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人看著,王永順當然沒辦法做什麼手腳,被田有福找來的會計更是鐵麵無私。一樣樣的東西算下來,兩邊就兩清了。
王永順心裡慪的要死,卻難免生出奢望。王櫻分了那麼多東西,她能守得住?這些人一走,這些東西遲早還是他的。單說灶房裡那些糧食和臘肉,王櫻能吃獨食?
結果還不等王永順反應過來,王櫻就直接把東西拿出來了……
王永順心在滴血,偏偏還要裝大度:“三丫說的是,今天辛苦大家了,也耽擱大家,應該的。”
周圍的人對王櫻的觀感簡直是好到天上去了,這丫頭,重情義啊!
馬上有人回家去拿些土豆紅薯的,準備給送過來。王櫻拎出來的臘肉足有四五斤。這點東西招待人還是有點不夠,各家湊點蘿卜土豆的倒是夠了。
有些多事的還嘀咕,覺得王櫻這丫頭傻大方。
誰家平白無故的請人吃東西呢?鄉下人攢點東西多不容易啊。
就這臘肉,一天切一點,能一直吃到冬天!
還有那豬油,珍惜點吃,夠一大家子吃上半年了。
這年月誰家不是這樣摳摳索索的過日子呢?
但王櫻不這樣想。
首先,王櫻很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手藝,她的手藝屬於進個廚房就能點炮的存在,撐死了就是蒸個雞蛋做個水煮菜,彆的是一點彆想。用電飯鍋蒸米飯都會夾生的人,這種柴火鍋簡直是要了她的命。
所以家裡這塊臘肉,她根本做不來。
再有,王櫻想也知道大伯一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吃香喝辣。
彆的不說,屋裡還躺著一個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堂姐呢。
王櫻尋思著,就這一塊肉一點豬油,放在這裡,簡直都能想到大伯母和堂姐的眼神和算計。
而且這次她的事情雖說解決的順利,可是也有一點不好,就是把她的家底全漏出來給大隊上的人看了個明白。
誰還能保證裡頭沒有一兩個壞心眼的?
不怕賊偷,還不怕賊惦記?還不如做個好人,把東西吃了乾淨。
王櫻則是一臉的正氣凜然,非說要答謝。
田有福也無可奈何,他怎麼覺得這丫頭腦子有點不好使?不過這也是給他提了個醒,往後看來還是得讓自己媳婦多來看看,免得他們一走,王永順一家又開始誆騙她。
不得不說,跟田有福一個念頭的人並不少,光是田二叔和田大樹都暗暗下定決心,田二叔想的是,到時候可以讓二柱多來找王櫻。田大樹則想的是,這回就不說了,再有一次,他肯定是要回去跟公社那邊告狀的。
大鍋灶開了火,臘肉處理好,因為人多,就乾脆片成片,玉米麵跟白麵做成的切麵條,煮麵條時候直接下豬油,出來的麵湯都帶著油花。
各家的孩子都飛奔回去找碗,抱著碗吃麵喝湯,上麵還放幾片臘肉,香的跟過年一樣。
王櫻一邊吃臘肉麵,一邊思考現在的情況。
要說現在的生活的確是困難,但好在她所處的這個地方還算過得去。
首先是依山傍水,不像是西北那邊,吃水用水都困難。又因為靠著山,大隊上除了上工種地,還有自己的一片山林種果樹,這些果樹也是大隊的一個進項。靠著這些,生產七隊的日子其實還不錯,吃飽吃好不容易,但餓肚子也很少。
背靠的大山簡直是個寶藏,早些年困難時期,大山靠外的地方都被人們給吃的差不多了,後來沒幾年又緩了過來,可見這裡的生態環境之好。
王櫻衡量著自己的本事,她會醫術,在末世沒有到來之前,她是一名外科醫生。又因為家裡的長輩是老中醫,她也跟著學了一點中醫。針灸推拿開藥方,多少都懂一點。
後來末世來了,先是因為各種天災,她逼著自己成了個多麵手,什麼外科產科小兒科,隻要是能搭救的都跟著學跟著做,反而中間積累了不少實際經驗。
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應對一些普通病情是沒有問題的。
王櫻吸溜著碗裡的麵條,臘肉的香味沒有那麼霸道,反而是碗裡的豬油麵湯更吸引人一點,可是吃到嘴裡的臘肉帶著一股韌勁,越吃越香。
麵條不是純白麵的,裡麵占比更多的是玉米麵,玉米麵的香味帶著一點點甜味,吃的她心滿意足。再喝一口麵湯,更是覺得飽足。
這一頓飯吃的王櫻眉開眼笑,也讓王永順一家恨得腦殼發蒙。
做飯打飯的婦女理都沒理王永順一家子,王永順隻能縮在屋子裡不出去。李春娟嘴上的抹布還沒被取了下來,涕淚橫流還想鬨,被王永順抽的不敢吭聲。
王櫻那邊吃完了麵,心裡還想著自己能做點什麼。她現在已經十八了,也不再上學,大隊上給的工分和補助就到明年,也就是說,她現在的資產就隻有家裡這些家具房子,另外就是手裡剛從李春娟那裡摳來的幾十塊錢。
這點錢足夠她支撐到今年麥收時節,那時候大隊上就能分糧食。
王櫻歎口氣,這可怎麼是好?她好不容易穿來這樣的地方,她是怎麼都不願意餓肚子的。但是下地她也不擅長啊。
說來說去,還是要做回老本行。
不過在那之前,王櫻看了看自己的瘦弱身板,還是先養養吧,等到養好了身體再說。就原主這個體質,她出去嚎一嗓子說自己能當醫生都沒人信。
當天送走了眾人,王櫻就給自己弄了熱水洗澡,洗完澡衝回乾淨淨的被窩,心裡的滿足就彆提了。
李春娟把新被子做的厚實的很,一看裡麵就知道是續的好棉花,王櫻把房門關好,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她是睡著了,隔房的李春娟和王永順則是一夜都沒睡。
李春娟被摘了抹布就要往外衝,頭發亂蓬蓬的像是個雞窩。
王永順擋住她,眼裡全是狠厲:“你又要乾什麼去?”
李春娟眼淚流了一天,又被抹布塞了這麼久,嗓子都是乾啞的:“我去找那個小賤人!看我不活活撕了她!”
她的東西!她的家當!她給耀宗置下的家業!
今天她眼睜睜看著那個小賤人裝模作樣,又是哭又是裝的,恨不能撲上去把她的臉皮撕下來!
明明家裡的窗戶水缸搪瓷盆都是她打破的,到頭來卻仿佛所有人都遺忘了這件事,還爭著搶著給她做主。
李春娟委屈的不行,抓著王永順就是一陣哭訴。
王永順也是眉頭緊皺,王櫻砸了家裡的東西?彆說是彆人了,就連他也不是那麼相信。
“你說的是真的?王櫻砸的?不是你?”
李春娟更委屈了,她怎麼可能砸東西?在她眼裡,這些東西都是她的!是耀宗的!她砸自家的東西乾什麼?
王永順聽李春娟又是罵又是哭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心裡的震驚就彆提了。
待反應過來,他把李春娟衝出去的步伐堵的更加嚴實:“這件事,你往後不要提了。”
就算是提了又怎麼樣?王櫻算著時間砸的東西,家裡除了暈過去的王玲玲,誰也不知道東西是她砸的。
李春娟前頭打人已經落了話柄,這會兒再說什麼都沒有人信。彆人還會覺得她這人不誠實,故意往王櫻身上潑臟水。
“往後記住,對三丫規矩點。”提起這個,王永順心裡的氣還是下不去。
李春娟蠢,他是知道的。以前他也煩惱過,為什麼李春娟這麼蠢,全然不像永福媳婦那樣,永遠都是溫溫柔柔的,不僅認字,還會點醫術。
不過後來永福兩口子先後出事,他就不這樣想了。
蠢人也有蠢人的好處,李春娟被他哄著衝在最前麵,他就可以留在後頭撿便宜。
就如王櫻這件事一樣,如果不是李春娟這次打人打狠了,王櫻現在還被攥在他們兩口子的手裡呢!
王永順警告李春娟:“往後隻準對三丫好,不準再跟以前一樣。”
李春娟不服氣:“憑什麼!那個賤丫頭她配嗎?”
王永順腦殼子痛,把道理掰開了給她講:“她現在十八,你算算她還要多久就得結婚?你現在把她得罪了,她那兩間房你不要了?你可彆犯傻,好好對她。哪怕是麵子上呢。隻要王櫻嫁出去了,家裡這點東西還不是咱們的?”
李春娟不甘心,她想要王櫻的房子,還想要王櫻的錢,也想要王櫻跟以前一樣伺候他們一家子。
王永順眉目一冷:“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要不是李春娟把人壓狠了,這些東西以前確實有可能全是他們的。現在呢,房子和家具還能想想,至於讓王櫻伺候……
王永順怎麼敢呢!
不過王永順的心口也擠著氣,噎得他下不去。
“回頭你也瞅著給三丫說人的事。她爹媽都沒了,這種大事上還得是咱倆給拿主意。你也彆光看眼前,多想想彆的。”
王永順心裡恨王櫻恨的不行,這丫頭片子真是誠心跟自家過不去。
是,他們兄弟倆是早分過家。
但他兄弟不是沒了嗎?雖說沒傳回來訃告,但上戰場還這麼多年沒音訊,十有八九的事。
早先王櫻娘在的時候,他就明裡暗裡的說過好幾次。
這房子該是他王家的,王櫻一個女孩家,承繼香火都沒她的份!憑什麼他兄弟留下的房子還得給王櫻?
那可是青磚的房子啊!
王永順不覺得自己是吃絕戶占兄弟便宜的小人,反而在心裡覺得是王櫻娘倆不懂事。
真懂事的,就應該早點說明白把房子給自己。那自己還能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稍微照顧一下她們母女。
王永順對著李春娟狠狠吐出一口濁氣。
“回頭你也盯著點,三丫這個脾氣……得嫁個會疼人的,最好家裡關係雜一點的。”
等嫁了人,整天忙著婆家的事,就沒工夫再來跟自家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