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希慎來這個修船廠乾什麼?
還沒等蘇文嫻上前去打招呼,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已經喊道:“老板,快來看看我剛收的發動機,等修好了之後給你的遊艇裝上,一定很勁啊!”
原來船塢裡停著那輛‘金帆號’遊艇是他的,而這個眼鏡男人也是他的下屬。
那大家都是同事咯!
蘇文嫻趕緊上前去,“老板好。”
蔣希慎停下腳步,本來沒太注意一旁的這個瘦小的女仔,但那女仔抬頭看他時露出一雙如泉水浸潤的眸子,讓他一下子想起了一周前他新招了個女仔當手下。
“你怎麼也在這?”
眼鏡男走過來,“老板,你認識她?”
蔣希慎:“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蘇文嫻趕緊接上話:“我叫蘇文嫻,叫我阿嫻。”
“我叫宋運增。”
“增哥,剛才不知道我們竟然都是蔣先生手下的人,那這錢我就不能收了。”她趕緊將剛才宋運增給的錢掏了出來,做出一副要還給他的架勢。
“怎麼回事?”蔣希慎問。
蘇文嫻立刻將賣發動機的事解釋了一下,其實她心裡明白以這位老板的身家根本不在乎她這三千元,但是作為人家的下屬,她的姿態必須得擺出來。
“公平交易,你收著吧。”果然,他這麼說。
宋運增道:“沒想到阿嫻竟然是自己人。”
“增哥你是前輩,以後請多指教。”
“好說好說。”
在倆人寒暄的時候,蔣希慎已經走到那個舊發動機身邊,彎下腰檢查起來。
蘇文嫻以為他隻是隨意看看,沒想到他竟開始拆開幾個大部件,饒有趣味地仔細端詳著,像是得到了一個新玩具,問宋運增,“數據記錄了嗎?”
“記了。”將剛才記錄的筆記本遞過去,蔣希慎翻了翻,說道:“這機器還不錯,稍微修一修就能用。”
看向蘇文嫻問道:“你是怎麼得到的?”
“在葉倫國駐軍基地的倉庫裡。”
聽到這個答案,他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幾分讚許,“不錯。”
能從駐軍基地的倉庫裡淘到這個東西,首先得語言過關,能和洋人交流,其次是她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知道弄出來就能掙到錢,還知道要找地方維修,不管怎麼看,這女仔都很機靈。
得到老板的誇獎,蘇文嫻露出笑容。
旁邊的宋運增懊惱道:“我怎麼沒想到去駐軍倉庫裡淘金呢?這樣我多倒手幾個出去賣,興許就能為我的平治轎車添磚加瓦,就能弄出個方向盤或者輪胎了。”
蘇文嫻知道這年代星城人管奔馳叫做平治,但宋運增跟在蔣希慎身邊,還能缺錢買奔馳嗎?
“他哪是要買平治車,他是想自己造一台車。弄得彆人還以為是我這個老板苛待下屬,連一輛平治車都買不起。”
宋運增道:“哎呀,買的平治轎車多沒意思啊,自己造一輛出來才顯出自己的本事,開著自己親手做的車可是世界獨一份,到時候我可以給車體做成全防彈設計,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能躲在裡麵安心睡大覺。”
蘇文嫻心道,這位原來是個手搓達人。
“能自己造車出來,增哥真厲害啊。”
宋運增道:“你不覺得我的想法特彆可笑?”
蘇文嫻搖了搖頭,“不覺得,我反倒覺得你特彆厲害。”
“我們國家連自己造拖拉機都費勁呢,你已經想自己造車了。”
她很誠懇地道:“夢想總得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這話一下子仿佛說到了宋運增心裡,他的手在蘇文嫻單薄的肩膀的拍了拍,給她拍得差點趴在地上,宋運增很高興道:“雖然你是個女仔,但你能被老板選中果然不一般,他們都叫我平治仔,你也可以這麼叫我,咱們都是老板手下的兄弟姐妹了。”
三言兩語,蘇文嫻就和這位新同事增進了關係,不過她是不會沒大沒小叫他平治仔的,老板可以這麼叫,她必須得叫一聲增哥。
人家是熱情,但她可不能沒分寸。
“雖然我現在還處於構想階段,但有人比我還狂妄,已經在琢磨著自己造船了。”宋運增努努嘴,這個某人顯然指的是此時正脫了西裝外套,挽起襯衫袖子研究發動機的蔣希慎。
白襯衫下隱約可見他微微隆起的背肌,露在襯衫外的的小臂線條緊實。
這位老板不僅英俊無比,連身材也這麼好。
蘇文嫻的目光小小欣賞了一下,純是欣賞美麗的事物。
聽見宋運增說蔣希慎要造船是狂妄,她立刻辯護道:“老板那不叫狂妄,那叫野心,成功的了話那就是華國造船第一人,能上曆史的呢。”
宋運增哈哈大笑,連蔣希慎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司機阿財都笑了,宋運增指著她對蔣希慎道:“老板,你這個新下屬招得好啊,還沒正式上班已經知道拍馬屁了。”
蔣希慎也被他倆逗笑,唇角扯出一抹笑,英俊的臉龐仿佛閃閃發光。
他一笑起來讓蘇文嫻更是感慨,老板一定是老天爺的畢業設計,賞心悅目。
不過她其實也不算是拍馬屁,因為未來的他真的很牛逼,就算自己沒有造出大型郵輪,但他的產業也是橫跨航運、地產、酒店、機械等多領域的大佬。
以前西裝男介紹說蔣希慎的老爹蔣至仁很厲害,但未來的蔣希慎比他老爹更厲害。
他的家族未來被稱之為蔣希慎家族,而不是蔣至仁家族,可見一斑。
蔣希慎檢查完了發動機,抽出西裝外套兜裡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修長的手指,問蘇文嫻:“這種發動機在駐軍的倉庫裡還有沒有?”
“有,還有七台。”
“機器狀況怎麼樣?”
蘇文嫻也是立刻應對道:“都是同一年生產的相同型號的機器,磨損度差不多,如果這台可以修好的話,那剩下的七台大概率也能修好。”
“當然,具體情況還得由增哥驗過之後才能得出結論。”她嚴謹地回答。
蔣希慎讚許地點了點頭,不錯,是個心裡有成算的。
想來她也不是隻準備賣這一台。
“平治仔給你一台多少錢?“
蘇文嫻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的意思,是想按照3000一台的價格繼續從她手裡收,其實他們已經知道了發動機的來源,大可以直接去駐軍倉庫裡直接買,還能省一筆,但他這麼問的意思明顯是想繼續從她這裡買,甚至還讓她掙那一大筆差價。
“老板,我從洋鬼子那裡1000元一台收的,你不用再從我這裡買了,我可以幫你直接從洋鬼子那裡買來。”
她還加了句:“不收中間商的差價錢。”
這也是向他表忠心,老板你看,我連擺在眼前的一萬四千元都不掙了,我多忠心啊,將來可得帶我飛啊。
宋運增聽到蘇文嫻一台機器掙了兩千元,對這女仔刮目相看,知道她是個機靈的,沒想到她一倒手就掙了兩千元,這還隻是一台的價格,若是剩下七台也按照這個價格,一轉手就掙了一萬四,星城多少人每個月掙幾十元的薪水討生活,但這女仔已經發現商機先發了一筆橫財。
“阿嫻,你今年多大?”他忍不住問道。
“十六。”
宋運增簡直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才十六就這麼厲害?
而且最絕的是這女仔向老板當麵表忠心,為了老板她可以不掙這些錢。
以蔣希慎的性格,自然是不會讓她吃虧的。
果然蔣希慎看向蘇文嫻的目光柔和了一點,“怎麼,一萬四不要了?”
“我已經是為老板做事了,今後肯定不會缺這一萬四的。”
這話也確實真心的。
宋運增卻覺得這女仔真是絕,比他還會拍老板馬屁。
蔣希慎似乎是被蘇文嫻這個回答取悅了,又露出了笑容。
他這一會兒露出的笑容比這一個星期的都多!
“平治仔,你明天跟她去駐軍倉庫裡看看機器,若是還可以的話都按那個價給她。”
蘇文嫻立刻道:“彆啊,不用給我錢的。”
她這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在老板心裡加點分。
蔣希慎道:“你都叫我一聲老板了,我又怎麼會讓你吃虧?”
接過司機阿財遞上來的西裝穿上,阿財跟他道:“老板,和勝義的社團龍頭老大想請你吃飯,想跟你聊聊聯昌公司在碼頭的貨倉可否由他們來負責……”
“他?他不是一向跟著我大哥嗎?”
輕嗤了一聲,“消息倒是靈通,聯昌才注冊一周,貨船還沒出海,他就已經聞著味來了。”
“不過,”他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袖口,“聯昌不是蔣家的產業,他還以為能借著我爹的勢就能理所應當的負責我在碼頭上的生意?”
“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不見。”
宋運增忽然想什麼,道:“老板,他們在濠江那邊也有分社,萬一惹了他們回頭對我們濠江的生意不利……”
“那就讓他試試,我倒要看看他有幾個膽子敢動我。”
司機阿財一聽這話,反倒有幾分興奮,“好啊好啊,我好久沒有活動身手了,有人來給我當免費沙包。”
說了會兒話之後,幾人便分開了。
宋運增要把剛買下的這台發動機帶回他的機械廠去處理,跟蘇文嫻約好明天一起去駐軍倉庫的時間,然後跑去打電話叫公司的小貨車過來將發動機運走。
蘇文嫻則是先去找了一家銀行把她身上的三千元存了起來,此時星城的銀行、錢莊很多,但她毫不猶豫選擇了華人銀行這家國資銀行,隻有她知道存在國家銀行才是最靠譜的。
回家的路上,又順路去裁縫店將幾天前定做的旗袍取回來,想明天乾乾淨淨地去上班,迎接讚新的生活。
今天和蔣希慎相處的時間多了些,這位老板也挺好相處的,她應該也在老板那裡加了分吧?
又想到新同事平治仔,看著也不錯……
才走到家附近就看見她家門口圍了很多人,都是附近的鄰居。
有人見她回來已經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阿嫻,你快看看你奶奶吧,要昏過去了!”
隻聽見她家傳出了哭嚎的聲音。
怎麼回事?
“你寶信哥被差佬學校退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