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們熟絡得特彆快,才認識兩天,小瞳、向子默和苗清月已經儼然是好朋友了。
今天小瞳又發現了輪椅的新玩法。
大樹後麵有一道小門,這道小門平時都是鎖上的,在小食堂需要運送食材的時候才會打開。
小瞳看到食堂的阿姨們用手搬菜,就招招小手把向子默叫過來,她一隻手挽著向子默的肩膀,另一隻挽著苗清月的肩膀,兩個比她高的人都得彎下腰來聽她說話。
“我們拿輪椅去運南瓜好不好?”小瞳狗狗祟祟地小聲密謀。
向子默立馬搖頭反對,“還是不要了,老師要罵的。”
苗清月抿唇,小聲問,“怎麼運呢?”
“你能把南瓜抱起來嗎?”小瞳捂著嘴,大眼睛嘰裡咕嚕轉。
向子默,“我覺得不太好,南瓜太重了。”
苗清月,“我可以試試。”
小瞳,“那我去問老師哦。”
她先去問了莊老師,然後莊老師又帶著她去找了後廚的生活老師,生活老師和莊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分一些食材給小朋友們運輸。
然後小瞳他們的輪椅運輸小隊順利地接到了第一單,運輸一個小南瓜,一把塑封好的香菇,一盒青豆,和一盒秋葵。
由於苗清月能抱的數量有限,他們決定把東西分三次運輸。在運送秋葵的時候,小瞳建議,“我不喜歡吃這個,我們把它扔溝裡吧。”
靠譜的向子默再次反對,“不可以,我們不能浪費食物。”見小瞳還是躍躍欲試的樣子,向子默搬出殺手鐧,“我會告訴老師的。”
小瞳扶著輪椅扶手,“好的好的,不扔不扔,你不要告我。”
把食材全部運送到食堂裡,作為運輸隊的酬金,生活老師給他們一人發了一支自製的迷你綠豆雪糕。
三個小朋友捏著小雪糕,並排坐在大樹底下的長椅上小口嘬著雪糕吃,自己的勞動力換來的食物,感覺格外香甜。
小瞳舉起戴著兒童手表的手腕,伸到向子默麵前,“我要發小冰棍的照片給爸爸,你幫我。”
向子默從長椅上滑下來,走到小瞳麵前,把冰棍遞給旁邊的苗清月幫忙拿著,耐心地教小瞳怎麼使用兒童手表拍照和發語音。
苗清月舉著的冰棍要化掉了,眼看汁水就要順著木棍流到手上,她情急之下直接把冰棍戳進向子默的嘴裡。向子默一愣,隨後就就著苗清月的手吃起來。
三個小孩一個教一個學,一個負責在旁邊喂雪糕,形成了一個和諧的閉環。
鐘瑾在收到小瞳的第一條消息的時候,正坐在審訊室裡對犯人進行審問。
審訊室裡的氣氛很緊張,昨天醉駕傷人的司機在派出所這邊最後一次訊問,做完記錄以後就要送往拘留所刑拘。
今天司機是徹底酒醒了,戴著手銬,看到對麵身穿製服的兩個警察,嚇得腿腳發軟。
正式審問開始前,鐘瑾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微微錯愕,居然是小瞳發過來的語音。打開語音,手機裡傳出一個小奶音,【我們今天幫忙搬菜,獎勵冰棍哦。】
鐘瑾又點開小瞳發過來的圖片,圖片裡,肉乎乎的小手舉著一根迷你冰棍,圖片有點歪斜,背景裡的陽光像金箔灑在草地上。
看到這張照片,他的心裡突然就像那片草地一樣變得很柔軟。
小王也有幾天沒見到小瞳了,聽到小瞳發過來的語音,頭也不自覺地朝鐘瑾靠近,伸長脖子往屏幕那邊看。
鐘瑾注意到小王靠過來的視線,就把手機屏幕遞過去,“昨天買的兒童手表,本以為三歲的孩子不會用。”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其實老凡爾賽了。潛台詞,他鐘瑾的女兒,才三歲就會用兒童手表拍照,就會給他發語音消息了,果然不愧是他鐘瑾的女兒。
小王看了兩眼,露出一個老實巴交的笑容,“小瞳怪聰明的。”
鐘瑾把手機放到嘴邊,溫和地哄著,【看到了,我在工作,拜拜。】
小王手裡忙著準備訊問材料,暗自驚詫,第一次聽到鐘瑾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說話。
小瞳又發過來一條語音,響亮地一聲,【拜拜。】
看到這一幕,坐在詢問椅上的犯人突然嗷地嚎了一聲,發出一種類似於野獸的哀鳴,他哭得涕淚橫流,
“我要是去坐牢了,我女兒就完蛋了,我的家也完蛋了。”
鐘瑾的神色冷了下來,清冽的嗓音裡透著威嚴,在空蕩的審訊室裡回蕩,
“你現在知道哭了?你喝酒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孩子?你但凡多想她一下,你也不至於要去酒駕。你知不知道,被你撞進icu的那個人,他也是為了他的孩子,半夜還在外麵送外賣。你乾的這件事,直接毀了兩個家庭。”
小王也跟著說,“現在不是坐牢就完的,你還麵臨著巨額賠償金,你老婆在外麵哭暈好幾次了,你有沒有想過她以後怎麼辦?你與其哭,還不如替她和孩子好好打算打算。”
今天鐘瑾和毛菲雪都要加班,鐘瑾本想給老師打電話,今晚就讓小瞳住在托管所裡,可向子默的爸爸向睿誠今天剛好在家,毛菲雪就讓他先去接兩個孩子。
向睿誠是個生意人,做酒店用品批發生意的,不止生意忙,應酬也多,忙起來的時候好幾天和毛菲雪碰不到麵都是常事。
聽到毛菲雪讓他去接同事的女兒,向睿誠抱怨了幾句,“難得休息,你儘給我找事做。”
毛菲雪的語氣立馬不好,“向睿誠你就說你接不接就完了,少給我東扯西扯的。”
“接接接,我車都快開到托管所了。”
向睿誠對毛菲雪是又敬又怕,他見識過毛菲雪辦案的時候雷厲風行,英姿颯爽,徒手就敢和一米八幾還持刀的歹徒硬剛。向睿誠也知道毛菲雪的工作辛苦又危險,所以家裡的事他從來不和毛菲雪爭辯,老婆說一他絕對不說二,家事不能再讓她多操一點心。
所以他雖然不大情願再去管另一個不認識的小孩,但還是決定看在毛菲雪的麵子上隨便敷衍一下。
小孩子很好打發的,帶去搞點吃的填飽肚子,再往商場的兒童遊樂區一扔完事。
向子默和小瞳坐在秋千上等大人來接他們,除了全托班的小朋友,這倆派出所的小家屬一般都是最晚離開的。
鐵門外出現一個穿西裝的叔叔,向子默叫著爸爸跑了過去,小瞳也從秋千上跳下來跟著往外走去,她已經知道今天爸爸不能來接她,她得跟向子默的爸爸走。
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奔馳車,向睿誠對兩個孩子說了自己的計劃,“先帶你們去吃麥當勞,再去玩海洋球和蹦床,怎麼樣?”
向子默舉手歡呼,“爸爸萬歲。”
小瞳卻有點興致缺缺的,她有一點想爹了,小孩子沒有從早上到晚上的時間概念,她隻覺得已經很久很久沒見到爹了。
她沒有回答向睿誠的話,而是抬起手表,按下按鈕,湊到嘴邊,小聲給爹發了語音消息。
小瞳跟著向家父子去吃了麥當勞,又去玩了她沒有玩過的室內兒童遊樂園,裡麵有高高的滑梯,還有海洋球蹦床,攀岩,卡丁車。向子默很照顧小瞳,一直陪著她玩3歲小孩子可以玩的項目。
後來玩累了,小瞳就趴在向睿誠的肩膀上睡著了。
今晚的派出所格外忙碌,大大小小的案子一樁接一樁,對於民警們來說,派出所就是第二個家,睡在所裡都是常事。大家輪流吃了盒飯,用涼水洗洗臉,又繼續投入到案件中去。
毛菲雪和鐘瑾說了,小瞳晚上會住在她家,還特意強調,“向子默的奶奶會照顧她,你放心。”
鐘瑾點點頭,轉身又進了調解室。還是那個醉駕的案子,受害者死亡了,現在肇事者和受害者的家屬都在所裡,駐所律師也在,要就之後的流程對家屬進行告知。
過程不算順利,畢竟是出了人命,親人還在悲痛中,情緒也比較激動,很難理智的對話,最後失去親人的一方一度崩潰到無法繼續,隻能暫停調解,雙方再約時間。
從調解室出來,鐘瑾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淩晨一點多。意外地發現手機上有十幾條小瞳發過來的語音消息。
【我現在要去吃穿脆脆衣服的小雞了哦。】
【看中一條有小花的裙子,你給我買。】
【這裡好多球球,我想和你一起來。】
【我在吹冷風,很涼爽。】
【爹,我有一點想你。】
【我的眼睛要閉上了。】
【拜拜。】
過了一個多小時,小瞳發過來最後一條語音,聲音迷迷糊糊的,【爹,我好愛你哦。】
鐘瑾一邊聽著小瞳的語音走到了派出所的停車場,他在夜風中站了一會兒,轉身大步走回派出所裡。
他找到毛菲雪,“不好意思,我要去接一下小瞳,你能幫我聯係一下嗎?”
毛菲雪,“現在?”
鐘瑾很少麻煩彆人,他也知道現在淩晨一點多,時間上很不合適。但他顧不了這麼多了,他的心裡像是缺了什麼東西,必須馬上見到女兒。
“嗯,抱歉,我現在要去接小瞳。”鐘瑾又重複了一遍。
毛菲雪了然地笑笑,“想孩子了吧?”
鐘瑾在外人麵前一向是硬漢的人設,現在被毛菲雪戳破心裡柔情的一麵,他真是有點難為情,但不是圓滑的人,不會開玩笑和打哈哈。隻能機械地又重複了一遍,
“不好意思,打擾你的家人了。”
“沒事,我老公這個點肯定在看球賽。”毛菲雪擺擺手,“我先給他說一聲,家裡的地址和他的電話我發給你,你直接過去吧。”
看著鐘瑾大步離開的背影,知道鐘瑾過去的毛副所長有點感慨,那個孩子的出現,像是在大霧中給他點起了一盞小燈。
與其說是他在照顧那個孩子,不如說孩子的出現,給了他往前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