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持續尖叫:【假的吧,同名同姓罷了。】
【大綱裡被高潛找去當假妹妹的人,怎麼可能長成這樣。】
【這位外國友人是誰?!】
確實。
祁加寶仔細端詳他的臉蛋。
隨著他腦袋的輕微晃動,變換的光影像溫柔的筆觸,勾勒出濃墨重彩的每一筆。
整張臉沒有任何一處和她相似的地方。
親生父母的照片她也看過,總之就是不像。
“老師?”
尤彌爾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輕聲叫她。
成功接收對方眼裡的疑問,祁加寶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地說:“有點看呆了。”
尤彌爾再次緊繃,心裡暗自開始防禦。
他討厭彆人誇獎自己這張臉,過多的打量和關注會讓這些目光注意到自己快要破掉的鞋子,洗到變薄發白的夏季校服。
貧窮和窘迫在他身上一覽無餘。
和這張臉一樣,它們同樣惹人注目,漂亮和可惜是他的伴生詞,揮之不去。
偶爾也會有人形容他慘。
這些伴隨整個青春期的打量和同情,讓尤彌爾厭惡不已。
平時遇到這種情況,他會以尖銳和刻薄的眼神作為回敬,這些足夠傷到青春期異性敏感的自尊心了。
要以同樣的方式回敬她,以此來保持距離嗎?
尖尖的糖紙包裝刮擦著手心,將他應激般不太清醒的理智拉回來。
“我想起一個很喜歡的詞。”電子筆被她橫著拿,眼睛發亮:“astra。”
“從這個單詞開始,讀這一段,我聽聽你的口音和發聲習慣。”
她恍然過後的微笑實在明亮,看著他,眼神全神貫注,沒有餘力去注意他起了毛邊的衣領。
尤彌爾鬆了口氣。
和剛才做題時的遊刃有餘完全不同,讀的時候像隻被掐住脖子的橡皮鴨,大喘氣似的偶爾發出不太確定的氣音。
她皺起眉:“連小學生水準也沒有啊。”
他的氣音變得更加遊移。
“奇怪。”
尤彌爾頓了下,說:“做題的水平都是死記硬背來的。”
網絡上能找到的自學教材很少,非常零碎,所以乾脆把能背的都背下來了,但這屬於啞巴式自學。
祁加寶驚歎於他的毅力。
“你有具體的目標嗎,短時間補習能達到的水平有限。”
“連最基礎的音標,你都很混亂,古典發音和教會發音混雜在一起。”
尤彌爾恍然大悟,自學以來常常感到不對勁的源頭找到了。
“過一陣子,有個拉丁語拚讀比賽,是由啟曜讚助的,獎金很可觀,我想取得名次。”
目光落在祁加寶襯衣的校徽上,他小聲說:“我想著找啟曜的人輔導會更有優勢。”
畢竟這是精英階層和富人的語言遊戲。
祁加寶:“……完全沒聽說過。”
他拿出手機,點開視頻。
老舊的插線式耳機塞進耳朵裡。
尤彌爾拿著另外一隻,用濕紙巾仔細擦拭,耳機線被牽扯著,祁加寶不得不側向靠近他。
視頻背景是啟曜的小禮堂,參賽者都是生麵孔,看樣子是專門麵向校外刷聲望的比賽。
“先從音標開始吧。”
拒絕了他遞過來的另一隻耳機。
祁加寶有些了思路。
“比的內容好像是從課本裡截出來的選段,等下我會試著標注出來。”
祁加寶清清嗓子:“注意看我的口型。”
她上課時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嚴厲,和剛才青春氣十足的溫和模樣截然相反。
“不對不對。”
她把嘴巴長得大大的:“這樣。”
可是到了下一個音節,她又要他儘量低沉。
再一次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後,尤彌爾感到挫敗。
“隻有這種程度的話,是贏不了的。”
試圖模仿她口型的雙唇抿起,慣性地道歉:“對不起。”
嘴巴張開,打開胸腔。在她專注認真地注視中,尤彌爾有種正在袒露自身的錯覺,這對自卑的人來說太難了。
她抬手,手上的筆像戒尺一樣,好像下一秒就要向他抽過來。
尤彌爾瑟縮了下。
重回小學正在被老師懲戒的羞恥感讓他沒有躲,破罐破摔地張開嘴,發出了上課以來最標準的一個音。
“噓,小點聲。”
再次得到一顆糖的同時,是她壓低嗓音的提醒。
突如其來的重音回蕩在圖書館上空。
祁加寶和尤彌爾縮著腦袋的時候,圖書館裡的人像收到嘩變的訊號似的,隔間裡此起彼伏的響起各種嚎叫。
“完了完了。”
“又學瘋一個。”有人笑著說。
小小插曲過後,祁加寶意識到一味的高壓也不行。
“很棒。”
“非常不錯。”
筆袋裡的糖和她批發式的鼓勵飛快地湧向尤彌爾。
他進步非常快,記性也很好,除了個彆幾個音需要反複糾正。
三小時過得飛快,隻剩幾個音,不管怎麼讀,聽起來都有點怪。
祁加寶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次性壓舌板。
“張開嘴。”
撐住他的齒關。
“再大一點,好,發聲。”她湊近尤彌爾,在對方不成調的音節中自習觀察他發聲時舌頭的狀態。
等到她再湊近一點。
尤彌爾“嗒”的一聲咬住木棍,難以承受似的避開她。
好險,差一點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再堅持一下,我感覺你的發聲方式有點怪怪的。”
再差一點點就能找到原因了。
她的態度再次強勢,一巴掌高高抬起,怕打擾到彆人隻能輕輕放下,啪在桌麵上:“快點!”
“好、好的——”
她再次低頭,說了一句發音相似的通用語,讓他跟著一起學。
“我知道了!”
祁加寶頓悟:“你發這個音的時候舌頭總是不自覺翹起,要抵住下麵的牙齒才行。”
這一次她直接壓住尤彌爾的舌頭,再讀的時候果然好了許多。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可以的。”
發自內心的誇獎好像有哪裡不對。
祁加寶自誇完提醒他:“你的通用語發音也有點問題,很頑固啊,一定要改,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你知道嗎?”
看她笑,尤彌爾也忍不住跟著彎唇。
原因他大概知道,但是沒辦法解釋。
他母親是聽力殘障人士,聽、說都有很大的障礙,久而久之,他的發音受到影響。
祁加寶把東西都裝進包裡,叮囑他要認真的完成自己留下的作業,勤練習鞏固發音。
“全都做到的話,下次就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
尤彌爾把散落在桌上的水果糖收起來。
“我送你出去。”
圖書館的聲音再次雜亂,推開隔間門,尤彌爾看見德育處主任穿著便服,正從隔間裡揪人。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小崽子不老實,這隔間是給你們讀書的,不是拿來談戀愛的。”
“這麼小的地方,非要擠兩個人也不嫌熱得慌,什麼居心?”
一中的圖書館一直到晚上十點才閉館,大部分確實是來複習,準備高考的。
但這裡也確實是約會的好地方,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學校和有好感的人待在一起,不管誰問起來都是做作業。
春心萌動的年紀,基本沒人能抗拒這種誘惑。
甜甜的作業,是真的在做。
“你們哪個班的?”
被德育老師殺了個回馬槍,圖書館裡雞飛狗跳。
抓了幾個典型,他並不打算就此收手,扭過頭,朝祁加寶所在的隔間走來。
對方雷厲風行,很快盤問到他們在的隔間附近。
祁加寶忍不住緊張。
隨後立馬想起,他們倆是有正當理由待在這裡的。
“可以解釋的。”她悄悄說。
尤彌爾把她窩到角落裡藏起來,擋在她身前,扭頭說道:“會很麻煩的。”
祁加寶猛地聽見那位德育老師中氣十足的聲音。
他順利在隔壁抓獲一對。
“把外校的帶進來?罪加一等。”
“明天把你家長叫來。”
祁加寶腦子一麻。
沒想到尤彌爾探出半個身子,主動說道:“老師,你聲音能小一點嗎,打擾到我學習了。”
“剛剛背的單詞,被你一嚇直接忘記一半。”
“臭小子,甩鍋甩我頭上來了。”老師站在他身前,看著他那頭標誌性的金色卷發,對他有些印象。
看著地麵拉長的影子,祁加寶屏住呼吸。
尤彌爾側身,讓出一點空間,繼續說道:“檢查完了吧,我還要繼續複習呢,馬上就開學考了。”
“老師你可不能耽誤我學習。”
祁加寶:“……”
她猜他成績應該不錯。
因為尤彌爾靠著優等生勤奮好學的豁免權成功糊弄過關。
好家夥。
好一招以退為進。
係統:【看他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還以為是個老實人。】
係統一錘定音:【假!】
【這種人怎麼可能是女主,要頂替你,至少得是個陽光開朗大女孩吧!】
尤彌爾抱著書,趁老師背過身檢查彆人的時候,招呼她:“快跑。”
祁加寶慢了兩步,他拽著她的書包帶,領著她跑過一眾垂頭喪氣的早戀嫌犯。
“臥槽?”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身上,震驚於他們的膽大。
“還有這種操作?”
“這他爹不也是外校的嗎,直接越獄,罪加二等。”
“砍頭砍頭!”
本就喧鬨的圖書館直接沸騰。
有人認出尤彌爾,說著“這不是十一班那家夥嗎”,也有人注意到她的製服,說“臥槽,啟曜的。”
尤彌爾那顆金色腦袋就像顆閃耀的燈球。
祁加寶把掛在手上的製服外套蓋在他腦袋上。
他視線被擋,腳下一滑。她跑到前麵拽住他的手腕,勉強穩住平衡。
越來越亂。
被騙的老師想忽略這邊的情況都難。
作為唯二兩條漏網之魚,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同學故意幫他們,給老師製造障礙。
也有人大喊:“老師大人,在這裡!”
“快把這兩個抓捕歸案。”
本來沒想逃的人也蠢蠢欲動。
逃命行動轟轟烈烈又熱火朝天,好在作為跑在最前線的兩個人,祁加寶他們成功脫逃。
一直衝到校門口,祁加寶才反應過來,完全是她在拉著他跑。
怪不得這麼累。
蓋在他腦袋上的外套被他一手扯著,還要顧及手上的課本。
尤彌爾也呼呼地喘著氣。
製服的陰影下,他發色黯淡,卻眼神明亮。
係統突然大叫:【淦!有新劇情解鎖!】
[尤彌爾:她……她……]
短短兩字,係統直接破防:【哥們你真是女主啊。】
它生無可戀:【我想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加寶,你彆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