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謙讓了好久下,溫欣還是堅決地讓彩音來選到底吃什麼,彩音推辭不下,最後選了烤魚。
她們是坐著公交去的附近一家比較大的商場,這裡和以前溫欣的繁華都市不一樣,並沒有隨處可見的可以高消費的地方,她們坐了一會兒的車才到了這裡。
這一片兒,就這一棟樓還像點樣子,讓人覺得,原來這裡也沒有脫離時代太久太久,名字也沒什麼特色,導航軟件上標的這裡是盛安中央廣場,來到門前仰頭也隻能看到“中央廣場”。
風吹著彩音的空氣劉海,彩音說了一句:“我們進去吧!”
“好!”溫欣答道。
兩人進了“河邊小魚”的店,快到飯點了,人已經挺多了,所幸她們來的還算比較早,服務生領著她們到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
溫欣沒同意,她要求換一個離窗戶有點距離的坐下了。
彩音正看著窗外來來回回的人群發呆,她明白了。
“你能吃辣嗎?”
“能吃一點兒!”
“那就微辣。”說著,溫欣點了主菜的魚,又勾了微辣,然後把菜單遞給彩音。
“啊?不用,你先點。”
“點吧,我們這樣磨磨唧唧的,沒必要,是我請你的道歉飯,你是客人!”
彩音有些憨憨地笑笑,選了自己喜歡吃的,然後把菜單遞了回來。
“就這麼點?吃的飽嗎?”
“啊?那個,我吃的不是很多。”彩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溫欣點了點自己愛吃的,然後把菜單遞給了服務生。
兩人沉默了下來,氣氛安靜的有點過頭,餐廳裡很吵,其實溫欣一直有點抗拒在這種嘈雜的環境裡吃飯,以往一個人吃飯的時候,這些聲音就會源源不斷地進入她的腦子裡,她現在是明白為什麼很多以往去的高級餐廳,為什麼大家就算說話都比較小聲了。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
“彩音,對不起。”是溫欣先打破了沉默。
彩音聽了顯然是有些不知所措:“啊?那個,沒什麼,真的,我沒放在心上。”
很快,被電烤盤烤的滋滋冒油的魚就被端了上來,溫欣確實有點判斷失誤,一條魚還挺大的,這麼看,彩音沒要很多小菜是明智的選擇,兩個人真不一定吃的完。
彩音動手把魚表麵上的辣椒藤椒什麼的撥了下去,溫欣沒怎麼吃過這樣的烤魚,所以依據蘆畫瓢地幫忙,沒多久,服務生把涮的小菜也上了。
開吃!
銀白的魚皮下的嫩白色的魚肉,正一點點被滾滾的湯汁浸的入味,誘人的香氣逐漸彌散開來。
溫欣夾了一塊魚放進嘴裡,魚的鮮味伴著藤椒的辣味逐漸在嘴裡迸發出來,確實好吃,雖然在溫欣的認知裡這玩意兒確實沒烤肉好吃。
對麵的彩音表現得還是挺拘謹的,小口小口地吃著。
兩個人有一個沒一個地搭著話聊著,彩音一直在逼問她,二老把自己的黑曆史透露到哪一步了。
很尷尬,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就是這樣。
……
“彩音!”溫欣看著長發裡藏著的疤痕說道,“能說說你脖子上那個嗎?當然,如果你很討厭聊這個,可以當我沒問。”
彩音停下了筷子,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表情變換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算了,好好吃飯吧,當我沒問,可以嗎?”溫欣又低下了頭。
彩音聽了慌忙地搖了搖頭:“不,不是。”
溫欣看著她,沒再說話,等著彩音繼續。
彩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用手輕輕地捂著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瘡疤。
“這是血紅斑痣。”
溫欣沒聽說過這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溫欣其實很想說,我認識很多頂尖的醫生,可是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呼風喚雨,任何人都隨叫隨到的大小姐了,而且,為了彩音,她覺得二老應該也是想儘辦法了,既然這樣,自己就不好在現在插足進去。
她沒有能力,也沒有錢,沒辦法為眼前的姑娘分擔。
“先天的毛細血管畸形病,很難治的。”說完,彩音歎了一口氣,“很醜吧。”
溫欣被辣到喉嚨了,抿了一口涼茶:“不會啊,我覺得你很特彆啊,像是把晚霞披在身上了。”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這狗屁的腦子一抽說出來了什麼話了。
為了掩飾尷尬,溫欣都不敢抬頭看一眼彩音,夾了一塊魚給彩音。
“這個是魚的活肉,好吃,給你。”
彩音先是楞了一下,然後含著笑意地看著溫欣。
“溫欣,你剛剛說什麼?”彩音沒有理會碗裡的魚肉,怔怔地看著溫欣。
溫欣在自己的心裡狂扇自己的巴掌,完了,這小妮子不能生氣了吧,看看你乾的好事,溫欣,你說你嘴咋就能這麼賤呢?
“溫欣,你剛剛說什麼了?”彩音又重複了一遍。
乾嘛啊,這小妮子揪著人不放了是吧,有沒有人教我怎麼想手機聊天框裡一樣可以把發出去的話撤回啊。
“那個,沒啥奧,你快嘗嘗你碗裡這塊魚肉,以前我阿媽說這個好吃。”
“溫欣,我想聽你再說一遍,真的!”
溫欣抬頭看去,彩音已經熱淚盈眶。
“啊?我說……”溫欣遲疑了一下,雖然有點羞恥,但她還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說你像是把晚霞披在了身上。”
她就不明白了
彩音緩緩地低下了頭,她的臉上有一些微微的泛紅,“謝謝,真的,第一次有人和我這麼說。”
這一下整的溫欣有點不知所措了,她又連續地給彩音夾了一塊肥牛,然後是一塊章魚腸,然後是一塊魚豆腐。
“溫欣,溫欣,你不用一直給我夾東西啦,你剛夾的那一大塊魚我還沒吃完呢!”
“哦!哦!不好意思。”說完溫欣就被燙到了,她沒忍住不小心把到嘴的東西噴了出來。
彩音看著溫欣,迷糊了,這姑娘在乾嘛?然後把抽紙遞了過去。
溫欣接過,用紙擦了擦嘴,電烤鍋裡的湯不夠了,彩音把旁邊的大瓶礦泉水開了,自己動手開始往裡麵加水,眼看著水逐漸注滿,湯的顏色也淡了下去。
溫欣沒見過這種吃法,好奇地看著彩音,她一直以為旁邊那一大瓶的水是放著給客人喝的,現在看來,是自己目光短淺了。
她想起自己曾經看著一個來參加宴會的一家子,端著上桌的每個人的第一杯檸檬水在喝,周圍人都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她好心去提醒,結果反而被白了一眼,周圍的人都開始洗手之後,那一家子從臉紅到了耳根。
她也像那時候那一家子的小男孩現,好奇地張望著眼前的彩音。
何必覺得自己到底有多高人一等呢,人人都有自己第一次接觸的領域,“高檔”或是“低賤”其實都是人自己定的。
彩音看著眼前這個歪著頭可可愛愛的女孩子,心裡已經猜了個十之八九了,估計她沒怎麼吃過這一家的烤魚,也是“河邊小魚”在他們這裡比較火,而彩音也沒有出去看過,不知道其他的城市會不會有分店。
“我一直以為那是給我喝的,我尋思著兩個人哪能喝掉這麼一大瓶啊。”
“湯要燒乾了,那樣的話,菜就太入味了,太鹹了。”
加水過後,再次燒開了,彩音把金針菇,腐竹,烏雞卷什麼的都放了下去。
窗外,商場裡的人一波接著一波,溫欣看著眼前的彩音,和一直在忙著的那雙有點老繭的手。
“彩音!”
“嗯?”
“因為那個,你吃了不少苦吧。”溫欣用筷子指了指彩音的脖子。
溫欣可以想象到一點,被彆人視為異類的感受,她想起了二老說過,不大有朋友約彩音出去玩,但她實在是沒有辦法感同身受。
彩音無奈地笑了笑,然後點了點頭。
“因為這個,老會不自信啊,覺得自己不夠漂亮啊什麼的!”
“我覺得你挺漂亮的,真的。”吸溜了一口腐竹的溫欣說道。
彩音抬頭看著眼前的溫欣,平淡的眼神裡讓她覺得這並不是一句假話。
“謝謝,溫欣。”然後她接著說,“因為這些,很多人會開玩笑啊,或者裝著非常地關心我,要我把頭發撩起來給他們看。”
“你彆管他們。”冷漠的表情下透露出溫欣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