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疊聲的吆喝下,戰車立刻啟動起來。
有軍卒將營門費力地拽開,有些傾倒的營柵無法拉動。
謝重便讓兩輛戰車為一排,縮小進攻麵,通過營門往外衝擊。
戰車的四個車輪,將地上的泥漿甩得漫天飛舞,四匹戰馬拖拽著沉重的車體,衝出營門。
褚嬌很焦急,數十輛戰車依次往營門衝,阻礙了重甲營的前路。
她不得不壓住焦躁,耐心等待。
正在與清水軍輕騎營纏鬥的韃子戰騎,猛然聽到身後有劇烈的炸雷聲。
然後是一片哀嚎。
炸雷聲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他們的心臟。
這是又有天雷炸營了?
不是說被溫古孫大師遏製了嗎?
早就有心病的韃子軍卒,被接連數聲炸雷,嚇得心驚膽顫,無心戀戰。
聽到炸雷聲的清水軍戰騎,反而精神振奮,更加奮力衝殺。
片刻間,將膠著的戰鬥,打成了一麵倒的狀況。
韃子戰騎的單兵素質確實高,他們麵對清水戰騎的弩弓加鋼刀,依然頑強拚殺不退。
可是,他們身體雖強,武藝也高。
卻架不住心理被天雷打擊得崩潰了。
自聽到炸雷響起後,退意頓生,下手乏力。
再加上對方一陣猛攻,看著一個個翻倒馬下的戰友,心裡更加慌亂。
外圍的韃子戰騎開始圈馬奔逃,跟著傳染了戰圈內的韃子戰騎。
本來膠著的戰場,就像崩塌的骨牌,稀裡嘩啦地開始潰散。
清水軍頓時高聲呐喊著,四處追著韃子砍。
敗勢已成,回天乏力。
遠在軍隊後方的完顏安旭,有護衛給他撐著油紙傘,正得意地傾聽前方營地的呐喊衝鋒。
忽然,一聲驚雷,差點讓他歪下戰馬。
幸虧有護衛反應快,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
完顏安旭還未坐穩,就聽到接連的炸雷聲,伴隨著慘嚎傳來。
他張大了嘴巴,不顧砸進嘴裡的雨水,呆呆地看著前方。
不是被遏製了天雷麼?
溫古孫大師的法術怎失效了?
韃子軍營中,一座孤零零的軍帳,矗立在大雨中。
溫古孫盤坐在帳中,一張臉被頭發遮住,不知在念叨著什麼。
侏儒依然站在他身側,正好與他坐著一般高。
四周十分安靜,除了嘩嘩的大雨,擊打帳篷的聲音,再無他聲。
時間悄然流逝,不知過了多久。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炸雷,仿佛大地都抖動了一下。
溫古孫也跟著哆嗦了一下,侏儒更是驚得扭頭看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種炸響,跟天上的雷聲截然不同,他們很清楚,這不是大自然之威。
卻也讓他們更加驚恐莫名。
接二連三的炸雷,讓溫古孫茫然若失,一隻黑漆漆,沒有眼白的眼睛,從發間露了出來。
沒有瞳孔,仿佛是一個黑色的漩渦。
隻是呆滯了片刻,溫古孫伸手拽了拽侏儒的胳膊。
侏儒立刻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小手緊緊抓住他身上的布條。
兩人沒有交流,邁步出了帳篷,迎著如注的大雨,往前走去。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瞬間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雨中。
當完顏安旭看到有自己的戰騎,從不遠處竄過時。
便知道,這一場硬仗,自己失敗了。
不可抑製地,身體哆嗦起來。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亦或是難過
年輕的完顏安旭,從來沒有如此失望過,從出生到現在,一直是意氣風發,被無數人捧在中心。
各種讚美的詞彙,讓他耳朵都生了繭。
驕傲的王子,隻想著擊敗林豐,迎回納闌。
帶著凱旋之師,回到皇城,繼而乘勢獲得納闌的芳心。
一切美好,都被那一聲聲炸雷擊得粉碎。
完了全完了。
護衛隊長皺眉看了看完顏安旭的神情,再扭頭看看間或倉惶竄過的韃子戰騎。
隨即一擺手:“來人,護著總管大人,走!”
完顏安旭木呆呆地,被一眾護衛簇擁著,往後退去。
大雨中,清水軍開始了滿世界地追殺,沒有具體方向,追到哪裡算哪裡。
連清水軍軍卒都明白,這是一場決戰,不死不休。
既然勝利了,便將勝利成果擴大到最大。
林豐淋著大雨,緩緩坐到城牆垛子上。
任雨水順著盔甲縫隙,流進衣服裡,衝刷著發燙的軀體。
他很清楚,這一戰,鐵真族已被自己壓到了地麵上,再無精銳可出。
除了承認戰敗,無力再收攏部落的殘兵與自己對抗。
有了天雷相助,這片草原,前方將是一片坦途。
大雨一直下了一個半時辰,漸漸收住了狂虐的態勢,轉而淅淅瀝瀝。
世界頓時清晰起來。
草地被戰馬踐踏得亂七八糟,無數屍體,已經被雨水衝刷得十分乾淨。
清水軍團的工兵,從城內趕了馬車出來,開始清理戰場。
許多軍中的小吏,也開始逐條統計著戰利戰損。
林豐接過程梁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漬,長長吐出一口氣。
“走,去城外看看。”
本來是一場大勝,可麵對死傷兩千五百多騎的戰損,讓林豐興奮不起來。
儘管斬殺韃子一萬一千兩百人,俘虜韃子兩千七百人,逃散了一萬多。
看著統計上來的戰報,林豐陰沉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自己這支清水軍隊伍,可謂全軍的精銳,每損失一個,都讓他心疼不已。
剛剛被他提拔起來的千夫長,陶金旺,受了重傷。
這是清水軍此次戰役中,受損傷的最高軍官。
林豐也是心中暗自腹誹,這個小子有腦子,有能力,可就是願意衝鋒在前,沒有一個指揮官的自覺性。
自己也不知多少次提醒他們,注意自身安全,能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取得戰爭的勝利。
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
你他媽帶了一千多人,自己先戰死了,軍卒誰管?
不管林豐如何想,清水軍整個軍團,都處在興奮中。
許多戰隊都追殺到了銅甲韃子。
這可是潑天的功勞,什麼時候銅甲韃子如此不值錢地往外跑過。
這次有從追殺中回歸的戰隊,馬背上都駝了一掛銅甲,滿是雨水和汗水混合的臉上,掛著興奮和激動。
陶大壯率領的戰隊裡,竟然有軍卒在馬前掛了一領銀色盔甲。
顯然,這是斬殺了一個銀甲韃子後繳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