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相逢書店的時候肖瑤是罵罵咧咧的。
“我真的服了,那個禁欲係的帥哥本來就沉默,除了關於自己妹妹的事以外,基本就不說話,那小妹妹也是,長那麼可愛隻讓你抱不讓我抱,這啥狗屁書店。”
肖瑤確實很惱火,撩簡楠吧,簡楠不為所動,想抱簡林吧,簡林不讓抱,強行抱,簡林就要鬨,一鬨他哥就急眼。
“我喜歡那裡的氛圍,喜歡在那裡想事看書,你是來乾嘛的,勸你不要來,你不聽。”
“我還以為……”肖瑤還在氣頭上,“算了,不說了,吃飯去。”
兩人隨便在串串店吃了點,聊了點八卦。
“欣兒,那兩個人你有喜歡的嗎?”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不是這種的。”
“我知道,笑起來很甜的乖乖暖男,這我就放心了。”
“什麼意思?”
“那兩個人不像善茬,尤其是那個簡楠,眉宇間一股狠勁,一看就是扛過事的。”
“知道了,囉嗦。”
吃完飯的時候,肖瑤不讓溫欣回叔叔那兒,非要讓她陪自己住一宿。
溫欣沒辦法,給叔叔發了個消息,叔叔沒回。
肖瑤定的酒店肯定是這兒最貴的的,一看就是那天自己定的賓館不能比的,她走進去的時候,不禁感受到一陣心寒。
“你們這兒確實寒酸,附近比較好點的酒店也就這兒了。”這是肖瑤作出的評價,她對這個這片兒最好的酒店還是不是很滿意。
本來自己也是一個不愁吃喝的大小姐,住的是高檔酒店,如今,找個住的地方都得是小賓館,出行都隻能坐公交車。
肖瑤看出了溫欣的窘迫,不由得有些後悔,她沒說什麼,拉著溫欣的手上樓。
房間又大又整潔,乾淨,透亮,還沒有刺鼻的味道,電視也比溫欣之前定的那個裡麵的高級很多,還有一個很大的浴缸。
兩人脫了衣服,一絲不掛的坐在浴缸裡,浴缸裡放了泡泡浴球,還有玫瑰花瓣,泡進去就讓人感到很放鬆,她們都可以算是同齡人裡頂級的美女,這會兒在煙霧的縈繞下,少女的身體就像是藝術品一樣,她們又是談天說地,然後不知誰起的頭,兩人互相潑起水來,浴室裡被潑的到處都是水。
“好了,彆鬨了。”溫欣很明顯招架不住了,抬手擋著自己的臉。
“欣兒,我是真羨慕你的身材啊,連我一個女的都招架不住啊,快,溫愛妃,讓本王好好疼愛一番。”
說著,肖瑤就向溫欣撲去。
溫欣費力地掙脫她。
“你媽媽是怎麼同意你來找我的?”肖瑤玩累了,替溫欣摘下了頭上的一片玫瑰花瓣,消停下來後,溫欣問道。
“沒同意,我趁她出門打麻將的時候偷溜出來的。”
“啊?那阿姨不得急瘋了。”說罷,她就要去拿手機給阿姨報平安。
“誒!不用,我到地兒給她發過消息了,估計這會兒消息轟炸呢。”她拽住了想要出去的溫欣,“知道我在你這,她還是比較放心的,你要真告訴她在哪,她來攪局,那不壞好事兒了嗎?”
溫欣和肖瑤在一起的時間也沒怎麼看手機,她有肖瑤媽媽聯係方式,估計她手機這會兒也在被消息轟炸。
“好吧。”溫欣坐回了浴缸。
溫欣很高興,也很悲傷,原先朝夕相處的朋友如今逃出來才能見到自己。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我們總覺得來日方長,一回頭就是說再見的時候了,無論你願不願意,生活都不會給你喘息的機會。
泡了一會後最先堅持不住的是溫欣,她出去衝了澡,坐在床邊吹頭發。
肖瑤出來後,很自然地坐在了溫欣的身前,就像她們過去那樣,溫欣給肖瑤吹頭發。
不同的是,這次吹到一半,溫欣停住了,她丟下吹風機,從後麵抱住了肖瑤,把自己的臉埋在她的背後,埋在她的睡衣裡,肖瑤隻覺得自己的背後有一陣溫熱,像是要燙傷她似的。
“瑤瑤,我現在……我現在很沒有安全感,就像……就像是閉著眼睛走獨木橋一樣,隻要一不注意,就要一腳踩空了。”溫欣的聲音顫動著。
肖瑤沒有說話,她哭了。
“我沒有家了。瑤瑤,”溫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木訥的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我沒有家了。”
最後一句“我沒有家了。”就像是倒在最後一層地獄裡的可憐人的無聲的歎息。
肖瑤真的繃不住了,她轉過身體,看到了已經哭成淚人的溫欣,溫欣一聲不吭,卻已是點點芙蓉泣露,她輕輕地把溫欣抱入自己的懷裡,像是一個母親抱著自己剛出生的孩子那樣輕,她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折斷了這個散落在人間的天使。
“欣兒彆怕,瑤瑤在呢啊!瑤瑤在呢!”說著,肖瑤輕輕拍打著溫欣的身體,“世界唾棄你,瑤瑤愛你,瑤瑤的肩膀永遠給你靠。”
聽後溫欣的身子顫動了一下,然後抖動得更厲害了,但她始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肖瑤默默感受著這位老友內心最深處的悲痛,年幼喪父,母親改嫁和男人跑了,丟下她不管,沒有一個人再要她了,她就像肮臟的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像快要老死的孔雀,沒人再記得她開屏時的美麗。
很久後,溫欣哭的有些發懵,但心情緩和過來一些了。
肖瑤晃晃悠悠站起身,她有點脫力。
她在包裡翻出來一個東西。
“欣兒,給你的。”
“這是,小提琴?”溫欣說道,“你知道的,我很喜歡我現在手上這一把,我不願意換的。”
“我知道。”肖瑤說道,“不是小提琴,是琴弓。”
溫欣這才打開了看了看,又漂亮又精致的琴弓,用的是巴西蘇木做的弓身,西伯利亞的馬尾毛做的弓毛,純銀的弓紐,純銀飾配件鑲嵌天然鮑魚殼,小牛皮包裹,而且一上手就知道,這是手工的,即使是外行人都能看得出,這琴弓,價值不菲。
“你的琴弓不是用了挺久了嗎?我尋思著給你換一個,專門找師傅做的呢。”
溫欣仔細端詳了片刻:“我不要。”
“這是乾嘛啊?我爸有認識的朋友做這個的,沒要我多少錢。”
溫欣沒有說話,即使是朋友,溫欣也不願意欠對方的,這麼貴重的禮物,她沒有辦法心安理得地收下。
說完,溫欣就把琴弓裝了回去。
肖瑤笑了笑:“欣兒,我很喜歡每次看你演出時,最後在手中劃出弧線的收尾動作,那個時候,你是最自信的,整個舞台正中央是你,傲視群雄的是你,沒有什麼能比得上那時候的你的輝煌了。”
“所以我希望,無論在哪裡,哪怕再無聽眾,你也能為了自己,演奏一曲,用著我送的琴弓,帶著我的期許,永不忘記你最後收尾動作的那份自信,告訴自己,自己永遠都是溫欣,那個從來不會把頭地下的公主。”
溫欣又一次動容了,她的眼眶已經一次又一次地濕潤了。
她珍重地收好了那把滿載著希望與期許的琴弓。
那一晚她們還聊了很多,深夜上床的時候,燈一關,躲進被窩裡。
那一夜,她們都沒怎麼睡,肖瑤隻記得,那一夜,以前想要貼貼都會推開自己的溫欣死死地抱著自己,仿佛是生怕自己一鬆手,眼前的肖瑤就會消失不見,肖瑤也同樣地抱著她,既是安撫,也是無奈。
她希望儘她所能做的,給予她地朋友安心最大的安慰,哪怕隻能讓對方一時棲息,一時踏實,一時幸福也可以。
她忽然就很希望這個夜永遠不會結束,她永遠可以這樣抱著,安撫著,被依賴著,那個堅強又脆弱的女孩。
“來時的路上是有光的,瑤瑤,是你為我照亮的。”摟著黑暗中的肖瑤,溫欣似睡非睡地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