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Chapter 4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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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第一的男排女排同時被斬於縣內決賽,無緣全國,雙方的教練都給隊員們放了一周的假期,特彆是也離第一學期期末考越來越近,也應該開始抱佛腳了。

所以當我放學後踏入女排的運動場時,空無一人,導致我的腳步聲清晰可聞。打開大門,空氣裡蕩起微不可見的灰塵,在不到下午四點的陽光裡好像在發光。

可是馬上,我是身後又傳來細碎的聲響,有人往這邊走來。我知道是誰,因為我正是和他們一起過來的。

及川怎麼可能容忍自己閒下來。

他雙手插兜,吊兒郎當的樣子,大咧咧地撐在門框上,順口問我:“在女排場地打嗎?”然後探頭進來,四處張望。

“今天一個人都沒有?我那邊還有小飛雄牛皮糖一樣黏過來,好不容易把他趕走。”

“可能是因為都在害怕我殺人。”我的冷幽默沒有逗笑大家,岩泉反而責備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虛移開目光,把話題重新轉了回來。

“你不會真的把影山趕走了吧?”我可不希望因為我的私事來耽誤後輩。及川念叨著什麼真為彆人著想,然後讓我彆管影山,今天本來一年級就不能過來。“他會自己跑去俱樂部練的。”

我歎口氣,朝門口走去,及川往後撤開,我則是反過來重新把門給鎖好。

“還是去男排場,女排還是彆私自讓異性進比較好。”之後我們過去,兩位男生幫我把網調低到女排高度。

我今天找及川和岩泉,主要是為了讓及川近距離看看我打球時的動作。通過最近的比賽我感受到了很強的限製感,一路上飛速進步如今真正來到瓶頸期。今天冒出這個想法,我才突然意識到及川其實沒怎麼看過我打球,因為自從我加入女排之後,雙方都忙著練習,然後比賽也各種撞檔,他可能最多就看過我不超過五次比賽。

問他最近我打得怎麼樣,及川也隻能說好像動作越來越標準了,這點似乎最近很多人都提過。我本來還想把自己打球的樣子錄下來,這樣還能發給孤爪,可惜那個年代我借不到比較便利的錄像機,刻光盤也很麻煩,隻好作罷。

及川聽說之後語氣滿是酸味。他已經在網前站好,叫我快來,他要給我托球。岩泉則是喊著讓我先去熱身,不然會受傷。

及川不愧是及川,幾球下來就快速掌握我的習慣,得心應手地傳出最適合我的球,我利索扣下。

“球速在女生裡麵來說應該是很快的那一檔了吧,有80kh?”旁觀的岩泉這樣問,我點點頭:“根據比賽錄像來看,應該是差不多。”

“確實……已經把下意識模仿彆人這個確實改掉了。現在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彆人的痕跡。”

我猛然想起很久之前孤爪說我的動作太過方正,腦海飛速翻過自己之後的種種表現,害怕又犯老毛病。我苦惱不已,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不會這段時間都在繞圈吧。

“方正……倒是還好,畢竟動作標準不是壞事。而且也和隊伍風格有關。”及川的說法和孤爪倒是有點不一樣,“所以橫山教練才沒有對你這方麵提意見。”

“而且,是動作太方正,還是思想太方正了?”

“什麼意思?”

“我有點說不好,不知道這是不是個缺點。”及川一邊說,一邊再給我傳了一個球,這個球稍微偏高,我有些費勁才能夠著。並且球的方向有稍微暗示下一步的打法,我跟隨著朝三米線附近扣下。

“平時讓你打過調整攻嗎?”

我知道什麼叫做調整攻,當一傳接飛時,球可能會從各個方向傳來,這種扣這種傳球位置完全不充分的球就叫做調整攻。但我很少打,隊伍也更傾向於把這個球再次墊回二傳的位置或者對麵場內。

“我隻能確定一點,等你到彆的隊伍,有另外一種風格的教練和二傳的時候,要飛速調整自己適應起來。要是有集訓幾乎可以讓彆校的二傳陪你打一打。”

我皺起眉,追問及川我到底有什麼問題,及川一手持球,另一隻手戳了一下我的額頭。

“你其實到現在隻在北川這一個隊伍裡打過球吧,也隻和黑川一個二傳配合過。這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好事嗎?”我驚訝地說,“我以為隊員越固定越好,因為會很熟悉彼此,配合更默契。”

“才不是呢,笨蛋。”及川抱著球還砸了一下我的頭,我瞪著他繼續解釋。

“我們不能輕易選擇自己想去的隊伍,未來也會經常輪換俱樂部——當然這個太遠了,但是哪怕是每個高中都有自己不同的風格。”

“你現在的問題可能是,你隻在北川打過球,這是你對排球最初的理解。導致你現在思考方式偏保守,因為我們學校的女排很強調這一點。我現在無法判斷你究竟就是這種球風的人,還是北川把你塑造成這種球風。”

我低頭反複想著及川的話,其實我還沒有完全聽懂。我作為全隊的核心進攻人,也可以被稱作“保守”嗎?

然後及川就一針見血地解釋了一遍:“太聽話了。有點像二傳或者教練叫你打哪你就打哪。”

“難道可以擅自改變戰術嗎?”我不服氣地反駁,及川卻搖頭。

“你也知道賽場上變化非常多樣,隊形也經常被打亂。可是女排她們經常為了保你,不讓你接一傳或者打調整攻,就單純的四號位進攻。偶爾打的後排進攻也是黑川的主意吧。你頭腦不差,但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思考的不多呢,是因為覺得這是二傳的工作嗎。”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此時的我聽及川的話也隻是半懂,模糊不清。不過及川之後有說這也不一定是缺點,他自己就能接受保守的攻手。

“因為你控製欲極強你個抖s。”

“乾嘛突然罵我!還有還有,小雀你應該還能跳得再高一點吧,給我更努力地跳啊。”

“我怎麼跳得更高啊。”我有苦難言,排球的門檻極高,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每天每天我都在訓練,但還是遠遠不夠,墊球、發球、傳球、攔網、扣球……我光是練這些都應接不暇,還一個都沒練好,更彆說抽時間專門訓練彈跳能力。

還沒等我和及川拌嘴幾句,女排場那邊突然傳來大聲的爭執,我和及川都停下來。岩泉離門窗比較近,他走到那邊去看發生了什麼。

“好像是你們隊的隊長和那個二年級二傳。額,二傳好像在哭。”

岩泉有些尷尬地從窗戶旁挪開,像他這種道德感非常高的人不好意思去偷看彆人不體麵的吵架。但是她們的聲音越來越大,已經不是可以假裝無視的地步了。

前幾天的比賽還曆曆在目,在我阻止黑川襲向秋由的手臂之後,站在旁邊的隊員們都發出驚呼,並且滿臉驚恐。這場鬨劇還引來彆校、甚至裁判的關注,他跟著橫山教練趕來,問發生什麼事了。

黑川表情麻木,秋由低頭哭泣不止,石崎臉色慘白,我冷靜地說著假話:“沒發生什麼。”

在比賽場地上發生暴力事件是非常嚴重的事情,裁判雖然滿臉狐疑,但是看到我們似乎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就還是作罷。我這邊扶著黑川重新回到座位上,石崎則是在秋由那邊不停地安慰她。

這場比賽還有最後一個項目,就是頒獎。這時我才有閒心去關注男排那邊的事。雖然21落敗於白鳥澤,可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在牛島身上拿下一局,及川也被授予“最佳二傳”的獎項。我看見他抹乾眼淚,和岩泉一起站上領獎台。

之後黑川沒有和我們一起回到學校,而是徑直回家,並且到現在也沒回到學校。我給她打過電話,她說想要在家先把腳休養好。

秋由倒是沒再有過交談,畢竟現在停止訓練了並且我們也不是同年級的,普通情況下根本見不到彼此。

猶豫幾秒之後,在“假裝沒聽到”還是“上前詢問兩人在乾什麼”之間我選擇後者,所以大步向前唰的一下打開男排場館的大門,把石崎和秋由嚇一跳,秋由甚至滑稽地跳了一下,並且轉身逃跑進女排場館內。我和石崎麵麵相覷,掙紮在她眼中一閃而過,最後她使勁一跺腳,跑上前去拉著我走到兩個體育館中間夾縫的小路裡,及川和岩泉被晾在身後。

“你,你怨秋由嗎?”石崎說話甚至有點結巴,我卻一團火氣瞬間從胸口升起,我真的厭倦透這一切了,為什麼所有人都視我如洪水猛獸,我看起來真的有那麼不講理嗎。

可是石崎也沒等我回答就開始自顧自繼續說:“秋由她說她要退部!”

“……彆說是因為怕我罵她。”不然我真的會衝過去罵她個狗血淋頭。

“才不是……她太自責了。”石崎也終於眼淚掉下來,哽咽著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會處理這些事情,把一切都搞得那麼糟糕……”

我被怒氣點燃的胸口燃燒著,引燃著周身的空氣,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怒吼著撕扯我的心跳。我再也無法忍受,也不想忍受,轉身大步衝向女排場館,打開門的時候用力過大,門撞擊牆壁發出一聲巨響,我聽見了岩泉在那邊喊我,也聽見了石崎驚慌失措地跟在我身後,可我通通拋在腦後。

秋由並不在排球場裡,我猶如有心靈感應一般徑直走向休息室,門是虛掩著的,想必她也未曾預料到會遇見彆人。我直接甩開門,大步流星走進去。秋由本來坐在長椅上發愣,臉頰上還有未乾的淚痕,此時正愣愣地抬著頭看著我。

我可沒時間和她多廢話,所以直接扯住她的衣領把她拎起來,然後重重頂在了旁邊儲物櫃上。秋由看起來整個人已經傻掉了,跑進來的石崎也是,她驚恐萬分,雙手捂住嘴,話也說不清楚。

“你你你,冷靜一點……”

我伸出另一隻手,對石崎擺出一個停止的手勢,她瞬間噤聲。

“來談談吧。聽說你想退部。”與我火爆的動作完全相反,語氣卻十分平靜。

秋由的嘴唇開始劇烈顫抖,然後死死咬住下唇,頭也低下,浮空的劉海在她臉上撒下陰影。雙手握拳緊握,我都擔心她會用指甲把自己弄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你的錯,你真的覺得自己有錯嗎?”

秋由猛然昂起頭,撞上我的雙眼。我與她長久地對視著。

“最後那一下,想要騙過對手,以為會傳球給我,但其實是星的三號位後排進攻。挺巧妙的不是嗎,畢竟我們隊的風格一直都是讓我去強攻,連我都以為會傳給我呢。”

“所以,這是個錯誤嗎?告訴我!這是由你精心設計出來的戰術,你覺得是錯誤嗎,傳給星你覺得是個錯誤嗎?”我攥著秋由衣領的手愈發用力,語句如刀刃,刺進肌膚流出鮮血。

秋由開始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但是第一次她強迫自己繼續看著我的眼睛。

“……不是,不是錯誤。”最後我聽見她這樣說。

我也不在乎她是否回應,仿佛自言自語般繼續說:“沒錯,這其實是個很好的想法。如果實施得當的話可以騙過所有人。但還是失敗了,為什麼,為什麼最後失敗了。”

“告訴我,為什麼失敗了?”

“真正錯誤的地方在哪?”

秋由的眼淚終於流下,因為直視彼此的原因,我能清晰看見那滴淚是如何從她的臉頰滑落的。她的聲音其實已經抖得很厲害,但還是堅強地繼續說。

“是我……”秋由眨著眼睛,淚水不斷湧出,“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太想展示自己,讓對麵看穿了一切。”

“我……隻要一想到自己終於有機會上場就很高興。我的風格和黑川前輩完全不一樣,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得分,我,我不用依靠高山前輩你也能得分。”

真心話永遠都如此動人,但又如此殘忍。我慢慢放開自己的手,秋由也終於承受不住這一切,掩麵而泣。

排球館裡永遠不缺排球,我走到房間邊角的框裡拿出一個藍黃相間的排球,重新走近秋由,她用手背狠狠搽臉,然後眼睛通紅著麵對我。

“那你就更不應該退部。”

我把那顆排球按在了她的懷裡。

“證明給我看吧。不管是與明季完全不同的風格,還是不靠一人強攻戰略也能獲勝。”

“包括今天所說的錯誤。全部都證明給我看。”

我後退幾步,環顧四周,這個女排休息室我滿打滿算到現在我在這也才不過兩年。雖然現在離隱退還早,但是我與北川第一的隊友們已經沒有正式比賽可以打了。

“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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