露出一個詭異無聲的笑容,“去告訴陽宗,他現在可是天師府提舉署的監院,如果他走了,廣信府的道官們怎麼辦?張天師的法旨誰來落實?”
“他不能走。”張清羽搖了搖頭,平靜道:“不止不能走,而且還要繼續留在上饒縣坐鎮。”
“監院.我擔心.”
張清羽回頭望向他,“你是想說他會抗命?”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黃衣道序連忙點頭。
“不會的,陽宗他永遠不敢。就算我給的他是一條必死之路,他也隻能老老實實的走下去。”
張清羽微笑道:“因為這裡是龍虎山。而他,是龍虎山的道序。”
“謹遵監院法旨。”
黃衣道序拱手行禮,躬著身倒行退開。
“現在玉山和永豐的道宮已破,貴溪是龍虎山門所在,你們沒膽量靠近。這麼說來,就隻剩下最後一座由張希卯鎮守的弋陽道宮了。”
張清羽負手眺望著黯然無光的夜幕,口中自語道:“可若是在弋陽守株待兔,這場誅魔行動還有什麼功勞可言?要是不能讓崇源大天師滿意,清溪師弟的死可就沒價值了啊。”
“而且你們又是怎麼如此清楚的知道龍虎山的布防?是誰在背後給你們通風報信?”
張清羽低頭看向自己滿是燒灼傷痕的右手,歪頭笑問道:“會是你嗎?陽龍師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