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大,你這臉還是有點用的嘛,這又給歡姐新店拉了不少人來啊,這好多都是從你這兒定的台子吧。”裴鈴捧著酒杯,這會兒人還沒上全,他和簡楠閒聊著,順便和其他來的人打著招呼,還沒到時間,店裡開業也沒多久,但是七七八八已經要坐滿了。
“都是歡姐和咱的朋友,給我個麵子從我這定而已。”簡楠有些無趣地推著玻璃杯,眼睛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他答應要保護溫欣,他說到做到,“你也不少。”
“有啥好謙虛的,夜店小王子,名不虛傳啊。”
簡楠笑了笑:“也就你這種純屬來玩玩的有心情調侃這個了。”
說罷,兩人碰了下杯子。
剛碰上杯,一個豔冠群芳的散著法式齊肩短發,穿著暗藍色閃粉包臀裙,巴黎世家絲襪,踩著ysl高跟鞋的女生湊到了裴鈴的旁邊,簡楠看來光看穿著有點俗氣,這種姑娘在這兒還算常見,她輕輕舒展眉頭,含情的桃花眼有些挑逗意味地看了裴鈴一眼,她眼角的淚痣很有辨識度。
她湊在裴鈴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裴鈴的臉有些微微泛紅,然後,他對著女孩兒搖了搖頭,女孩兒無奈地笑了笑。
“cheers!”她將酒杯放在了眼睛下方一些,隨口說了一句,兩人點了下頭,都喝了一點酒。
然後那個女生給簡楠也眼神示意了一下,算作打了個招呼,隨後蹬著高跟鞋,往彆處走出了兩步,然後回頭,吧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放在耳邊和唇邊,輕輕搖晃,做了一個電話的手勢,裴鈴也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你還沒和羅老師玩夠呢呢?這次時間有點久了吧。”
“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什麼意思,你有新的目標了?”
裴鈴虛眯著眼睛 ,有些無趣地說道:“誰知道呢?這兒來來往往的姑娘那麼多。”
簡楠笑了笑:“真是沒個正樣,玩弄彆人的感情有那麼有意思嗎?你到底得有多缺愛啊。”
裴鈴又抿了一口酒:“這世界上迷茫孤獨的人多了去了,又不隻有你一個,怎麼,允許你醉生夢死,還不允許我醉生夢死啊?”
“就你醉生夢死,哥們可是活的最清醒的那個!”
“是是是,沒人比你活的清醒。”裴鈴看著簡楠那雙早就黯淡無光冷漠得像是冰雪一般的眼神有些哭笑不得,“醉生夢死嘛,一直是咱這兒的主題不是麼,人白天肉體活的已經夠累了,為什麼晚上不能沉迷於自己的靈魂,聽從自己的本能,去追尋最簡單的快樂呢?”
“鈴兒,你和我說實話,你身邊這麼多個姑娘,你睡過哪個沒有。”
裴鈴的表情沒有什麼大的波瀾:“沒有。”
“扯犢子,我才不信呢,你主動我先不說,總有不止一兩個倒貼的吧,比如剛才的羅老師,你明顯心亂了吧。”
“那也是她們太隨便了,我可不是。楠大,我總歸是比你要大幾歲的,不像你以前年少輕狂,克製不住自己的心性。”
“是怕你家老爺子?”
“和老爺子沒什麼關係,不過想想也可憐,那老古董到現在也沒說我媽到底在哪兒,到底去哪兒了,我有時候甚至都懷疑她是不是還活著。”裴鈴的表情看著有些悲傷,他捧起酒杯,注視著酒杯裡淡藍色的液體,然後輕輕搖晃,像是一個在歐洲皇室在站在富麗堂皇的陽台上,月色下一個人孤獨地品鑒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年份的葡萄酒的貴族那樣似的高逼格,“像是鏡中月,水中花,從來沒有存在過似的。”
簡楠不希望裴鈴想起這些,他搖了搖頭,扯開了話題:“這麼多年了,你難道一個上心的姑娘都沒有嗎?”
“簡楠!”
“嗯?”
“這世界上大多數的人甚至都沒有明白什麼是愛,就稀裡糊塗地選擇了和某個看似合適的人在一起了。”
“你是想說你的愛情觀多麼高尚麼?就像塞林格說的‘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的手。’那樣?”
“哈哈哈!”裴鈴有時候會被簡楠這種沒事兒藏點名言金句在說的話裡給逗樂,“我不是讀書的料,那話沒聽過,更不知道你說的那個格魯特……”
“塞林格!”
“哦,塞林格。”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裴鈴閉上眼睛沉思了一小會兒:“說白了,戀愛愛這種東西就是人的欲望泄洪罷了,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激素紊亂,隻是因為外貌金錢或是彆的而被吸引,在一起吃喝玩樂,看著親密無間,什麼小情侶間害臊的事情都做過,實則精神上一點沒有過什麼交流,兩個人根本就不互相了解,這種關係,頂多算是變相不做肉體交換ao友罷了,算個屁的戀愛。”
“話糙理不糙,我還是挺認同的。”簡楠望著被燈光染得五顏六色的天花板,“你是想說,戀愛得像羅曼羅蘭對於人生的看法一樣,看清楚了對方的本質也會走下去,才算是真愛麼?”
裴鈴不語,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隻是被外貌,錢財,氣質這些東西吸引的話,這一輩子遇到的人多了去了,總會有更好看,更富有,更有氣質的人出現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算是一個不婚主義者。”
簡楠點點頭。
“如果給這個世界上的夫妻都做一份父母合格檢測卷,那我想大部分的夫妻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說,大部分人並沒有做好做一對父母的準備,可即使是這樣,還是有無數的家庭組建而成,還是有無數不幸的孩子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簡楠知道這種看法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出於缺少母愛,和父親常年的嚴厲管教,卻沒有空陪在身邊。
“你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嗎?楠大。”
“出在哪兒?”
“出在他們壓根就沒有明白愛情和婚姻給予一個人的責任,有足夠的能力運營起自己的家庭,給予自己的另一半幸福,保障自己的小孩成長起來,諸如此類,都是責任,大多數人隻是隨波逐流,覺得到什麼時間得和周圍人做一樣的事情,不然就是異類,對他們來說,脫離了群體跟不上彆人的步伐,就會感到格格不入與恐慌,所以他們漫無目的地讀書,漫無目的地工作,結婚,生小孩,可是他們真的準備好了嗎?臣服於自己的本能,隨便在看似合適的時間選擇了合適的對象組建一個看起來差不多的家庭,過著差不多的日子,孩子也差不多的長大。”
“這樣的人,在踏入婚姻那一刻,已經死了,不,或許更早。”
簡楠想起了《失樂園》,男主雖然在道德層麵不能被認可,但確實在自己五十歲的年紀去追求自己的真愛,他的生活也許死了,但他的愛情沒有。
“我大約明白了,你也並不是不想要結婚,你想要真愛,對嗎?”
“結婚這種事情隻不過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儀式,它不該是必須的,而是兩個真心相愛的人,發自內心地為自己的婚姻能夠生根發芽結果而慶祝的節日。”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不想要世俗意義上的結婚。”
“那你為什麼不是去追求自己的真愛,而是天天輾轉於這些女孩身邊呢?”
“因為女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異性就是能帶給你和同性帶給你不一樣的東西,而且,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沉淪與過去,我不在乎誰來了,誰走了,我隻在乎,誰留在我的身邊。”
簡楠讀過有關虛無主義的書,比起最後歸於虛無的結果,他們更在乎享受當下的過程。
電話鈴聲響了,他們的談話被打斷了,是皇後樂隊的波西米亞狂想曲,這曲兒簡楠也喜歡,他覺得裴鈴的品味還算是不錯。
“嗯!好好,我知道了,簡楠啊,在我旁邊呢,啊,行,簫姐等會兒要過來是吧,哦好,我等會兒去找找。”
“怎麼了?”
“歡姐留在今天有事兒留在老店那邊你知道的應該,簫姐和她吵架了,她車鑰匙落在新店這邊了,等會兒來拿鑰匙,讓我倆看著點店,也和簫姐說兩句好話。”
簡楠長長地歎了口氣:“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