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景澄走到夏茯麵前的那刻,包誌偉的眼睛也瞪到了最大。
夏茯或許呆頭呆腦關注不到細節,但包誌偉已經從男子運動衣以及球鞋的lo上嗅到了“威脅”的氣息。
高挑的身材、亂翹的銀毛、波斯貓一樣詭異的眼眸,還有那散漫可恨的笑容。
這種男的是包誌偉高中生涯裡最討厭的類型!
他們染頭、紋身、穿著身假名牌,打扮得像不入流的小混混,但女孩子們就會因為市麵流行的“古惑仔文學”前仆後繼,把他這種老實人當成不值一提的大猩猩。
包誌偉默默觀望他人的青春,在心中暗自生出隱恨:這種男的出了校園就會進廠,淪為販賣體力的社會底層,而那些女生會被耗儘青春歲月,流產、賣身,最好的結果是和那個“白馬王子”生一窩窮光蛋。
而他包誌偉,默默無名的潛力股,會憑借優異的成績升學進入大城市,評選班級委員、學會乾部,進入s市投資圈風光無限!
他含著一口怨氣闖過高考,連暑假都在勤工儉學攢錢買名牌衣服,甚至為了和學生會處好關係喝得胖了五斤,一路折騰可不是為了讓這種裝逼男出風頭的!
“可……”
“不行!”
包誌偉的話語和夏茯同時響起。
“這裡不方便。”
他擰緊了眉頭,毫不客氣地揮動手掌,像是在驅趕什麼臟東西:“她是我們班的啦啦隊員,等會兒隊員是要坐她身邊休息,拿飲料和零食的!你在這兒不太方便。”
哇,他好像一隻應激的吉娃娃啊。
維護領地的方式就是呲出尖牙,到處亂尿。
方景澄打量著麵色不善的包誌偉,由衷發出感歎。
作為情場老手的他一眼便辨出了兩人的關係。這隻吉娃娃大概在追求夏茯,但結果並不美妙。
被搭訕的夏茯活像一隻被主人存放在超市等候區的小博美,她可憐兮兮地炸成白絨絨一團,恨不得整個人縮進寬鬆的藍色襯衫。
方景澄好笑地看了夏茯一眼,大大咧咧地插坐到兩人之間的位置。
“誒,好辛苦啊。”
“那我坐這裡好了,還能幫你遞東西。”
青年結實的上身像一座小山,直接隔絕了包誌偉灼熱的目光。黑色的無袖t恤勾勒出方景澄胸肌的輪廓,他將雙手搭在膝上,懶散地坐著。
和體毛外露的包誌偉相比,方景澄看起來異常整潔,夏茯可以嗅見他身上清爽的皂香。她看見青年手臂流利的線條,而漆黑的靜脈曲張襪緊緊束住青年的大腿,凸顯出膝蓋和腳踝的輪廓。
而包誌偉看清了方景澄膚上蛇行的漆黑紋身。神話故事中誕生的伊甸毒蛇至今隻剩森森白骨,它在男人的手腕處張開尖牙,好像他掌心握著引人墮落的果實。
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在心底斥罵方景澄的唐突之舉。但望著他可怕的紋身,話臨到唇邊就落了回去,包誌偉用用鼻子狠狠噴氣:“隨便你好了。”
夏茯那種鄉下丫頭會認識這類角色?該死的,不該鼓動她化妝的,女的漂亮就是容易招蜂引蝶,吸引不三不四的家夥。
包誌偉陰陽怪調拉長語調:“夏茯,這是你朋友麼?怎麼也不跟我介紹介紹。”伸長脖子想越過方景澄,觀察夏茯的表情。
但方景澄並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乾什麼啊這人?想挑軟柿子麼?
青年微微眯起雙眼。他主動側過身體,熱情地同包誌偉對視,聲音爽朗迷人,笑容無害又陽光:
“啊,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金融係的方景澄。”
“本來是想下午打個球,沒想到場地都滿了。剛好看到這邊有空位,就想坐過來等比賽結束。”
“你呢?”
他如實回答了包誌偉的問題,同時巧妙地避開了夏茯的信息,把焦點到對方身上。
而包誌偉從不會放過“展示自我”的機會。
他第一時間挺直上身,趾高氣昂道:
“我是應用數學的團支書包誌偉,如你所見,現在正在支撐班級活動。”
方景澄快速掃了一眼包誌偉的衣著以及場上隊伍,粗略得出結論:
“一定是藍色球服那隊吧?你們班打得真好,研究了新戰術麼?能給我講講麼?作為團隊支撐,你一定很懂吧?”
“呃……”
包誌偉麵露猶豫。
對方隻是個來路不明的小混混,問的問題卻觸及比賽核心。按理說自己隻要隨便打發幾下就好,根本沒義務……
但方景澄接下來的發言立刻打碎了包誌偉的矜持。
“誒?抱歉,是因為不清楚才在台下的麼?”
他清澈的藍眸因為驚訝微微晃動,似乎正真心實意感到抱歉。
於此同時,包誌偉看到方景澄身後冒出一個紮著蝴蝶結的小腦袋:夏茯眼神懵懂,透過青年胳膊肘構成的空隙,小心地觀察情況。
臭小子!彆小瞧人了!
“我正組織語言呢!”
包誌偉如是吼道,胖胖的臉蛋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好稀奇。是因為不在一個班麼?她從不敢這麼和包誌偉說話。
自負和自卑在體內衝撞,包誌偉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吃了蒼蠅似的表情。原來總是耀武揚威、勉強她傾聽的家夥,也會在麵對更強勢的家夥時感到為難,甚至氣急攻心完全被掌控行為麼?
但如果這樣看,看他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了。
夏茯試圖觀摩交流,吸取經驗。
……
激情洋溢的免費解說不聽白不聽,方景澄單手支住下巴,笑盈盈地觀賞球賽,在比賽進行到緊要關頭時,驀地感歎說:
“真有意思,聽你說,我也想上去打一把了。”
包誌偉一個激靈扭過腦袋。
他瞪向方景澄,大聲警告說:“打什麼球?金融和經管都是一個大類吧?難道你其實是臥底?故意聽了這麼久戰術就是要上場搶分?!”
一連串質疑炮彈似射向身體,方景澄神色未變。他笑著朝包誌偉晃動手掌,像在安撫一隻狂叫的小狗,無奈道:
“彆緊張,彆緊張,我可沒說要幫經管打球。”
“而且知道又怎麼樣呢?看你這樣,我好像很厲害似的,真叫人不好意思。”
他方景澄沒事的時候,最大的愛好就是給人添堵。朋友也經常調笑說他健身完全是為了應付被他惹惱的可憐人。
不過現在的確是這身肌肉發揮正當作用的時候。
賽場上,尖銳的哨聲打斷了包誌偉的發作。
班長和裁判申請暫停比賽,換下作為主攻手筋疲力儘的顧嘉石。
從開場,這位青年便為隊伍贏下了不少比分,後麵也自然成了對手的重點照顧對象。如今顧嘉石呼吸急促,行走時險些因為地板上的汗水滑倒,好在一旁的班長及時撐住他的身體。
“下去休息吧,你滿場跑太辛苦了。”
班長拍了拍顧嘉石的後背,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抬頭看向觀眾席的包誌偉,詢問說:“替補的小李呢?不是剛剛還在麼?”
“啊?”
方才還精神抖擻的人一下成了啞炮。方景澄到來後,他的一番心思就全放在他身上,根本沒注意周圍情況。事到臨頭,包誌偉才訕訕點開手機,看清上麵的請假內容後,他表情僵硬:
“……他女朋友說肚子疼,他就走了。”
這次比賽,班長雖然要求夏茯不能缺席,但對班上其他男生管束沒有那麼嚴格。開場後,體育館隻零星來了個幾個愛好者。
“啊?這怎麼辦?老包你能上麼?”
包誌偉尷尬地看向地麵:“我、我不會……”
於是方景澄剛好可以舉起手臂,好心地提議說:“我可以麼?”
“我剛剛一直在這裡觀戰!和包同學聊了很久,也知道怎麼配合。”
包誌偉臉色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