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逃避班級學園祭活動的借口就是,男排也要搞活動。其實北川第一確實規定文化類社團都必須有產出物,不管是表演還是報刊,隻是對於運動社團並沒有這種規定。畢竟大家都是五大三粗的體育健將,除了表演一段廣播體操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新花樣了。
所以至少女排從來都沒有說要在學園祭上展示什麼,但因為今年及川的一句戲言,男排真的打算整一個活動出來。
岩泉高舉“扳手腕大會”和“健美肌肉展示”的大旗,引得社團內部連連支持,及川隻能再次灰溜溜逃走,畢竟他力氣可比不過岩泉。
我這幾天則是心情好的不行,像是亮堂堂紅色氣球充滿氣,漂浮在半空中,飄飄蕩蕩。和裴果帆與堀川汐梨商量好曲目之後,我像是肩上突然卸下某種重擔,甚至其他的曲目也好選起來。我輕鬆地挑挑揀揀,然後把歌單發給平山班長。
與我的心情成反比的是黑川,她的頭頂烏雲密布,麵色灰暗。她不喜歡鬼屋,也不想當女鬼,結果這副頹廢又憤慨的表情居然被運營委員讚歎“真像女鬼”,搞得黑川想要當場跳樓。
小島是道具組的,要幫黑川把女鬼的假發和白袍做出來,這幾天老是拿著潦草的假發和破爛衣服往黑川身上比劃。
黑川恨我無事一身輕,氣得說她要去看我演出並且錄下來。我當時以為她在開玩笑,就說漏嘴:“徹也說想錄呢哈哈哈哈哈哈。”結果黑川居然真的去找及川,兩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黑川提供攝像機,及川找機會拍攝。
小島還天真又期待地說:“真好!”
一點都不好。我回頭找黑尾與孤爪抱怨,孤爪與我感同身受,不過還是旁敲側擊問了我唱歌真的很好聽嗎。黑尾倒是裝都不裝,大咧咧開口讓我到時候發一份給他看看。
“我鄉下人,沒聽過英語歌,想感受一下國際氛圍。”
“或者你親自給我唱一段也行啊”
“……”我直接把電話掛了。
可畢竟是自己選擇上台演出,如果不準彆人拍攝和記錄未免過於道貌岸然,所以我雖然嘴巴上會說彆這樣,不過並沒有實際阻止黑川和及川二人。
這段時間因為臨近學園祭,就連社團活動都縮減了時間,大家都忙著自己班級或者社團的活動。我的班級也是如此,大家擺出比去年更高的熱情,我也抽出時間與裴果帆她們兩個排練,並且叮囑她們等到副歌的時候必須和我一起喊,不然我一個人顯得太單薄了。
終於等到學園祭當天,校園裡湧入大量外校以及還未決定初中去向的小學生們,裴果帆和堀川汐梨麵色發白,我說,如果未來還想繼續堅持把樂器玩下去的話,這種場合是不可避免的吧。
她們都愣住,然後鎮定了一些。
黑川因為要去鬼屋裡麵扮女鬼,會直接錯過我的多次演出,她隻能鄭重其事地把攝像機交給及川,兩人如同即將上戰場的特務,嚴肅地交換著情報。及川也戲癮大發,還說保證完成任務,但是為了蹲守我而長時間待在合唱教室裡直接導致他還是被平山班長逮住,被要求唱歌暖場。
我要做的工作其實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天,吸引足夠多的遊客知道我們的活動。所以在第一天上午,陸陸續續有學生走入教學樓的時候,我就即將開始上場。
在最開始,還沒有人流量的時候,我們班的同學都上場玩了一番,唱得非常隨便,但是非常開心。大部分都是那時的流行曲目,爆紅的《キセキ》終於引來一些好奇的遊客。
及川也苦大仇深上場,他和另外兩個同學在一起上台,所以唱得有點敷衍,混在合唱裡聽不太清,但是因為靚麗的外表,還是非常成功,至少我能聽見女生的尖叫。不過雖然及川對自己唱歌沒有很大的自信,我倒是一直覺得他聲音很好聽。
這時負責營銷的同學兩眼放光,趕緊迎上前來,引誘遊客們購買飲品和應援物,並且介紹上場規則。
接著是我,我選擇了艾薇兒的《nocence》。其實這首歌很難唱,後半部分的高音我很難唱好。
不過管它呢,誰在乎。
及川掛著惡作劇般的微笑,朝我舉起攝像機。我卻沒有露出他想象中困擾的表情,反而朝他勾起嘴角,昂起頭,乾脆利落上台。
我果然沒有唱得很好,但尾音落下時,台下爆發出巨大的歡呼,當然其中非常多都是同班同學的捧場。及川倒是真的在錄像,不過我看過去的時候,他的表情有點奇怪,是那種有點高興又好像在壓抑自己彆太高興的表情。
暖場工作結束,我自然可以離開,此時整個合唱教室已經摩肩擦踵,我和及川擠過人群出門,他沒看路,反而一直撥弄著攝像機。我用手抓住他的左臂,避免撞到行人。
我們先去找岩泉,他正在和一群壯漢比力氣,這幅場景好像讓我夢回去年。及川嫌棄地把他拉出來,然後把攝像機遞給他。岩泉饒有興趣地要當場看,羞恥感這才湧上我的心頭。我連忙逃走,說要去找黑川和小島。
也是照顧她們的生意,我也花錢買了鬼屋的入場卷,然後在漆黑的房間裡與貞子扮相的黑川迎麵相撞,隻是這位是紅發女鬼。可能是為了配合頭發的顏色,還往她身上塗了很多紅色顏料,假裝是血。
黑川表情果然臭得要死,借用她那位能人班長的原話就是“小孩看上一眼馬上就要哭,然後又不敢哭,最後屁滾尿流逃跑”。
然後我開始狂笑,聽說我的狂笑聲回蕩在屋內,把場內場外很多人都嚇個半死。
黑川和小島很忙,隻有下午輪班之後才有空。不過今天四點有我的壓軸節目,她們倒是能趕來看。
“為什麼選這個時間點?”
“因為那時太陽沒有那麼大,房間會更加昏暗一些。”
小島眼睛亮得簡直像看見偶像,甚至雙手合十抱在一起,對著我說:“昏暗一點是因為有什麼特彆的活動嗎?”
那倒沒有,隻是因為和歌曲氛圍比較相似而已。我故作神秘,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中間我回過合唱教室一次,反響特彆好,並不完美的青澀嗓音此起彼伏,可是沒有人在意歌曲是否動聽,隻是恣意揮霍著青春。我拿著假玻璃杯給自己倒一杯汽水,想著要是能喝酒就好了。
臨近中午,大家短暫休息了一下,遊客也都因為要吃午飯所以出門找小吃店之類的班級去了。我則是和平山班長待在教室裡啃盒飯。
“你看起來挺高興的呢。”
聽見她這樣說我反而一愣,然後承認:“……確實。”
平山班長不知為何居然滿臉慈愛,笑眯眯的表情讓我汗毛倒立。
“能高興就好。你平時在班上總是一副憂鬱的表情,所以我忍不住在意你,以為你對我們是不是有什麼意見。”平山班長感慨地說,我卻表情破功,差點嗆到自己。
“什麼叫憂鬱的表情……”
“我知道高山你和之前那個班處的不是很好,不過作為我們班的班長,我還是覺得我們人都挺好的。”
“今天看見你好像第一次融入集體,就好像看見孩子長大的媽媽一樣,非常感動。”平山班長浮誇地抬手,假裝擦眼淚。
我哭笑不得,卻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我確實出乎意料地開心,雖然我並沒有改變自己的性格迎合彆人或者強迫自己去社交,可是班集體帶來的親切感確實是讓我體會到從未體會過的溫度,有點暖洋洋。
就像平山班長的手掌傳來的溫度一樣,發燙。
所以下午四點來臨時,我內心無比寧靜,什麼都不需要去想,自己隻需要上台,然後唱自己喜歡的歌。
窗簾拉的嚴嚴實實,教室裡光線昏暗,管理燈光的同學控製方向,把星星般的光點撒在我的麵孔上。裴果帆和堀川汐梨分彆在我的兩側,低頭調試樂器。
我能看見很多熟悉的人,似乎都是一股腦這時候有空,聚集在下麵。及川和岩泉並排站在前場,及川還儘職儘業舉起攝像機。黑川和小島則是在靠後的位置,竊竊私語著,不過我懷疑如此嘈雜的環境她們真的能聽見彼此嗎。平山班長最誇張,她和一溜班乾部舉著應援物拚命揮舞。我甚至看見緒方前輩和她的朋友站在靠後的位置。
前奏響起,四下逐漸安靜,裴果帆撥動吉他,我開口:“請欣賞這首歌,《city of bldg lights》。”
“the ore you see the less you know,the less you fd out as you ……(你看到的越多知道的就越少,隨著成長你發現的東西就越少……)”
與上午一樣,這首歌不好唱,我發揮談不上完美,隻是我也顧不上其他。
“neon heart dayglo eyes,a city lit by fireflies……(霓虹燈心,白光燈眼,整個城市被螢火蟲點亮……)”
副歌部分我是和裴果帆與堀川汐梨一起吼出來的,而且台下居然有人聽過這首歌,也和我們一起吼。
“oh you look beautiful tonight!(噢,今晚你看起來是如此的美麗!)”
“ the city of bldg lights……(在燈火眩目的城市中……)”
炫目的燈光讓我睜不開眼,眼前模糊不清,隻是忍不住笑起來,然後伸手將雜亂的劉海撥開。我雙腿仿佛踩在空中,飄忽不定,耳邊滿是嘈雜又細碎的人聲。雖然根本沒喝酒,卻像是醉了,我眯起眼,看不清台下,由此也錯過了台下很多人的表情與反應。
事後小島對我說,她從沒見過如此感動人心的表演,也沒見過如此契合歌詞的場景出現。
“你美得讓我想哭。”
我失笑,隻當她是被氣氛衝昏頭腦,給我加上無數濾鏡。
在第一天結束我留下幫忙整理殘局時,緒方前輩卻走近我,向我搭話。她緩緩靠在旁邊的吧台上,說:“你看起來表情好很多。”
我不知道她這句是指的是什麼,所以沒有回應,隻是站起身,麵對著緒方前輩。
她卻話音一轉:“我已經向教練推舉你為下任隊長了。”
隨即緒方前輩笑起來:“能夠勝任嗎?”
如果是一個月之前的我隻會皺起眉頭,用沉默來表達抗拒吧,但現在我的想要試試看。
“當然,感謝隊長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