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暴富和已經暴富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心態。
像鐘元此刻的心情就完全平靜不下來。
從看到短信到跟查欣欣分彆回家,腦子裡砰砰砰一直在炸煙花。持續性的衝擊帶來氣血上湧的些微眩暈,猶如正經曆著一場極致的快樂。
走在路上整個人在發飄。
天空好像是五彩色的,眼睛看到的一切也像加了特效,鮮花一簇簇往外冒。
兩千萬誒。
是千禧年的兩千萬呀。
雖然網絡谘詢發達的未來,明星們隨隨便便偷稅漏稅就是這個數字的好幾倍,連帶著拔高了吃瓜群眾心裡有錢人的門檻。
但就算在未來,自己兜裡也從沒這麼富裕過!
最重要的一點:
二十年後的兩千萬購買力能跟現在比嗎?沒得比。一想到這個月新房本也能辦下來,鐘元就激動得想吱哇亂叫,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快樂的女孩子了。
懷著激揚的好心情,邁著輕快的步伐,鐘元一路“心智幼稚化”的蹦蹦跳跳回家。
小區門口彩票店掛著橫幅——《祝賀紫光彩票店喜中53萬》。
鬼使神差,她買了兩張。
一張嵌合了自己生日和某些特殊日子的數字,一張是隨意機選,分彆買的10倍投注。
等回到家,發熱的腦子漸漸冷卻。
鐘元盯著人生中買的第一張彩票,蹙了蹙眉,表情有一丟丟懊惱。
衝動了,應該買刮刮樂才對。
刮刮樂的大額獎金刮不到,好歹能刮個20、50讓人開心開心,而且即時刮情緒來得快去得快。
但彩票是純純打水漂呀。
兩年前茗城就出過一個事,有個農村小夥刮出即開型體育彩票特等獎:一輛寶馬和12萬現金。
體彩中心信誓旦旦彩票是假的,逼得小夥子差點跳樓自殺。一番深查,才發現真相是體彩中心內外勾結,找托兒領獎然後私分,誤找了人家才讓對方意外中獎。
還有彩民買彩票中2億多的。
本來大家隻是羨慕他運氣爆棚,酸他祖墳是不是青煙都冒得燒起來了。
結果被發現他隻買了一組號碼,並且選了5萬倍,細思極恐。
想到這些,她對彩票那是一點熱情也沒有了。隨手往書桌抽屜一扔,隻當做個紀念。
可世事就是如此神奇。
心心念念渴求的,老天不給,還作弄人;埋汰的,不報期待的,它偏要塞你手裡。
兩天後。
紫光華府大門口的福利彩票店掛出了更大的橫幅,門口兩個氣模人化身空中舞星,一陣亂舞。手裡還各舉著一條小的。
——《熱烈祝賀紫光彩票店再中大獎3400萬》
店門口,老熟人麻振又出現了。
他麵帶笑容,胸口掛著相機,右手端著杯奶茶,似乎在跟彩票店老板打聽中獎人消息。
“鐘小姐,又見麵——”
等等,校服?
麻振表情錯愕,好似被突然掐住脖頸的鴨子。
他看了鐘元的臉,又看她身上那套標誌性的三中校服,原本給金主爸爸準備的寒暄詞徹底梗喉嚨裡了。
“……呃,你還在讀高中啊?”
鐘元點頭,問他:“麻記者,你采訪清楚沒,誰中獎了?”
她大眼睛眨巴眨巴,很好奇。
甚至忍不住做夢:
有沒有可能這個天選之子是我?我搭了重生的專列,再搭個好運專列不過分吧?
嘿嘿,開玩笑。
不過話又回來,做做白日夢也很正常。
大獎就在自己身邊誕生,誰都會把持不住的,鐘元是個大俗人,自然不可避免。
至於兩天前對彩票不屑一顧的態度……嗯,還有這事?
反正她不記得了。
麻振焦點迅速被轉移,顧不上震驚金主是高中生,他暢快抱怨道:“嗐,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問不到有價值的消息。誰那麼傻啊中獎還跑出來吆喝,萬一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來個入戶搶劫或是綁架殺人呢。”
“悶聲發大財。”
這倒是。
鐘元認可的點了點頭,正打算跟麻振說再見,就聽麻振突然問:“鐘……呃,鐘妹妹,你上回到報社是不是投了封雅平市網戒學校的舉報信?”
冷不丁聽到網戒兩個字,鐘元心臟一緊,表情也變了變。
垂在褲腿的手下意識握緊。
她屏氣凝神,佯裝淡定,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堅持上次的的說詞:“什麼舉報信,我就是消食路過而已。”
麻振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但憑他頂著實習身份敢賺外快就知道這人有那麼點膽子,也知道輕重。
一瞧鐘元繃著臉,諱莫如深的態度,他立刻識趣的不再問了,裝作說漏嘴般透露出結果:“我們主編特意派了人到雅平走訪,學校在當地名氣很大名聲也很好,哎,真不知道是誰惡作劇,用假消息耍大家。”
鐘元:“是嗎?”
“嗯,當地對它評價挺高。學校在郊區,我的兩名同事騎著摩托車還沒到學校範圍,就被附近居民攔住,說是學校重地,不讓外人進。”
麻振意有所指。
鐘元聽出他在提醒自己這事目前查不動,水深,彆一頭再莽過去。
她心裡非常感謝他的好意。
“看來是個管理很嚴的學校。麻記者,我剛摸底考結束,累了,就不聊了。”
麻振:“好,妹妹,以後有事兒你還找我啊,這樣咱交換個號碼,方便一些。”
鐘元噗嗤一笑。
一字一句強調:“號碼就不必了吧,我是高中生,其實沒那麼多事兒需要查。”
“妹妹,咱做人得講究個有備無患。”
麻振眼神閃了閃,熱情不減:“萬一你什麼時候再用到我呢,你說是不是?”
網戒學校……
他認定了是眼前這高中妹妹弄的。
好歹乾新聞的,嗅覺能不靈敏?
且不提這個,就說之前一出手就兩萬,掏錢那動作就一個字,帥!
給錢如此爽快的甲方不多見。
哪怕是小孩姐,那也是大金主,必須恭恭敬敬捧著。
鐘元歪著頭,想了想,多條記者人脈似乎也不錯,眼前用不上,未來沒準就用到他呢。
“好,我號碼是139xxxxxxxx。”
幸福苑裡,許媚如半躺在貴妃榻上,打開電視收看教育頻道給孩子做胎教。
“王媽,我要吃葡萄。”
“誒!馬上。”王媽端著洗乾淨剝好皮的葡萄出來,笑盈盈問:“太太,先生真的疼你,出差還惦記著你今天吃什麼。”
許媚如笑得甜蜜。
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叉起一枚葡萄放進嘴裡,半嗔半玩笑道:“我辛辛苦苦給他懷兒子,他多問一句不應該嗎?”
男人對她沒得說。
自認識以來,他都一直很護著自己。
她知道兩人的開始源於同情。
他憐惜自己小小年紀被同鄉欺騙誘拐才會包養她,其實她從來沒有想破壞他的家庭。
不管彆人信不信,她真的沒指望過當正兒八經的鐘太太。
能給他當情人,能擺脫窮,擺脫玉臂萬人枕,朱唇萬人嘗的泥潭,她已經很滿足了。
沒想到——
他真的為了自己跟老婆離了婚,甚至連女兒的撫養權都能放棄。
許媚如嘴上勸鐘建華不用如此。
心裡感動得幾欲落淚,感動之外難免生出自得,隻是不知怎的最近丈夫老是出差,都沒時間在家裡陪自己,陪陪兒子。
想到這兒,許媚如臉上的嬌笑又緩緩收斂,眉宇間微微蹙起,凝起一抹愁緒。
“王媽……”
她咬著下唇,欲言又止:“你說……他會不會趁我懷孕,在外麵有了彆的女人?”
這問題,王媽哪知道答案。
她剛到這個家還沒半個月呢,隻知道男女主人是老夫少妻,年齡差距不小,大概率小三上位。
但這跟她一個保姆有啥關係?
他們給錢她做事,她的任務是照顧懷孕的女主人,讓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怎麼會呢?”
“太太你彆胡思亂想,先生出差了,每天一日三餐還給你打電話,又專門替你盯著每頓營養,我之前照顧過好幾位懷孕的雇主,就你們家男主人在這方麵做得最好。”
“真的嗎?”
“真的。”
王媽用力點頭,語氣肯定:“先生還說出差回來就換更大更方便的房子,就怕你平時出門遛彎不方便。”
幸福苑屬於老破小。
沒電梯樓道窄,樓裡孩子多,躥來躥去的,孕婦上上下下非常不方便。
鐘建華安置許媚如時,不是沒錢買更好的。
而是一開始也沒想跟許媚如長久。
覺得買個老房子讓她住著,已經不錯了,誰知道後麵跟詹雯越鬨越僵,倒是越發覺得許媚如合自己心思。
……
而許媚如不知道鐘建華和詹雯離婚協議如何簽的。隻知道詹雯同樣不守婦道。
內心既羨慕又唾棄。
羨慕詹雯離了婚,還命好傍到彆的男人到國外逍遙。
她以為詹雯淨身出戶了。
根本想不到鐘建華這婚離得究竟有多傷。
聽了王媽勸慰的話,許媚如這會子心裡比吃了蜜還要甜,下意識以為自己即將入主紫光華府。
忍不住炫耀道:“他有套房在紫光華府,以後大概住那邊吧。”
“那個小區我知道,確實挺好。”
“周圍都是學校,住戶不像幸福苑這邊魚龍混雜,裡麵綠化也搞得很好,小區裡麵就有幼兒園……”
王媽很捧場,手舞足蹈介紹著紫光。
許媚如聽得認真,忍不住順著王媽的話想象自己搬過去會有多舒心。
她隻在紫光華府門口駐足過片刻。
那天她剛知道自己懷孕。
對未來很迷茫,有點開心,她想她終於能在茗城站住腳了,又有點畏懼,不知道自己和孩子何去何從。
忽然特彆想看看鐘建華的前妻和女兒是什麼樣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很衝動便去了。
到了那兒,意識到這種舉動很下賤很無恥,便逃也似地回了幸福苑。
她覺得自己像陰溝裡的老鼠。
一朝衝出井蓋爬到路麵以為有了新的造化喜不自勝,結果被太陽一曬就疼得滿地打滾,隻能灰溜溜縮回下水道裡。
大概記起了這段不忍回憶的難堪過往,許媚如臉上笑容淡了淡。想要用新的美好回憶覆蓋掉醜陋不能見人的心情更迫切了。
“王媽,你把鐘先生放家裡的備用鑰匙拿上,我去換衣服。趁天氣好,我們到紫光華府看看。”
“萬一房子的裝修我不喜歡,也能儘早換。”
“好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