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與甜果》by折蕪
2023522首發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圍脖莓汁煎酒
氣象台這幾天都在播報同一個新聞。
“據市氣象台最新消息,今年第五號台風“梅花”正已每小時20公裡的速度逐漸向浙閩沿海靠近,強度逐漸加強為強台風或超強台風,若“梅花”在閩北到浙中一帶登陸,1619日全市將有中到大雨局部暴雨……”。
然而出乎人們意料的是,這次的台風噱頭大是大,卻隻是“過家門而不入。”
虛驚一場。
“楠楠——”
玄關處,蘇媽媽一邊換鞋,一邊朝緊閉的房門喊了一聲,“我跟你爸去店裡看看,你在家好好待著。”
片刻後,門被人從裡麵打開,溫楠穿著一身純棉睡裙,青木綠的淺色,露出細細的手腕,“媽媽,台風天你和爸爸就不要出去了。”
溫宇盛握著茶杯,笑嗬嗬道,“不來了不來了,台風被你媽嚇跑了。”
溫楠:“………”
“爸爸,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小的時候溫楠總愛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蘇芸忙,大多時間都是溫宇盛跟她在一塊兒,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溫宇盛一直都把她當小孩子看待,時不時的冒出些冷笑話。
“你彆理你爸,他就是閒得慌。”
蘇芸穿好了鞋,囑咐道:“氣象台說台風不來了,你在家好好學習,我跟你爸去進些貨。”
溫家在距離小區十公裡外的蘭因街開了家規模不是很大的超市,平日裡客流量不是很大。
隔兩三周進次貨。這周因為台風耽擱了幾天,今天蘇芸一聽台風轉道就坐不住了。
臨走前,仍不放心,還叮囑了一句,“彆隻悶頭做英語,也寫張數學卷子。”
緊接著,門“啪嗒”一聲被關上,傳過來的聲音不是很清晰。
溫楠耳朵靈,還是聽清了。
她吐了吐舌頭,折回房間背了會兒英語單詞,正準備抽張數學卷子來做,擱在字典旁邊的手機亮起了白光。
她寫作業的時候習慣性把手機靜音,這時候不知道是誰給她發信息。
本打算做完卷子再看,不料那白光一閃再閃。
拿過來一看,好幾條都是薑煙發來的。
溫楠看見了“名單”兩個字。
屏息了一會兒,她才慢吞吞的才打開。
她點進微信,果然是分班考試的名單出來了。
淮安一中是渝城級的一所高中,每年的省狀元聚集地。
相對地,這裡的校規校紀也較之其他幾所高中嚴的不是一點半點兒,高一下學期進行了分班考試,也是最後一次分班。
溫楠準備了好久。
儘管知道成績也許會如願,她卻還是不自覺的緊張。
視線一往下,薑煙發來了一張截圖。
上麵赫然有她的名字。
煙煙:【楠楠,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
溫楠唇角彎了彎,兩邊的小酒窩頓時下陷。
她給薑煙發了個飯粒貓眨眨眼的表情包。
又問:【你呢?】
那邊很快又發過來另一張截圖,薑煙的名字也在裡麵。
溫楠掃了一眼,發現她們班,就隻有她和薑煙通過。
煙煙:【以後咱們又可以一起上學了[星星眼[星星眼]】
兩人開開心心的聊了一會兒,溫楠想起一件事,問:【李阿姨身體好點兒了嗎?】
薑煙:【前兩天出院啦,我媽她就是小毛病,彆擔心】
溫楠替好友鬆了口氣。
前幾天薑媽媽身體突然不舒服,薑煙擔心壞了,急匆匆的從兼職的清吧趕回家。
所幸,住了兩天院,薑媽媽就沒事了。
薑煙:【對了楠楠!一班這個學期還會來一個轉校生,聽說家裡邊還有人是我們學校的傑出校友!】
溫楠不善於交際,圈子窄,高一交好的就隻有薑煙一個人,但薑煙跟她不一樣,有的人天生就開朗活潑,跟什麼人都能講上一兩句。
薑煙就是這種人,她性子明豔大方,在五班的時候,班上就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跟她聊得來。
也不知道這次從哪得來的消息,一班門都沒進她就已經知道了。
煙煙:【希望是個大帥哥[保佑][保佑]】
溫楠知道她是個顏控兼手控,故意打趣道:【萬一是個女生呢?】
煙煙:【女生也行,高冷酷姐我也很愛的好吧!】
聊天到此結束,因為薑煙等等還要去兼職,下線之前,她還跟溫楠約好了開學那天一起去。
兩人去學校坐的是同一輛公交車,溫楠沒怎麼想就應下了。
她退出微信,轉身的時候餘光瞥見一抹水綠色。
那天晚上的畫麵就好像定格了一樣,在她腦海中一幀一幀的放映,隨之而來的是後知後覺的尷尬和窘迫。
她眨了眨眼,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麵前的卷子上。
——
晚上蘇芸和溫宇盛回來,她把名單的事兒講給兩位大大聽。
蘇媽媽累了一天,終於有了絲笑容:“我記得五班參加考試的人挺多的,其他人考的怎麼樣?”
溫楠把情況說了,蘇芸便不再多問,轉去廚房準備晚餐。
溫宇盛腆著大肚子,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很是與有榮焉:“我們家楠楠就是棒,不愧是爸的好閨女!”
溫楠:“……”
許是台風經過的緣故,後麵幾天渝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溫爸溫媽每天還是雷打不動的去開店。
溫楠在家寫了幾天練習冊,偶爾休息就聽會兒歌看半個小時的綜藝。
幾天後雨霽天青,她去了一趟圖書館買了些教輔書,回來的路上順便購置了筆芯等學習用品。
之後便到了開學的日子。
開學那天早上她起來的時候,蘇媽媽已經不在了。
溫爸昨天看了一整宿的普法欄目劇,到現在還在呼呼大睡。
溫楠洗漱完回房間拿了書包就出門。
雨後的空氣裡還殘存著泥土的味道,這個時候的城市已經蘇醒,路上偶有幾個夾著公文包趕路去上班的社畜。
溫楠到那裡的時候薑煙還沒來。
她看了眼時間,公交車是七點的時候有一趟,現在還沒到七點。
於是就坐在長椅上拿出3500來背。
這個時候的天空是蟹青色的,仿佛青花瓷斑駁的薄胎,雨過天晴的空氣格外清新,街上的行人像快放的電影一閃而過。
有人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溫楠以為是薑煙,從本子上抬起頭。
並不是,是職校的學生。
她複想低頭看書,餘光裡卻瞟見了一輛黑色轎車。
以及……
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少年。
側臉線條流暢利落。
她下意識站起來。
“嗨,看什麼呢楠楠?”
就在這時,薑煙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出現。
溫楠被嚇了一跳,本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嚇到你了?抱歉抱歉”。薑煙道歉邊幫她把本子撿起來。
溫楠趁她撿本子的間隙又往剛剛驚鴻一瞥的地方看了眼。
黑色轎車已經不見了,環衛工人正拿著掃把清理碎屑,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隻是她的錯覺。
可側臉那麼相似……
“楠楠,車來啦。”薑煙把本子遞給她,拉著她從打開的車門上去。
“不好意思啊楠楠,我出來的時候發現忘記帶暑假作業了,隻能跑回去一趟。”薑煙還以為她在生她的氣,剛坐下就從後麵探過頭跟她說明事由。
“啊……”慢了一拍溫楠才回答:“沒事的。”
薑煙: “你剛剛在看什麼呢?怎麼入迷。”
“沒……沒什麼,我是在想等會兒去學校買什麼早餐?”
溫楠緊張的時候就會眨眼睛,濃密卷翹的睫毛像把小扇子。
幸虧隻有她知道自己有這個習慣。
“要不吃飯團吧,上個學期期末小賣部新出了一款夾心飯團,我還沒吃過呢!“
溫楠沒什麼意見。
十分鐘後公交車到站,因為今天開學,學校又恢複了往日裡喧鬨,小賣部早上也是人擠人。
溫楠和薑煙好不容易才從人群裡擠出來,兩人手上都拿著一瓶豆奶和飯團。
“這些人也太猛了,夾心麵包都沒這麼擠,幸虧我倆跑得快,再慢點差點就出不來了。”薑煙看了眼都是人頭的小賣部,小聲抱怨。
溫楠把牛奶杵進書包沒裝水杯的另一側口袋,聞言隻是笑了笑。
一班的教室在教學樓的三樓最右邊,她們到的時候裡麵已經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兒聊天講八卦。
看到生麵孔也隻是多打量了兩眼就又投入了八卦大軍。
早讀課是七點半開始,一班的班主任叫王建,也是他們班的曆史老師,踩著點到的教室。
第一件事就是叫溫楠她們起來做自我介紹。
還有三個從其他班轉過來的兩女一男。
開學第一天要開個全校會議,老王也沒多講,廣播響起來的時候就叫他們下去開會。
排隊的時候有人不小心撞了下溫楠的手。
“不好意思啊同學,是這貨推我的。”
是個男生,語氣聽起來誠摯中又帶了點兒這個年紀的男生特有的玩鬨。
他手指著另外一個男生,那男生像是才反應過來碰到人了,立馬跟溫楠說不好意思。
溫楠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
這場會議開了半個小時,散會後有一半的人都朝著小賣部湧去,溫楠和薑煙直接回了教室。
第一節課是曆史課。上課鈴打響五分鐘了,老王都還沒來。
底下有人蠢蠢欲動,私語聲逐漸大起來。
倏地,又齊齊消失。
溫楠在抄錄作文素材,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台上已經響起了老王的聲音。
“今天呢,我們班不僅來了五位同學,還有一位轉校生,讓我們一起來歡迎周清彥同學。”
台下安靜了幾秒,隨之掌聲如擂鼓般響起。
溫楠慢半拍的停筆,抬眼的那一瞬間,筆直直掉落,隨即哐啷一聲滾到了桌角。
“啪”的一聲。
是落地的聲音。
如果此刻不是掌聲如雷動的話,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就要暴露了。
她打死都沒有想到。
午夜遞情書的對象居然是素未謀麵的轉校生……
男生穿的不是一中的校服,是早上她在公交車站看見的白襯衫黑西褲。
鼻梁高挺,額角碎發漆黑,垂直落在他好看的眉峰之上,拓下一層薄薄的淺影。
他單手勾著雙肩包,站姿慵懶隨意,嘴角微微勾著,瞳孔是墨一般的黑,膚色卻是冷調的白。
跟那天晚上她所看見的不一樣。
此刻他沐浴在窗杦透進來的晨光裡,看起來少年感十足。
在男生快要逡巡過來的目光下
溫楠受驚似的收回了視線。
掌聲還在鼓,老王做了個製止的手勢“好了好了,彆鼓了,剛才插班生都沒見你們鼓那麼久。”
有男聲笑鬨道:“老王你什麼意思啊,說我們雙標是不是?這都女生拍的關我們什麼事。”
溫楠聽出這道聲音的主人就是早上開會時碰到她的那個男生。
“秦言,你哪隻眼睛看到就我們女生拍了啊,難道你們男生一個都沒拍到?”有女生揚聲反駁。
眼看一場介紹會就要變成辯論會,老王提了口氣準備獅子吼,一道乾淨清朗的嗓音在他開口前於教室裡蕩開。
“大家倒不用給我這麼大個“禮”,你們的歡迎我收到了。”
嗓音含著笑意,又帶有幾分輕謔。
周清彥微微揚起下巴,眉梢上挑溢出蓬勃的少年氣,“你們好!我叫周清彥。”
然後他挑著眉梢轉向剛剛發聲的男生,“有時間籃球場切磋切磋?”
男生語氣淡淡的,帶著輕笑,尾音習慣性的上揚,但聽在秦言耳朵裡更像是挑釁。
他倏地站起來,同樣以一種類似於輕慢的語氣回道,“可以啊大兄弟,那大課間籃球場見。”
台上的少年漫不經心的笑道:“行啊。”
老班在一旁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斥道:“秦言你給我坐下,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開學考你要是再給我考個全班倒數,你就去操場跑個七八圈再回來”。
秦言:“……彆啊老班,全班倒數又不是就我一個,徐讓期末考考的比我還爛,你怎麼不說他?”
旁邊美滋滋看戲的徐讓,“……”
“操,秦言你個龜孫子。”他一腳踹在秦言的凳子上。
秦言不設防,差點與地麵來個近距離接觸,要摔不摔的姿勢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老王眼看局麵不對,扯著嗓子吼,,安靜安靜。”
隨後掃了圈教室,就隻剩下第一組第四張桌子左邊的位置沒有人坐了。
他指了指那個位置:“周清彥同學,你就暫時先坐那裡吧,我們班隔段時間換次座位,到時候再看。”
周清彥單手拉著書包帶子,沒什麼所謂的點了點下巴。
教室裡的風扇在呼啦啦的轉著。
溫楠的腦子卻還處於懵圈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思考。
直到鼻尖湧入一股清爽的檀木香的味道,她才晃了晃,意識回籠的同時,聽到右手邊男生清醇的溫涼嗓音,“同學,讓個位置。”
才一天,溫楠也不知道右手邊的男生叫什麼名字,隻模模糊糊記得他戴了副黑框眼鏡。
此刻那男生正站起來給周清彥進去。
溫楠餘光裡瞄見少年白色襯衣的一角,她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緊張的無法呼吸。
然而,就在這時——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