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婆在村裡休養了近八年,好不容易從一副皮包骨養回正常體魄,兒孫們即刻迫不及待要物儘其用,簡直驚天大孝。
叔公,即姑婆的大哥去年沒了,臨終前囑咐兒孫們要好好奉養他那苦命的老妹子。
其實不用怎麼養,剛回村時的確需要老哥在附近找個鐘點工伺候。不到半年她就能到處走動了,快一年時讓侄子侄孫們把鐘點工辭退,她在村裡自給自足。
叔公的兒孫們為她買回一窩窩的家禽飼養,隔三岔五給她送飼料。
姑婆是個勤快人,意識到自己身體硬朗了,每天種地種菜。日常最喜歡到河裡抓點魚蝦摸點蜆子加菜,米和麵之前由住對岸的桑家山頭的蘭秋晨給她送。
後來,她自個兒種水稻、種小麥就不用蘭秋晨送了。
自從村裡有人開民宿,民宿老板是個好人,時不時給住在村裡的幾位老人送來米和麵。包括柴米油鹽之類的,根本用不著搬到鎮裡住的侄兒侄孫們操心。
她這小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又被親兒子、孫兒們找上門打擾。生怕自己被綁走,嚇得老太太趕緊打電話給侄兒們。
昨天和前天,兩家年輕人不僅爭執不休,甚至還動手鬨到警局去了。
這種爭爭吵吵的家務事,沒流血沒死人,當然是以勸為主,勸兩家人以和為貴。得知老太太的兒孫們以往的不孝行徑,便責罵教訓了幾句。
對方承認了錯誤,並承諾日後會好好對待老人家。
認錯態度良好,又有警方從中勸和,叔公的兒孫們還能怎樣?隻能忍氣吞聲,皮笑肉不笑地與對方握手言和。
同時笑著當場警告對方,敢在蘭溪村對老太太用硬的,就甭怪他們不客氣了。
於是警方提醒老太太的親兒孫們,除非老太太願意跟他們回去,不許硬逼。對方唯唯諾諾地應下,隻要不動粗,老太太這邊的侄兒侄孫們就不能先動手。
誰先動手誰理虧,可老太太那邊來的兒孫都是遊手好閒的。叔公的兒孫都要上班或者做生意,不能天天待在村裡。
老太太的兒孫們肯定會趁他們不在時動粗。
“他們怕理虧,我不怕,我一腳把那些垃圾踹到地裡去,要告要賠償我奉陪。”蘭秋晨義憤填膺,“我專挑年輕人打,年輕人臉皮薄,就該讓他們丟大臉!”
說完就想走,被桑月眼疾手快一把定住她的小電驢。
“你彆攔我,我……”
“彆費勁了,”桑月剛剛趁她講述七姑婆的近況時,順勢往村裡瞄了一眼,“老太太的壽命沒幾天了,你這一去不僅無濟於事,還會被那些人從此訛上。”
人至賤則無敵,老太太的兒孫們連八十出頭的她都不肯放過,萬一她死在蘭秋晨找麻煩的當口,蘭家人將被對方徹底賴上。
蘭秋晨一聽,怔了片刻才回過神來:
“沒幾天了?那是幾天?”
桑月又仔細看了一遍,最終搖搖頭:
“隻看到在半個月之內,除非你又拿藥劑去救她。以前我道行不夠,很多事情看不出來,剛剛倒是看到一個有意思的……”
原來,七姑婆在幾年前回到蘭溪村的時候,按命數,應該不出半個月人就沒了。
後來蘭秋晨暗戳戳地給她喝了藥劑,讓她熬到了現在。本該壽終的那個年月成了她人生中的一道坎,今時今日或許也是如此。
“或許也是,是什麼意思?”蘭秋晨不解。
“看不清楚,命數忽明忽現的,不穩定。”桑月同樣不是很理解,“應該是跟我有關的緣故……”
如果蘭秋晨還要救老太太,肯定要靠她的藥劑,的確跟她關係匪淺。
“我覺得,攤上這種不肖子孫,你就彆再一廂情願了。”桑月難得給一次建議。
活著不利於自己,隻利於子孫。
看老太太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躺在竹綺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兒孫們在麵前表演大孝子大孝孫。
有這種兒孫不是福氣,是折磨。
瞧那些人的架勢,是無論如何都要把老太太帶走的。親兒子、親孫子們來接老人回家養老,一番孝心,恐怕連警方都不好阻止。
老太太估計也意識到這一點,既想放棄掙紮但又很不甘心。
可她老了,在不肖子孫麵前是沒有尊嚴和自主權的。
蘭秋晨:“……”
坐在小電驢上衡量了許久,最終還是慢吞吞地下來了,無精打采地把小電驢推回車棚的角落裡。
桑月跟那位七姑婆沒什麼交情,對方過得好不好,她感觸不大。勸住蘭秋晨之後,徑自來到車裡搬自己的零食進屋,今晚要繼續通宵看綜藝節目。
靈異探秘是不能看了,如果忍得住的話,等阿水、阿鹿平安歸來再看。
……
夜裡,獨居的時候,感覺山裡萬籟俱寂。多了一個人,頓感山裡比往常熱鬨多了。主要是某人心情不好,家禽遭了殃,雞飛狗跳的。
主要是蘭秋晨心情鬱悶,練功時間長了些。習武嘛,運動量大,餓得慌,磨刀霍霍向家禽。用泥糊了兩隻茶香荷葉雞埋坑裡,烤了兩隻鴨,還有一隻在燉湯。
兩位姑娘都是食肉獸,平時的飲食可素可葷,共同點是量大。
烤雞、烤鴨是端到各自的麵前自己撕了吃,不用切。
直接往雞肚裡塞各種調料和茶葉,注意調料的用量即可,技術含量不大,蘭秋晨一個人足以應付。桑月本想用魔法完成的,被蘭姑娘阻止了,說她掃興。
“享受美味之前的過程更有意義,順便打發時間。”蘭秋晨正兒八經道,“你不願乾就起開,我自己來。”
桑月:“……”行吧。
蘭姑娘心情不好,想用乾活來排解一下,嗯,這習慣很不錯。桑月哦了聲,轉身離開了,到菜地裡施法采摘新鮮瓜果。
正忙著,突然腦子裡響起莫拉的聲音:
“主人,莫德的孩子也入了那個遊戲。”
“噢?”桑月微怔,正在施法的手頓了下,“有生命危險嗎?”
“有,”莫拉的語氣難得有一絲俏皮,“每天都在死亡線上蹦迪……”
之前隻有兒子在蹦,現在是父子倆一起蹦,把弗羅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
“這個遊戲在她兒子的學校暗戳戳地傳播,他有一個好朋友沒了,另一個好朋友的姐姐接觸到那個遊戲不到一周就變得瘋瘋癲癲的……”
人不輕狂枉少年,何況他全家習武,更加正義感暴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