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霓虹燈總是那麼迷人,即使在林北這個地方的夜景也是那麼的燈紅酒綠,生活是個讓人討厭的東西,它就像在一間滿是臭味的屋子裡呼吸一樣,即使是萬般的不情願嗎,最終也隻能持續下去。
今天簡楠算來的早的,現在“死在花季”酒吧裡,還沒什麼人,言歡在吧台裡對著自己隨身帶的小鏡子補著口紅,樂隊的隊員們還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簡楠坐在吧台,他挺想點一杯酒,但等會兒還要陪客人喝的,所以他這會兒還是儘量克製著些,他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然後吐出,他透過煙霧,去看這個充滿了欲望的野性的城市。
各種顏色的燈光把煙霧打上各種顏色,煙霧也越飄越淡。
看時間裴鈴還得晚點才能來,言歡補了點妝,湊過來和簡楠聊天:“怎麼了,楠弟弟?”
“歡姐,你說人活著圖個啥呢?”
言歡沒想到簡楠一上來就聊這麼深奧的話題,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你?讓生活揍了?”
簡楠苦澀地笑了笑,又吸了口煙,然後緩緩地吐出來:“沒有,就是有點累了。”
言歡看著簡楠,家庭和學校還有生計之間的來回奔波想必真的讓眼前的這個男孩身心俱疲,她一隻手搭在簡楠的肩膀上以示安慰。
言歡也抽出煙,問簡楠要了打火機。
“彆順啊!歡姐,我就帶了這一個!”
“行行行!知道了,姐姐不缺你這一個,我包裡有,懶得拿而已。”
簡楠想到了上次言歡送給裴鈴的小打火機,看著言歡也點上煙,然後吸一口吐向空中,看向空中,麻木的眼神裡不知道藏了些什麼。
“歡姐,咱這麼活著圖個啥呢?”簡楠又重複了一遍。
彩音就這樣麻木地看著空中,然後想了一陣。
“我嘛,就是想著怎麼把這家酒吧經營下去,然後等著……”
“等什麼?歡姐?”
言歡笑了,放下了煙大笑了一會兒:“說出來你彆笑我!”
“怎麼會笑你呢?”
“等一個男人,很可笑吧,我這樣的人在等一個男人。”
“誰?”
“他叫常樂!”
“常樂,和你名字挺搭的,怎麼,你男朋友?”
言歡又笑了,這一次,夾雜了些心酸。
“沒有,姐姐還是單身哦!”言歡俏皮地笑著,她又吸了一口煙,“那是一個離開了的人。”
“離開?”
言歡沒回答:“要問我圖個啥,還得說為什麼開這家酒吧。”
簡楠認真地聽著,變換著顏色的燈光就在他們的臉上掃來掃去,讓簡楠怎麼都看不清。
“我以前是乾陪酒的,你知道吧!”
“知道!”
“在我剛出來那會兒,大概20歲的時候吧,我爹出事了,欠了四十多萬,還是高利貸。”
“那你爹呢?現在怎麼樣了?”一陣心酸湧上簡楠的心頭。
“被人打成了植物人,到現在沒醒,我媽她照顧著他。”
“四十多萬,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或許能拿得出手,可那時候我才20歲啊,大學剛輟學,社會就像是無情的殺人刀一樣聲勢浩大地向我劈來。”
“就記得有一天,媽媽她痛哭著告訴我‘囡囡,對不起,對不起,爸爸媽媽對不起你。’我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天渾身都麻木了,媽媽一直在給我道歉,很快我就沒錢上學了,然後開始打工幫家裡還債,當時我就想‘完了,我的人生全完了!’”
簡楠有點心疼,可能是因為欠債,導致了眼前言歡的輟學,他有點感同身受,他想到了自己父親的死,本在花季的少女卻背負著債務艱難地活著。
“一天打幾份工都不夠啊,我就明白了啊,正常工作根本就還不上這個錢,然後我就被人推薦去做陪酒啊!好多人告訴我陪酒賺錢。”
“一開始我還是守身如玉的啊,不願意‘出去’你懂吧,畢竟剛開始做這一行嘛,還很矜持,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裡建設,但每天被形形色色的人點去陪酒,忍受著他們的動手動腳,油膩的大叔,頭發稀疏的中年人,把手伸進我的衣服裡,每次到家,都幾乎惡心地想要吐了。”
“大概進入這個行業三四個月的時候吧,那天樂隊有個新主唱,我那天沒接到客人,就一個人聽他彈唱喝悶酒,然後他演奏完了,下台的時候看到我了,很吃驚,然後他點了杯酒過來和我碰杯,推杯換盞下來我們稍微熟點,他就開始談天說地地講他的理想,做歌手,然後出名啊什麼的,我不怎麼說話,但也不排斥,就這麼聽他講,他說‘真好啊,以前她也喜歡就這麼靜靜聽他說著。’。”
“後來我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他把我帶回了家,然後就那個了你知道吧,我第一次就這麼稀裡糊塗交出去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隻感覺渾身酸痛無比,最難受的,是腦袋特彆昏昏沉沉的,我往四周看,我沒穿衣服,他就坐在床頭。”
“我狠狠地罵了他,還告訴他我要報警,然後他看到我醒了之後就一直哭一直哭,問他什麼也不說,我也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啊,你知道吧,挺不知所措的。最後他走的時候,丟了三萬塊給我,你可能想像不到三萬塊對於那個時候的我到底意味著什麼,我就這麼稀裡糊塗地三萬把自己賣了。”
說到這裡,簡楠的眼眶已經紅了,他很心疼言歡。
“你可能不知道,這一行有這麼第一次開頭一般就有無數次了。”
“那個真的比你想象中來錢快的多啊,真的,就像深淵一樣,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了。”
“後來我和他的關係很微妙,工作之餘他就來找我搭話,跟著他我還學會了抽煙,我不記得什麼到什麼時候了,隻記得那天晚上,我剛換好衣服,他就把我拽走了,他質問我。”
“你不是不和人出去的嗎?現在算是怎麼回事?”
“你管的著嗎?怎麼,你可以不負責任地把我帶出去,彆人就不行?”
常樂看起來很憤怒,他死死地瞪著眼前的言歡。
“我不準你這麼做。”
“不是你是我誰啊?有本事你就包我啊?真是活見鬼了,遇到你這種人了。”
“我……我……”他說不出話來,又哭了,我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印象裡他就這樣,在我的麵前經常就哭鼻子。
“哭哭哭,沒個男人樣子!”
常樂沒理會他。
言歡見對麵沒了動靜,拿出鏡子補了點妝,說了一句“讓開!”撞了他之後,轉身就要再進去。
常樂一把轉過身,帶著哭腔拉住了言歡:“彆走了,我包你!”然後常樂吻住了言歡。
“然後他就真的包了我,他一個月給我兩萬,不準我再乾陪酒,為了湊到這筆錢他除了接商演,白天還去打好幾份工,按理說應該還是不夠,但他每個月還是養我,。”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想著或許幾天一兩個月就膩了吧,但從他開始包養我,他就再沒有一次碰過我。”
“生病時他照顧我,難過時他開導我,還幫我喝退了上門討債的人,自從我出社會以來,真的沒有人在對我這麼好了,後來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微妙,有一天夜裡,他就睡在我旁邊,我抱住了他,我意識到自己可能愛上他了。”
“不過,是他先表的白,然後我們很順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
“然後就像正常情侶一樣熱戀,後來有一天,他在洗澡,我在他的錢包裡翻到了一張照片,是他的初戀。”
“然後我就明白了,他初戀和我長得很像很像,尤其是眉眼間的感覺,當然,胸沒我的大,哈哈哈。”
本來簡楠都要進情景了,突然來這麼一句給我整蒙了,言歡看到他這個反應,樂的不得了。
“照片上的女生比我更加清純可愛,那種純潔的感覺,是我從來,不或許以前有過的。照片反麵有名字,看字跡應該就是常樂寫的,她叫程淨秋。”
“我就知道了啊,他為什麼一開始就對我這麼好。然後我們大吵了一架,我以為又要被拋棄了,可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好,那時候我能感覺到。”
“他的心是有那麼一點點是愛著我而不是因為他的初戀愛著我的,哪怕隻有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