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渝城淩晨三四點的時候下了一場小雨。
早上要去學校集合,溫楠起得很早。
收拾好東西,去客廳吃早餐。
溫爸已經去超市了,蘇媽昨天說送她去學校。
溫楠到的時候還很早,有一個女生比她更早。
那女生常年戴著副黑框眼鏡,模樣黑瘦黑瘦的,枯燥的短發像是用了劣質的洗發水。
她拿著一本英語書在背。
溫楠記得她也是要去參加比賽的一員。
七點半的時候,陸陸續續有人來了。
溫楠有點暈這種車,坐在了個靠窗的位置。
看了會兒單詞,頭開始發暈。
她把書放回包裡,一抬眼就看見少年朝她這個方向過來。
競賽不規定穿衣,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的連帽衛衣,下麵是簡單款式的運動褲,襯得他身高腿長,整個人都很有活力。
溫楠的心跳聲隨著他的腳步越來越大,仿佛要跳出來一樣。
“阿彥,這裡。”
秦言的聲音倏地在前麵響起。
溫楠餘光看見少年在距離她三四個位置的時候停下。
她轉開臉看外麵的窗景。
耳朵尖在發熱。
看了一會兒,察覺到旁邊的位置有人坐下來了。
溫楠轉頭一看。愣了下。
林許茹自然的跟她打招呼:“嗨,我跟你一起坐不介意吧。”
溫楠回神:“沒事的。”
八點鐘,車子緩緩啟動。
起初溫楠還可以忍受,但隨著車廂裡各種各樣的味道混雜在一塊兒後,她有一種嘔吐的感覺。
大巴比公交的氣味更臭一些。
幸虧早上蘇媽提醒她帶點薄荷糖,不然溫楠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撐到那裡。
她倒出一粒放進嘴裡,薄荷清涼的味道很快把那股惡臭味給壓下去了。
溫楠準備把東西放回包裡,不經意間看見林許茹臉色也不是很好。
她輕輕的推了推她,“我這有薄荷糖,你要吃嗎?”
林許茹點頭:“謝謝,我自己拿吧。”
她倒了一粒出來,正要合上蓋子。
“你這糖能不能分我兩個?”
秦言的聲音在旁邊出現。
林許茹把瓶身遞給他,他倒了兩顆就還了回去。
“我替阿彥謝謝你。”
溫楠愣愣的看著他突然出現又很快離開。
他也暈車嗎?
不知道她這薄荷糖對他有沒有用?
“不好意思,我覺得都是同班同學然後就給了,忘記問你了。”
林許茹後知後覺自己自作主張,反應過來後跟她道歉。
前排傳來秦言的聲音:“阿彥,你試試這糖,”
“誰的?”
“林許茹的。”
車廂有一瞬間安靜下來。
溫楠心口泛上一股酸水。
可她也知道林許茹的反應沒有問題。
她們一開始都不知道暈車的人是周清彥
而這糖。
對他來說,誰給的都一樣。
都是同班同學而已。
“沒事,你好好休息。”
她壓下湧上來的澀意,側頭看向窗外。
因為隔著層窗戶,看什麼都帶著點朦朧的意境。
可就算人們帶著玻璃去看風景,風景也依然努力向人們展示它們最美好的一麵。
就像他注意不到她。
她也要為自己展現精彩。
那天的競賽,溫楠收拾好情緒完成得還可以。
她自己是覺得還可以。
回程的途中,坐在她旁邊的是那個戴黑框眼鏡的女孩子。
她看起來很勤奮,一上車就拿著書看。
溫楠記得上次月考她的排名好像是在前十五名以內。
女生一直在看書,她靠在窗邊聽著耳機裡麵的英語解說。
沒看見。
某一瞬間,女生的視線從書上轉移到了她的側臉。
黑色的鏡片下是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
周一去學校。
大課間顧枝意從外麵買零食回來,對溫楠說:“外麵有個帥哥找你。”
薑煙驚奇: “帥哥?我們楠楠認識的帥哥我怎麼不知道?”
溫楠往後看了一眼:“是令璟。”
她拉開凳子走出去。
令璟穿著校服在走廊裡等她。
一看見她,男生就笑:“差點忘記把試卷還給你了。”
溫楠笑笑說:“沒事的。”
“叮鈴鈴——”
上課鈴打響了。
令璟說:“那我先上去了。”
溫楠點頭,下意識從後門進去。
後門課間的時候不知道被誰半合上了,她正準備輕輕的推開,一股力量搶在她之前往後拉。
溫楠仰著頭,呼吸滯了幾秒。
天氣變冷,少年穿的比平時厚了一些。黑色的帽衫外麵還有一件校服外套,下麵是中規中矩的校褲。
像是剛睡醒,眼皮耷拉著,嘴唇有點乾。他微弓著腰,漫不經心的低著頭,手裡拿著個黑色保溫杯,看樣子是打算去接水。
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少年微側了下身。
一種紳士的禮貌在他身上體現的淋漓儘致。
某一刻,他的外套蜻蜓點水般擦過她的發絲。
溫楠心跳漏掉了好幾拍。
競賽的成績大概要半個月後才知道。
溫楠考完了就又全身心撲進了學習裡麵。
上個月考,語文她考了149。
和周清彥考了同一個分數。
不知道學校是怎麼排的分數。
她被排在了他的下麵。
溫楠有點鬱悶。
為什麼不能兩個人一起?
這樣……
她跟彆人說的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將他的名字和她的名字並列一起了。
周四,上午第二節是語文課,下課後語文老師叫溫楠去了趟辦公室,回班上就聽見顧枝意在哀嚎。
“我在網上看見一條裙子,好想買啊。”
溫楠隨口接話:“那就買呀。”
顧枝意:“可它是夏裝。”
溫楠:“……”
薑煙說:“那你就買來壓箱底吧,反正還有幾個月就是夏天了。”
三個月也是幾個月,八個月也是幾個月,這在薑煙眼裡是一樣的。
顧枝意翻了個白眼:“還有一個原因……”
薑煙: “彆賣關子了,再賣你就不用說了。”
顧枝意把下巴放桌子上:“你這人怎麼一點耐心都沒有,行行行,我說。”
“你們還記得跟周清彥他們打球的那個小學妹嗎?”
溫楠聽到那三個字反射性的抬頭。
顧枝意語氣懨懨的:“我上周看見她穿過一次。”
薑煙: “哦!你不想跟人家撞衫?”
顧枝意語氣像個小趴菜似的:“撞衫這玩意兒肯定是好看的人更勝一籌啊。”
薑煙:“哦!你覺得你自己很醜。”
顧枝意:“……”
“也不能怎麼說吧,你看她身高,有一米七多,好多女孩子就這條就不能跟她比了。”
溫楠腦海裡不由自主想起那個孩子。
真的很高,而且腿又長又細,跟她們站在一起,一點都不像學妹,更像是學姐。
難道他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想到這裡,溫楠猛地搖頭。
應該不是。
至少到目前為止,周清彥對她還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
而且他也從不單獨跟她在一起,每次打球都是集體一起,女生想親近他,都被他拿秦言擋著,兩人說過的話還不超過十句。
中午放了學,秦言問周清彥:“吃什麼?”
周清彥扔給他兩個字:“看你。”
秦言:“……”白問了。
“那還去上次的肯德基?”
“邊走邊說。”
周清彥朝門口走去,腳下有個零食袋在走廊被風吹的漂移似的,他隨手撿了扔垃圾桶裡。
“關下燈。”
秦言往頭頂看了看,跑去前門把燈關了,然後跑著去追他。
“你想到吃什麼了沒有?”他又回到第一個問題。
周清彥頭都沒回,還是兩個字:“沒有。”
秦言:“……那就去上次的肯德基?”
“換個地兒吧。”
秦言::“……”
他忍: “行,你把那地兒給我說出來!”
周清彥側頭笑說:“自己想。”
秦言:“!!!我t不吃了行不行。”
他看了一眼旁邊悠哉悠哉走著的人,摸了摸鼻子,決定為了那件聯名款球衣原諒他。
“對了,上次你語文跟我們班一個女生並列來著,就上次我運球差點砸到人家那個。”
周清彥看著手機,無可無不可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見。
秦言一聽就知道這人不記得了,他想了想說:“你說她名字跟你表妹差一個字那個。”
周清彥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說這個,有事?”
秦言撓撓脖子,“我就是覺得有點震驚,她一個女生也能考這麼高。”
“秦言。”周清彥把手機收到口袋裡,沉沉地叫了他一聲,眼神正經起來:“女生跟我們男生是同等的,什麼能考這麼高,你什麼時候開始搞性彆歧視了?。”
秦言在他沉下來的眼神裡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是我狹隘了,我不應該這麼說,要不下午我給她道歉去?”
周清彥語氣又變得漫不經心:“人女生看見你就跑了。”
秦言心下一鬆,看來這歉不用道了。
“還有個事,那小學妹問我能不能把你微信推給她?”
周清彥插著兜,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嗓音聽不出情緒:“你推了?”
秦言:“……暫時還沒有。”
周清彥:“把你那暫時給我去掉,球衣還可以退。”
秦言立刻掏出手機,給那小學妹發了兩個字。
沒有。
“我怎麼可能是那種出賣兄弟的人呢?”他炫耀似的把手機拿給周清彥看。
周清彥單手插兜往前走,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那我把球衣退掉了。”
秦言跑上去勾住他脖子:“彆彆彆,兄弟球衣一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