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Chapter4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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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請問您是否認為經濟計劃有助於改善歐洲的社會現狀?”

“公主殿下,您怎麼看待未來歐洲各國的關係?”

……

一聲聲提問讓艾波洛妮亞意識到這不是一場惡作劇般的戲劇排練,眼前這位酷似她女神的人物,真的是英國王室的公主。

“每一座城市都令我難忘……羅馬,毫無疑問是羅馬。我在羅馬的日子定會永生難忘……”

高貴的公主望著場下的記者,視線得體地掃過眾人,卻在中間時微微一頓。

那是一個瘦高個,艾波隻看到他的後腦勺,她小聲問身旁的記者:“你知道那是誰嗎?”

那人正在專心看公主,不耐煩地回答:“都是些美國佬和英國佬唄,把好位置都占了。”

比安奇看了艾波一眼,眼神詢問是否需要他調查那人身份。艾波微微搖頭,她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樣,過會兒前排的記者會主動介紹自己。

不出兩分鐘,她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公主來到台下,與第一排的媒體朋友一一握手。完美得與記憶中的場景對應起來。

艾波洛妮亞一時說不出內心的感受。仿佛千方百計算好折扣吃炸雞,興衝衝踏入餐廳,結果被告知今日星期四,省錢的結果沒有改變,但總覺得老天爺在開玩笑。

但換個角度想想,穿越這事本就玄,穿進曆史和穿進電影裡又有什麼區彆?這十八年的點點滴滴,都如雨天伸出手,砸在掌心的水珠般清晰。艾波自我安慰,隻要不是什麼美漫世界,她都能接受。

等等!

雖然有些無厘頭,但她還是仔細回憶了一遍,自己有沒有在報紙廣播中聽到或看到過美隊、神奇女俠之類的人物。保險起見,她決定找個人問問,以防曼哈頓博士、超人之類的蒙麵義警橫空出世,給他們的計劃橫添變量。

公主挺拔纖細的身影完全被那瘦高個擋住,艾波聽到了那人的名字,喬布蘭德利,美國通訊社記者。

眉毛一挑,她想起這個名字出現在展覽會的記者名單,以及那人的口中,似乎是他的大學同學?

思索間,公主已踩著台階回到小沙發座椅旁,回望眾人時,天使般的臉頰凝著一抹華彩似的晶瑩。

大理石柱之間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幕障,將公主與美國記者隔絕。等到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小門,眾人散去,美國記者仍然站在原地,注視那扇關閉的門。良久,他轉身離開,雙手插兜行走的身影,悵惘得像是秋日蕭索的落葉。

“布蘭德利先生。”

艾波洛妮亞在美術館的門口叫住他,禮貌用英語自我介紹:“艾波洛妮亞維太裡,羅馬一大學生,西西裡人,也曾參加過奧洛托爾親王城堡的展覽會。”

其實無需後麵一大串話,在看清女孩的第一瞬間,布蘭德利已經想起她的身份——邁克爾柯裡昂的愛人。

“有事嗎?維太裡小姐。”布蘭德利本應該詢問柯裡昂的近況,但沒有心情寒暄,他隻想找家咖啡館喝一杯。

艾波洛妮亞看出美國記者的心不在焉,簡明扼要地問道:“我想問一下,您國家是否有偵探漫畫和驚奇漫畫兩所漫畫公司?”

布蘭德利愣了一下,回答道:“是的。”

“這些漫畫的主角有超人、蝙蝠俠和美國隊長嗎?”

“是的。維太裡小姐,恕我直言,如果您對這些內容感興趣的話,可以讓邁克爾幫你購買。”

久違的名字,如枯葉落入池塘蕩開的淺淡漣漪,心底傳來一聲歎息,艾波撐起嘴角淺笑道:“謝謝您,布蘭德利先生。但我已經和他分開了。”

“這樣嗎?”

布蘭德利第一次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孩,見她麵色溫和、眼神明亮,並無失戀的心傷,再看她身旁身姿挺拔、相貌英俊的意大利男孩,聯想學弟那日無可救藥的模樣,不禁生出幾絲同病相憐。至少,他擁有公主的喜愛,哪怕隻有一天,但值得他用一生回味。

艾波確認這個世界不會有超自然力量橫插一腳、打亂計劃後,乾脆地和布蘭德利道彆。她無意摻合兩人的愛情,她自己都愛不明白,又有什麼資格指教彆人呢?

同事拉多維奇趕回來,問道:“那是誰?”

“朋友喜歡的女孩。”布蘭德利回答。

十月繼續在匆忙的學習和社交中溜走,艾波洛尼亞結識了不少人,有同學、有長輩,經營人脈就像是中世紀歐洲人種莊稼,灑下種子後,偶爾打理,大多數時間任由作物野蠻生長,等到來年夏天收獲。

她保持每周一封的頻率給西西裡寫信,詢問家裡的情況、敘述羅馬的近況。

每天早晨,她會煮上一壺咖啡,下樓去麵包店裡買早餐,有時是酥脆的可頌、有時是甜軟的奶油麵包,等她回到公寓,咖啡已經煮好。她就著苦咖啡和流瀉入室內的朝陽,翹起沒穿襪子的腳,背誦枯燥的法條。

等到了時間,她換上衣服,騎著她從市場裡淘來、親手更換鉸鏈的自行車前往學校。沒有課的時候,她待圖書館裡,恢宏大氣的金色吊頂和連成片的暗紅色書脊,構成大學生活的主題色。

深夜月亮高懸,她再次騎車回家。羅馬的治安並不好,時常有小阿飛出現,但大多數人在看到半自動手木倉後,都會立刻意識到錯誤,飛速改邪歸正。

隻一次,兩名卷毛的小癟三痞裡痞氣地嘲笑她是否會開槍,艾波沒有猶豫地扣動扳機,利落地兩槍,分彆打穿兩人的大腿。不過事後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又騎回案發地,給了兩人醫藥費。然後,像是打臉文的龍傲天主角一樣,她擁有了兩位羅馬小弟,槍傷康複後到相遇的小巷等她。得知她是一大的學生後,改為每晚在校門口蹲守,為防止落人口實,傳出留言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艾波不得不把他倆交給比安奇。隻求他們仨彆惹事。

日子平淡得像是白開水。

直到十月中旬的最後一天,比安奇取回來一封吉裡安諾親筆寫的信,白色信紙蓋了一顆黑色的五角星,是加急的意思。

心不由懸起。

信裡這樣寫道:親愛的艾波洛妮亞,希望你在羅馬一切都好。如你所料,克羅切已將赫爾墨斯視為仇敵,他並未表露出來,但基於我對他的了解,這個老流氓已經對赫爾墨斯恨之入骨。如今他疑神疑鬼,已將我視為最親近可用之人。我想,萬聖節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茶花女》將在馬西莫歌劇院上演,克羅切邀請我們前去觀賞,我打算借此機會除掉他。不知你是否讚同,速回信!對了,你之前讓我調查邁克爾與美軍官員的事,似乎有些眉目,給基地供應果蔬的馬裡尼打聽到,那一天會有一班軍機直飛美國。我想,他可能要回去,需要我替你和他道彆嗎?

放下信,艾波洛妮亞凝望方格窗棱外的夜色,朝東的窗戶無法欣賞絢爛的夕陽,城市燈光未亮,淡紫的天空暈染進無儘的黑裡。

這就是他們的後備計劃。殺掉克羅切。

放在七月農機剛暴露時,克羅切貿然死亡,他羅馬的好朋友們一定會下令嚴查,那幾位黑手黨也循著味撲上來,意圖分一杯羹。而吉裡安諾這位根基不穩的繼承人將成為首要懷疑目標,眾矢之的。真相不重要,利益是關鍵。

可現在不同。他們手握農機專利,成立農業機械公司,該分配的利益已然分配到位。通過展覽會拉近了和老牌貴族、新興商人的關係,又向中央巡查員展示吉裡安諾的民眾支持率。羅馬的大人物們不會對吉裡安諾下手了,他們隻會拉攏他、努力使他成為自己的一員。這是艾波這一個多月感受到的。如若不然,這些羅馬人又憑什麼要對她這位西西裡的鄉下姑娘青睞有加呢?

艾波洛妮亞攤開信紙,鋼筆筆尖翻飛,流瀉出一連串字。

她這樣寫道:親愛的圖裡,如果你認為時機成熟,我將全力配合你。下周二最後一門考試結束,我會返回西西裡,屆時商討實施細節。關於那位美國人的事,

筆尖停頓,艾波想了許久,久到外界燈光如繁星亮起,她才提筆繼續寫道:無需與我多說,也請不要向他提起我。替我向西多尼亞問好,愛你們的,艾波。

伴隨最後一顆句點落下,艾波洛妮亞放下鋼筆,輕輕吹乾墨跡,將紙張折疊裝入白色的信封,走出房門,捏著封好的信件敲響比安奇的房門。

“明天一早郵回西西裡。”她將信遞給男孩,叮囑道,“再記得訂購下周二晚間的火車票。”

回到房間,洗漱完畢換上睡衣,艾波洛妮亞從櫥櫃裡拿出安布羅斯偷偷塞進行李箱的、自家釀的葡萄酒。條件簡陋,她並無漂亮的葡萄酒杯,用喝水的馬克杯倒了滿滿一杯。

今夜是農曆的月尾,曉月如一截剪下的指甲,無人問津般落在夜空的角落。

艾波將腿收攏,腳尖踩上座椅,整個人蜷縮進木頭餐椅。她對著窗外的天空、城市、風月,猛地喝灌下一大口酒。

帶著柑橘和檸檬的香氣,她嘴裡哼唱起意大利最著名的詠歎調,祝酒歌。先是意大利語,接著是中文,一遍又一遍,直到杯中酒飲儘,她疲倦又頹唐地撲進柔軟的棉床。

十月第四個周二的夜間,吉裡安諾的書房。

璀璨的水晶燈棄置不用,單拉了一盞五十瓦的白熾燈直對著書桌。桌麵攤著歌劇院平麵圖,各處細節纖毫畢現。

原本堆在桌麵的幾卷地圖和小旗摞到了角落。

“我們可以派殺手,從這裡衝出來往他肚子上一捅,然後從貨運通道離開。”雷默斯拿起一麵紅色的三角小旗,啪地放到圖紙西北側、連接側包廂與二層觀眾席的拐彎處。

瑪蓮娜單手撐在桌麵,另一隻手擱在腰後,姿態閒適,眼神犀利地在那個拐角反複逡巡,她讚同道:“是視覺死角。保險起見,可以讓馬裡諾陪同,放鬆警惕。”

馬裡諾是鋼鐵廠除克羅切之外最大的股份所有人,不僅如此,他還是明麵上赫利陽傘製造廠的投資人,巴勒莫有名的富商,黑手黨眼裡的平民。

坐在一旁單人沙發、背對著他們的皮肖塔轉過頭來,無奈說道:“組織裡的小夥子馬裡諾基本都見過,這家夥演技差,無論誰被派去動手,他的表情都有可能泄露端倪。”

吉裡安諾雙手撐在桌麵,盯著圖紙說道:“換一個人,不要馬裡諾。”

西多尼亞坐在角落的單人椅靠背椅,手裡打著毛衣說:“有些難度。那個陪同克羅切的人,身手不能矯健避免真的抓到人,而且要得他的信任。”

幾人又思索著提了幾個名字,從斯科皮亞先生到奧洛爾親王的管家,均被駁回。

皮肖塔衝瑪蓮娜舉杯,建議道:“也許可以派姑娘去。”

“不行。”女人一口否決,“她們還不足以勝任。刺殺需要力量、速度、孤注一擲的勇氣,以及超越常人的冷靜。這些女孩或許足夠勇敢和聰慧,但我不認為她們能處理如此艱巨的人物。”

皮肖塔一語道破:“你不舍得她們沾血。”

瑪蓮娜語氣一滯,想要反駁,但捫心自問,她確實不忍心那些鮮花一般的少女沾上鮮血。因而,她一言不發,僅沉默地注視著圖紙。

艾波洛妮亞推門而入,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僵持的場景。

她將帽子和外套搭到長沙發的副手,問道:“發生什麼了?”

雷默斯把目前的問題簡明扼要地講了一遍,艾波聽後,指尖撫上粗糙的紙張、劃過縱橫交錯的黑白線條,對著平麵圖思忖片刻,說道:“彆糾結人選了,我來動手。”

在坐幾人都不是蠢人,瞬間明晰了她的意思。讓赫耳墨斯殺掉克羅切,這是最合適的結局。巴勒莫警察和憲兵出於利益考量和慣性懶政,隻會認為內部黑手黨傾軋造成傷亡。

瑪蓮娜率先開口:“可以。在包廂嗎?”

艾波點頭,“到時把手槍粘在椅子的側麵,避免我掏口袋引起他的戒心。”

吉裡安諾看了雷默斯一眼,後者立刻說:“我親自去辦。手槍的位置保準粘貼對。”

艾波洛妮亞走到桌前正位,雷默斯順其自然讓開位置,她說:“不過,為防止意外發生,我們還要討論一下,如果我沒有順利抵達包廂,該如何做。”

“能發生什麼意外?”皮肖塔哂笑道,“就克羅切手底下那些人,根本近不了赫耳墨斯的身。外圍的保鏢全是從洛特山穀調出來的自己人。除非他們有狙擊手,但優秀的狙擊手早已被軍方挑走,要麼在羅馬保護高官,要麼為美國人效力。克羅切手下可找不到這樣的人才。”

話雖如此,艾波洛妮亞還是說道:“如果我發生意外,或者槍出了紕漏,那麼就執行後備計劃,在克羅切看完歌劇,從包廂出來,經過這個角落時,遵照雷默斯的計劃將她處理了。”

吉裡安諾極為讚同地點頭,一錘定音:“就按照艾波說的辦,務必要讓克羅切去見上帝或者撒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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