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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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利走了。

臨走前,它不忘幫維加把挖開的洞填上。

地精本身是不會魔法的,它們沒有魔力,可種族特性決定了它們能做到許多人類做不到的事,因此獲得成就。

就像卡利,它就特彆有錢。

無論是羽毛燈,還是獨輪小車,一看都很貴。

維加磨了磨牙,撩起袍子躺在床墊上。

不急,日子還長,該有的她未來也一定會有的。

日月更替,又是一個新的早晨。

維加感覺自己才剛閉上眼睛,牢房的大門就被突然推開了。

布爾韋爾正抹著嘴邊的湯汁,示意身後的士兵把人從床墊上拽起來。

“林小姐,”副隊長昂起下巴,“隊長大人有事吩咐。”

有事吩咐,不是有事有請,罪犯沒人權,沒辦法反抗。

維加隻覺得頭痛欲裂,被強拽著拖到了農場中唯一那幢紅磚樓裡。

和外麵對比,這裡堪稱奢靡。

一個聯通一二層的長筒壁爐,包著漂亮的鍍金邊。所有角落都鋪著柔軟的狐狸皮,牆壁上掛著齜牙咧嘴的黑熊頭。桌上茶具與餐盤都是泛著光的銅製,嫋嫋紅茶的香氣四下溢散。

霍根正在吃早餐。

一塊用鹽醃製過的熏魚,用迷迭香點綴。兩塊塗了黃油和奶酪的全麥麵包,培根被夾在麵包裡散發著熱氣。蔬菜骨頭湯裡飄著金黃的油脂,泡泡似的堆在一起。

混合的香味瘋子一樣往維加鼻孔裡鑽。

她又餓又困,活像在經曆什麼酷刑。

什麼都好,維加木然望著窗外,趕緊讓她結束這該死的一切吧。

可霍根似乎鐵了心要折磨她。

不僅當著她的麵悠然自得地吃完早餐,甚至還命令跪在一旁的女人去幫他把蜂蜜取來,加進紅茶裡。

蜂蜜的甜煙花似的爆開,連布爾韋爾都忍不住發出咽口水的聲音。

不過霍根腳邊跪著的女人卻一直都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

似乎覺得終於差不多了,霍根兩腿交疊在矮凳上,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態說,“林小姐,我有一個好消息想同你分享。”

傻逼。

維加將視線落到他身上,確認這貨確實是在折磨她。

從她進屋開始,一連串的動作都在彰顯霍根在這裡的地位和實力。

他在用最明顯的方式告訴她——我不容反抗。

所以,維加終於找回了點精神,這人有事求她?要開始威逼利誘了?

果然,下一秒,霍根便開了口。

“林小姐,鑒於你顯示出對種植方麵的能力,我決定按照前幾天你自己請求的那樣,給你一個機會。”

“在第一場雪來臨之前,把山林農場倉庫全部填滿。”

“如果你能做到,”霍根慢條斯理地搖晃著手中的杯子,“我會把你接出現在的牢房。聽布爾韋爾說,你那裡又臟又臭,是老鼠和蟑螂的狂歡地,你很討厭那裡。等你搞定我的要求,你就可以不必再忍受那個地方了,我會給你一間乾淨的屋子,相信我。”

維加靜靜看著他。

原本還想找機會,可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當然了,如果你不能…”霍根露出一個自認為邪惡的笑容,剛打算把準備半天的威脅說出來時,對麵的女巫忽然抬起一隻帶著鐐銬的手,向下一壓,就像要進行某種演講前命令現場安靜一樣。

霍根被她的大膽驚地瞪大了眼睛。

“大人,”女巫沒什麼力氣地開口道,“你想讓我在農場已經規劃好的土地裡,種出你們從未收獲過的數目的作物?排除已為公爵大人種下的土地,就那麼巴掌大一點的地方?”

“那,又怎麼了?”霍根不自然地拽了拽衣領,挺直身體嚷嚷起來,“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機會麼?你不是很懂種植麼?現在我給你機會了,你如果抓不住,可就彆怪我不客氣了!你隻有秋季才對公爵大人是有用的!”

這個傻逼為什麼突然要大量的食物?為了應付冬季,給農場的士兵改善夥食?不,隻有這個絕不可能。

那是為了什麼?賣錢嗎?可是等到了冬季,運輸極度不便的情況下,他能賣給誰?

維加從古帕斯郡一路走來,對周圍的居民點記了個大概。

她不覺得附近有能為了賣幾車菜而給霍根提供巨大利益的地方。

那他折騰這麼一大通是為了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等等…這個時候?

地精商人似乎也非常急迫的需要治愈藥劑的時候?

治愈,大量食物…再想遠一點,維加本人也是在這個時候被□□算計,扔到了這裡挖菜。

挖菜為了什麼,簡直不言而喻。

兩個種族,在什麼情況下會同時需要大量治愈藥劑?並且其中一個種族還在企圖用數目豐盈的食物去換取巨大利益?

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會大規模缺糧死人的…難道是……戰爭?

維加心臟縮了一下,在某個地方,人類和地精爆發了戰爭?

所以在發現她擁有一定種植知識後,霍根毫不猶豫找上了她,愚蠢的也想去戰場周圍分一杯羹。

既然這樣。

既然你如此貪心。

“不,”女巫輕輕勾起唇角,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視著隊長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僅僅填滿幾個倉庫,太簡單了。大人,為什麼您不展望一下整個農場呢?”

霍根不敢置信地張大嘴巴,露出和卡利如出一轍的表情,“你說你…能用作物填滿整個農場?!”

“大人,我可是一個女巫。”

風從敞開的窗戶處吹了進來,親昵地繞著女巫的長發轉圈圈。

“您看,”維加眨眨眼睛,“連風都知道這件事——如果我想,我能用你的一小塊地,讓整個古帕斯郡的人吃飽。所以我才說,大膽一點吧,大人,彆要求我做那麼簡單的事情。”

霍根錯愕地失去了言語,布爾韋爾卻很快反應過來,“你彆吹了,你現在根本不被允許使用魔法!沒有魔法的巫師就像被拔了牙齒的獅子!”

“可獅子還有利爪啊。”維加眉眼彎彎,“生長藥劑,不知道大人是否聽說過?在外麵,一瓶價值8金幣的生長藥劑,隻需要兩滴,就能讓卷心菜在7個魔法日內成熟且收獲。而且,這並不需要摘掉我的鐐銬。”

霍根隻覺得腦子裡灌進了一大壺沸騰的開水。

8…金…?8金!!金!!!

叔叔一個魔法月才給他50銀!賣十個品質巨高的女奴才4金!

不!這他還賣個鬼的奴隸?!

霍根以前當然知道和魔法沾邊的東西都很貴,可他一直沒有具體的概念。

售賣魔法藥劑和器具的店鋪根本不允許他進入,他既沒有邀請函,也交不起入場費。

也正因如此,女巫來了後他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過。

畢竟,人無法賺到認知以外的錢。

可維加打破了這層認知,並且明明白白告訴他,錢就在地上,你要不要彎下腰把它撿起來?

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確保瞞住叔叔的眼睛。

霍根一口乾掉了杯子裡的紅茶,給布爾韋爾使了個眼色。

胖子立刻一抖,踉蹌著去關門——在門的外麵。

等屋裡重新安靜下來後,霍根走到女巫麵前,逼視著她的眼睛,“你確認煉製藥劑不需要摘掉鐐銬?”

女巫慢慢露出一個笑來,“當然。”

霍根摩挲著手指,心跳的比剛出生時還快。

“先說說你都需要些什麼?對了,彆想糊弄我!”

維加從紅磚房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巡邏的士兵們沿著農場的圍牆來回地走,看守們則散落在田埂旁邊,圓圈似的將農田圍了起來。

罪民依舊在乾活兒,佝僂的身影被成熟的作物擋住,隻隱約露出臟兮兮的衣服一角。

維加慢慢向前。

忽悠霍根遠比忽悠卡利簡單多了,隻需要將利益擺在桌麵上,那人就會像鬣狗般撲上去。

他的理智隻值8金。

不過這對維加來說,是好消息。

托那顆容量不太大的腦袋的福,她很快讓霍根答應了幫忙搜集原料的條件。

一部分是生長藥劑的,另一部分當然是夾帶私貨的治愈藥劑。

生長藥劑的原材料其實很簡單:任意魔力植物的莖葉,茶樹根,活水,和魚人骨頭。

說到最後一項時,霍根並沒有感到意外,他隻是厭煩地擺了擺手說知道了。

似乎山林農場也被魚人襲擊過。

更多的她沒問,沒必要。

甚至,霍根還答應了幫忙建立一間小型煉製屋,就在她現在的牢房裡,擴大一些,清理乾淨地麵臟汙,給她幾個簡單的器具。

這些隻是維加為了做表麵功夫隨便要求的,畢竟“普通的器具”根本無法煉製藥劑,她真正需要的是地精商人帶來的那些。

現在她就跟隨押送她的士兵一起去倉庫,取一些木板。

很好。

維加感覺耳膜有些充血,穿越第四天,她搞定了煉製兩種藥劑需要的一切東西,即將走上一條新的支線。

但女巫要的遠不止這些。

她的計劃中包含了更完整更龐大的脈絡——她想要的是霍根·□□背後所有的人脈。

很顯然,藥劑生意是不能被公爵發現的,隻要霍根不蠢到無可救藥,就一定會選擇一條最穩妥的、避開公爵售賣藥劑的方法。

霍根會在無知無覺中為她建立一條產業鏈,而產業鏈的,就是維加本人。

還是那句話,既然跑不了,就用另一種方式讓自己恢複自由。

而拉農場第一負責人下水,就是她的第一步。

至於如何一步步拿走霍根手裡的權利和關係網,進行隱秘撈金都是後話了。

隻是想做到這一切並不容易,維加現在什麼都缺,首當其衝的就是缺一個她真正能信任的人,一個能幫助她切開霍根權利口子的人。

她不是沒想過尤安·埃文斯,年輕的士兵非常尊重她,已經到了敬重的地步。

但這並不能成為尤安願意背叛霍根的理由,尤安還有個小妹妹在家鄉。背叛的後果他無法承受,他對維加也沒有那樣深刻的情感。這點是顯而易見的。

隻能慢慢再找機會,女巫認真思索著。

忽然,一道極其刺鼻的臭味猛地呼到了臉上,維加被熏的一個倒仰,感覺像被當麵噴了一大瓶辣椒水。

“!”負責押送她的士兵也捂住口鼻,緊著催促她趕緊走,“快!離開這兒!”

維加止不住乾嘔,“怎麼這麼臭?!”

她一邊擠眼睛一邊望向四周,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驀然一愣住。

來自21世紀的林維加從未見過這種景象。

被泥和草枝混合糊成的擋板,被十幾根沒經過修理的木頭固定架住,製造成一個橫向的長窩棚。風吹日曬太久,那些泥土被風化成了灰白色,肮臟的積灰仿佛雨後旱廁裡冒頭的糞便,亂七八糟堆在窩棚裡的每一寸土地上。

到處都是頭發和皮屑的混合物,螞蟻托著看不清顏色的排泄物從地上蜿蜒爬過,比墓地腐爛味還重的味道洶湧翻滾。

蒼蠅在窩棚內的屎堆中舉行婚禮,蚊蟲密密麻麻趴在擋板上為它們歡呼。

肮臟,臃腫,如深淵巨口般陰暗壓抑。

明明頭頂陽光溫暖柔和,可罪民們居住的窩棚裡卻宛若被黑洞吸走,一絲一毫的光都漏不進去。

…這、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維加記得第一天抵達這裡時,窩棚前大概坐了十一二個人,可麵前這座窩棚,總共也隻有六七平米的樣子。

一股寒氣針紮似的從腳底徑直攀上頭頂,讓她忍不住生理性顫抖起來。

這一瞬間,她才深刻意識到,“女巫”的身份究竟為她帶來了什麼,為什麼人人都說巫師是被神明親吻過的一群人。

如果沒有會魔法這個前提,那麼她現在也一定會躺在窩棚裡麵。

——就算同樣是罪民的身份,巫師也是有額外優待的。

發熱的腦袋徹底涼了下來。

維加低下頭,腳底像黏了千金重的泥土。

她第一次無比清晰地感受到異世界的生存規則。

這是階級不可跨越的魔法世界。

這是吃人的封建時代。

但,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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