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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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罕見的露出茫然的表情。

允祥也懵住了,最近四哥喜歡雪頂春梨的消息在前朝後宮傳的風風火火,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權不似空穴來風。

而且,他記得,四哥在潛邸中常住的圓明園裡就有一大片梨樹林,每年春天時,漫天梨花如雪般掛滿枝頭,美極了。

正因如此,他在聽到這個消息時,下意識以為是真的。

難道事有蹊蹺?

允祥皺起眉頭,道:“四哥當真一點兒也不知情嗎?這雪頂春梨還是後宮先發出來的,據說和一位住在乾西四所的太常在有關……”

“又是乾西四所……”

雍正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中玉扳指,道:“你且仔細說說這雪頂春梨。”

允祥見他似乎有點印象,方鬆了口氣,道:“這花的名字叫雪頂春梨,實際上就是梨花的一個特殊品種,隻是,它綻放的比尋常梨花早,顏色更加潔白柔嫩,香氣也更加淡雅幽然。”

“之前有官員送了我幾瓶,我看過後,發現確實不錯,白蕊梨枝經精心修剪後,插在蘋果青釉瓶中,既有早春蓬勃的氣息,又有一股出塵不俗的韻味。”

雍正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道:“你是說,雪頂春梨就是梨枝插瓶?”

這麼說細想似乎有些不對,但好像也沒錯。

允祥猶豫道:“四哥,這種梨花與其他的梨花不同,想必培育起來頗費功夫,依我看,完全配得起一瓶五六十兩銀子的價錢。”

雍正古怪的看著他,道:“培育?”

允祥頷首道:“對呀,據說這雪頂春梨是乾西四所那位太常在精心培育出來的,耗費了不少精神呢。”

雍正:“……”

如果不是那晚他讓蘇培盛去了一趟乾西四所,從那丫鬟口中打探來的消息是:“那梨樹自己跟成了精似的,一夜之間竄出一尺多高,給她都嚇完了。”

這會兒他還真就信了。

可是,蘇培盛打探的消息真的準嗎?

從海東青到貴人常氏,再到雪頂春梨。

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吸引著他的注意力,都與瓜爾佳氏脫不開關係。

倘若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設計的布局呢?

先是算準了他多疑多思的性格,知道他不論大小事,都不喜脫離自己的掌控;

再用海東青飛入乾西四所作為魚餌,讓他以為自己才是獵手;

然後恰如其分的利用常雯兒,引誘他去乾西四所,看到那幾樹梨花;

甚至連允祥都成為了他們算計的一環……

如果真是這樣,那幕後之人一定是個多智近妖的角色,且對前朝後宮之事知之甚深。

雍正的防備心頓時提到了3s級彆。

他細細想了一遍,將眼底的凝重之色斂下,隨即站起身,走到亭邊,背著手望著乾西的方向,漫不經心道:“十三弟,方才與你談的高興,都沒注意到,這雨,下得越發大了。”

允祥站起身,走到雍正旁邊,憶及今日之事,唇邊露出一抹苦笑。

“皇兄,都是臣弟不好。”

早知道這雨會越下越大,當時在禦書房,他就不該說那番“隻飄著些雨絲,應是不要緊”的話。

這會兒沒護衛跟著,兩人還被困在亭子裡。

說著,允祥餘光忽然看到雍正明黃色褂袍下擺處,有一團暈開的深色濕汙,看起來格外明顯。

應是剛才被雨水淋到,起身時風一吹,又挨到了桌沿或亭柱上,就被弄臟了。

雍正順著他的視線,也發現了那塊汙漬,他立即渾身不適起來,緊皺眉頭,就要將外麵穿的褂袍脫下來。

允祥知道他家四哥的潔癖,見狀,並未多想的脫下自己身上的青狐皮褂袍,卻在就要將自己的褂袍搭在雍正肩上時,手頓在了半空。

如今四哥為君,他為臣子,身份不一樣了。

譬如說這褂袍,從前他們為親王貝勒時,穿的都是月白色鍛青狐皮製的褂袍,換來換去,你穿我的,我穿你的,也沒什麼。

可現在,四哥的褂袍是明黃色鍛紫貂皮禦製的,如何能再穿他的褂袍呢?

僭越不說,還落人口實。

但不去搭這件褂袍,他心裡更不是滋味。

現在才二月末,天氣尚冷,尤其外頭還下著大雨,俗話說“春捂秋凍”,初春本就容易感染風寒,這會兒露天習地的,不穿保暖的褂袍,怎麼能行呢?

允祥很糾結。

雍正也有幾分糾結,但他糾結的點卻和允祥不一樣。

首先,他脫去褂袍的動作是下意識的,在發現允祥緊跟著脫他的褂袍時,雍正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反射性的想要阻止,允祥的身子骨單薄,如何受得住風寒?

但老十三脫衣服的速度太快了,他都沒來得及說話,他就把褂袍脫下來了。

雍正的下一步計劃,是打算在允祥將自己褂袍讓給自己穿時,來一波孔融讓梨,以允祥身體不好為由,再勸他穿回去,允祥要執意不聽,他就拿皇帝身份壓他,命他聽從。

可他計劃的好好的,卻見允祥提溜著脫下來的褂袍,半天都不動作。

原本預期的感人場麵:自己的好弟弟,不忍自己受凍,大下雨天的,把防寒的外套讓給他穿。

怎麼沒了?

雍正怔了怔,恍惚中明白了允祥細膩的心思。

這一瞬間,雍正忽然覺得狀況有些棘手了。

允祥的褂袍,他到底是穿還是不穿呢?

穿吧,他穿了允祥的衣服,這大冷天的,讓允祥穿什麼?他方才脫下來的褂袍嗎?可那上麵臟了一塊,自己尚且嫌棄,卻讓允祥穿,弄的好像允祥低他一等似的,這不合適。

不穿吧,拂了允祥的好意不說,還冷冰冰的,私下裡相處時,難得的兄弟關係也變成君臣身份,相當於在兩人之間劃清了楚河漢界,就算他再怎麼用語言描補,這件事情也會成為一個疙瘩,允祥往後更不把他當哥哥,而是當君主了。

總之,為人是難做的,即便皇上也是如此,一旦想要兩全,要顧忌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雍正心裡感歎,正為難時,蘇培盛領著一隊侍衛和禦輦朝這邊浩浩蕩蕩的尋來了。

帝王儀仗來了,必然帶著替換的衣服。

雍正鬆了口氣,卻沒有打算等蘇培盛過來,穿自己替換的褂袍。

而是,自然而然接過允祥手中的褂袍,穿到身上,笑著打趣道:“還記得小時候你皮的很,衣服弄壞了,便偷偷把朕的衣服穿走,害的朕找不到自己的衣服,還以為阿哥所裡鬨了賊,沒承想如今倒反過來了,果真是蒼天有眼,一報還一報。”

允祥也笑了,他也看到了蘇培盛,還看到了跟在蘇培盛身邊的——他的貼身隨行。

以及他的隨行們帶著的,他的替換衣物。

即便四哥要將帝王儀製的替換褂袍給他穿,他也絕不肯的,他的隨行來的正好。

允祥穿上另一件青狐皮褂袍,一轉頭,見蘇培盛暗暗去瞥四哥身上那件青狐皮褂袍,似動唇想說什麼,到底沒說。

他笑道:“皇兄衣服臟了,先穿會兒我的,外麵冷,等回去再換,也是一樣的。”

“是是是。”

蘇培盛趕緊對怡親王做了個揖,怡親王人好是真的,但他是奴才,哪裡能對著堂堂王爺的解釋,表現得無動於衷、理所當然呢?

轉頭,蘇培盛對著雍正又陪笑道:“皇上,雨下大了,回去吧。”

雍正本欲答應,不知想到何事,頓了頓,麵色淡淡道:“你們都先回去,朕還有彆的事。”

不等旁人開口勸,又道:“十三弟,雨大路滑,今天你就在宮裡住下。”

他這會兒用的可不是商量的語氣。

允祥也無可奈何,行禮道了聲“是”,帶著蘇培盛等一乾人回宮去了。

待眾人離開後,雍正撐起油傘,獨自往乾西四所的方向走去。

他今天,必須得親自會一會這個瓜爾佳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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