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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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瑤頓住步子,轉身看到方才跟她對眼的那位年輕妃嬪,此刻正倨傲的揚著下巴,暼她的眼神中帶著幾分嫌棄。

神態頗有點像電視劇《甄嬛傳》裡麵耀武揚威的夏冬春。

似乎在說:穿的這樣寒酸,也好意思在宮裡招搖過市。

蘇沐瑤心覺好笑。

她是先帝妃嬪,兩隻腳都踏入“養老圈”了,倘若不穿素服,而是像她們“宮鬥圈”裡的妃嬪一樣,打扮的花紅柳綠,跟開屏孔雀似的,讓人看去了成什麼體統?

還有,她又不爭皇寵,她拉扯她做什麼。

“這位……”

蘇沐瑤話音一頓,上下打量了眼前妃嬪一眼,見她戴著一對銀耳墜,穿著一水波綠的旗裝,其上紋路並不複雜,衣襟處的龍華白領上也沒有繡花紋……1

很快就判斷出來,眼前妃嬪的等級是貴人。

可是,不對啊。

現在是雍正元年,宮裡沒有進行選秀,雍正的妃嬪都是從潛邸跟著他過來的,最低也是嬪位。

怎麼會有一位貴人呢?

可這人就擺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蘇沐瑤微微顰了顰眉,電光石火間,忽然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一件事。

清宮有一個奇葩的試婚製度,無論是公主還是皇子,在正式成婚之前,都會先派一個宮女前去試婚。

而這個宮女也被稱為“試婚格格”。

對於公主來說,“試婚格格”可以提前試出駙馬身體有無隱疾,如此便能放心嫁過去;

對於皇子來說,“試婚格格”提前傳授男女之事,便能確保皇子們在新婚之夜不出糗。

雍正自然也一樣。

康熙五十六年的時候,雍親王大婚,先太後將宮中一名宮女指給雍親王,作為“試婚格格”。

關於這位“試婚格格”後來的事,曆史上就沒有記載了。

但如果她還能活到雍正即位的話,按著清朝祖製,為避免正妻有意見,凡以皇子“試婚格格”出身的,封位不可過高,貴人的品級嘛,剛剛合適。

眼前之人,大約就是當年的“試婚格格”了。

蘇沐瑤縱然猜出眼前人的身份,也隻做不知,眼裡浮現出困惑的神情。

“這位……貴人是?”

仆隨主子,一旁的婢女聞言,已按捺不住了,氣勢洶洶道:“我們主子是皇上身邊的常貴人,你一個小小常在,竟然不知道?”2

“現在知道了,”蘇沐瑤笑道:“常貴人,不知方才叫住嬪妾,有何指教呢?”

常貴人見蘇沐瑤雲淡風輕的樣子,更覺惱恨,恨不得衝上去把她的臉皮撕爛。

她在後宮中,位份最低,又是漢人宮女出身。

唯一能彰顯自己身份的地方,就是最早入了雍親王府,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就連現任皇後,有時候都會因為這個,多給她幾分臉麵。

她如今在宮裡,已經翻身做主子了,自然容不得比她位份低的人對她有半分漠視。

常貴人冷下臉,咬牙道:“我問你,你既見了本貴人,為何不行禮?”

蘇沐瑤:“……”

這下子,她總算明白,這位常貴人為何要攔住她不放了。

估計看她穿的是常在品級的衣服,便要趁勢抖一抖威風,秀一波優越感。

她若真個軟弱可欺的,今天真就給她拿捏住了。

隻是可惜啊。

她是“夏冬春”,她卻不是“安陵容”,那麼能忍能讓。

蘇沐瑤挑了挑眉,輕笑道:“行禮啊,嬪妾差點忘了,幸虧貴人提醒,那就行吧。”

說著,往後退了一步。

常氏以為她服了軟,心下得意,揚起下巴,高高在上等著瓜爾佳氏給她屈膝行禮。

等了一會兒,發現不太對。

瓜爾佳氏怎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說好的向她行禮呢?

怎麼竟像是在等著她行動?

常氏眉頭一皺,戴著護甲的手指向蘇沐瑤,怒瞪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等著貴人向嬪妾行禮呀!”

蘇沐瑤好笑道:“嬪妾是先皇的妃嬪,常貴人是當今皇上的妃嬪,論起來,嬪妾可是貴人的母輩,貴人確實該向嬪妾行禮,禮不可免,若不是經貴人提醒,嬪妾差點忘了呢!”

她話說的氣人,但卻有理有據,宮規確實如此。

大清以孝道治江山,彆說她一個貴人了,就算是皇後,都沒有無端端為難先帝妃嬪的道理。

常氏被氣的幾近倒仰,幸虧旁邊的婢女扶住才勉強沒有倒下去,胸口起伏間,目眥裂開道:“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常在,我可是貴人,你敢讓我向你行禮,你好大的膽子!”

慣的她這臭毛病。

蘇沐瑤嗤笑一聲道:“貴人說錯了,嬪妾可是太常在。”

“太”字上麵,發了重音。

她扶住雲墨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掀起一邊唇角,賤嗖嗖道:“嬪妾在這兒多站了一會兒,腳都有些酸了,貴人這禮到底是行,還是不行呢?若是不行,嬪妾可走了,不過,要過幾天,宮裡傳出什麼貴人不遵禮數的流言蜚語,到時候,常貴人可彆怪嬪妾。”

常氏攥緊手帕,挺直身體,恨恨的看著她,道:“想讓我給你行禮,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管它什麼流言蜚語,她今天要低了這個頭,明天宮裡人人都該在背後笑她,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說著,她眼裡劃過一抹厲光,湊到蘇沐瑤旁邊,壓低聲音,一字一頓道:“你不是想念先皇嗎?等我有朝一日見到皇上,不若替你這位太常在求道聖旨,打發你去看守皇陵,好嗎?”

什麼禮法宮規,和聖意比起來,那算個屁!

一個先帝的妃嬪,沒了靠山,靠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來壓製她,真是搞笑。

現在龍椅上坐的,可不是先帝了!

但凡她能見到皇上,在皇上跟前說一句話,管教瓜爾佳氏死無葬身之地。

蘇沐瑤皺了皺眉頭,她沒想到常氏居然這麼毒,一言不合,就想要在背後耍陰招。

常氏見蘇沐瑤皺起眉頭,以為她怕了,冷笑一聲,道:“你若現在向我跪下磕頭,承認是自己不懂禮數,言語冒犯得罪了我,以後見了本貴人,一定會乖乖行大禮,我便饒你這一回,如何?”

常氏身後跟著的一群婢女太監,也趾高氣昂的看著蘇沐瑤,紛紛出言奚落譏諷,露出小人得誌的模樣。

“哎呦,下跪磕頭啊,這怎麼能行呢?畢竟人家可是太常在!”

“可她也確實太不懂規矩了,言行無狀,要不是我們貴人好心,都該被拉去慎刑司打板子了!”

“太常在就識相一點,認個錯吧,免得我們貴人動了真怒,那可就不是跪地磕頭那麼容易了事了!”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深刻表現出什麼叫仆隨主子,狗仗人勢。

常氏亦洋洋得意的瞅著蘇沐瑤。

雲墨原本氣的不行,但方才她也聽到了常氏威脅小姐的話,心裡不由得有些懼怕。

說穿了,人家到底是皇上的妃嬪,晚上對皇上吹一吹枕邊風,小姐豈不是要糟糕?

唉,都怪她!

自從上次小姐病愈之後,變化太大了,凡事運籌帷幄,舉重若輕,一連解決了她們許多迫在眉睫的生存難題,所以剛才遇到常貴人找茬,她下意識的覺得,隻要相信自家小姐就完了!

但仔細想想,小姐是在深閨中長大的,縱知人心險惡,到底年輕氣盛,不明白在這宮中生存,遇到勢強者時,還需要低頭和忍耐。

有時候,受得一時之辱,才能長長久久。

早知如此,自己方才便勸小姐忍一忍,給常氏行一個禮。

現在將常貴人得罪死了,要怎麼辦呢?

雲墨擔心的看向蘇沐瑤,小聲道:“主子,要不奴婢……”

小姐她金尊玉貴,怎麼能給彆人磕頭道歉呢。

她想要求求常氏,讓自己來代替蘇沐瑤。

蘇沐瑤微一抬手,止住了她。

雲墨還想說話,卻發現小姐身上的氣場變得格外迫人。

她的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方才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眼底如結著化不開凍的千年霜雪,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滲人的緊。

雲墨從沒見過小姐這樣的神情,一時間,連她都有些害怕,不敢大聲喘氣。

眾人都愣住了。

方才的譏諷奚落在這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慈寧宮外的宮道上,一片靜默。

常氏被蘇沐瑤嚇著了,她覺得蘇沐瑤這副樣子,是要弄死她,緊攥的手心冒著虛汗,強撐著氣勢道:“一個常在而已,你們怕她做什麼?”

蘇沐瑤一步步的朝著常氏逼近,常氏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又穩住身形,勉強道:“瓜爾佳氏,我可告訴你,隨意在宮裡動手,是觸犯宮規的!”

原來她也知道宮規呀!

蘇沐瑤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如常氏剛才一樣,湊在她耳畔,如惡魔低語一般的呢喃道:“常貴人,你彆怕,我隻是想問問你,窺探帝蹤,是什麼罪呢?”

常氏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順著她的話往下想:

窺探帝蹤,有謀反嫌疑,當然是死罪了,甚至一個不小心,還會累及家人。

不對,問題是,瓜爾佳氏為什麼要問這個?

常氏瞳孔驟然一縮,顫聲道:“你……你胡說!”

本來是想否定的,但此話一出,不亞於承認了。

常氏臉上血色褪儘,慘白如紙。

方才目光裡的傲慢輕賤、憤恨憎惡,這一瞬間完全消失了,她再看蘇沐瑤時,就如同看一個讓她極度恐懼的怪物一樣。

她怎麼可能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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