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昱也不明白,剛才還像隻鬥雞一般趾高氣昂誰都不怕的小丫頭,怎麼一見著他就又成了那隻膽小的小家雀兒!
他身後有鬼?
倒是那蕭世儒上前來,畢恭畢敬地行了禮,“今日多謝陸大人救了小女,改日下官定親自上門拜謝。”
“嗯。”
陸千昱淡淡應了一聲,起身回了一禮,“在下也隻是恰好路過,是蕭大小姐命大。”
命大二字從他口中說出,不知為何,蕭暖卿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上輩子,她就是死在他手裡的。
一旁,劉瑾忍不住開口問詢,“城隍廟附近多是山林,陸大人怎會恰好路過?”
聞言,陸千昱方才回眸看向劉瑾,嘴角含笑,卻是半點恭敬之意都沒有,“錦衣衛做事,無須同宰相交代。”
劉瑾心頭一聲冷笑,目光卻是落在了蕭暖卿的身上。
蕭暖卿如何能不知道劉瑾的懷疑,可眼下她有了自保的棋子,就不必跟劉瑾解釋得那麼清楚。
隻是蕭世儒心裡慌得緊,生怕蕭暖卿真跟那位陸大人牽扯不清,拉著蕭暖卿便急匆匆地走了。
一路上,蕭世儒的臉色都很難看。
待回了府,蕭暖卿剛下馬車便見蕭夫人林氏急匆匆地迎了上來,“卿卿?你怎麼回來了!”
大喜之日,出嫁的閨女卻被親爹給帶了回來,的確匪夷所思。
可不等蕭暖卿回答,便聽蕭世儒沉聲開口,“進去再說!卿卿,去換身衣服到前廳來!”
說罷,蕭世儒便先一步進了府。
蕭暖卿點了點頭,這才跟著進了府去。
待她換好衣裳來到前廳時,林菀已是跪在了廳裡,蕭世儒與蕭夫人林氏正坐於上首,而林菀的爹林申則是站在一旁,神色淡然。
人倒是都到齊了。
蕭暖卿緩步進了廳,對著蕭世儒跟林氏欠身行了禮,“女兒給爹娘請安。”
“跪下。”蕭世儒沉聲低喝。
比起之前在宰相府,此刻的蕭世儒更顯威嚴。
蕭暖卿看了自己的母親林氏一眼。
自小到大,林氏對她都是格外嚴厲,同一件錯事,她做了要受罰,林菀做了就沒事。
哪怕林菀的親爹林申也說應該要懲罰林菀,林氏也會在一旁為林菀說話。
小時候奶娘曾跟她說過,林氏會這樣是因為林菀是客人,對待客人總是要客氣些。
可重活了一遭之後,她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眼下見到林氏麵色微冷,蕭暖卿知道這次她一定又會偏幫林菀。
她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在一旁的林菀身上。
前世她被那幾名山匪輪流糟蹋了身子,被賣進醉香樓後因不願接客又連番遭了毒打。
醉香樓的老鴇為了讓她就範,在她的飯菜裡下藥,將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這一切,都是拜林菀所賜!
既然林氏給不了她公道和偏愛,那麼她也不必受氣後再動手!
想到這兒,蕭暖卿再也隱不住自己的怒意,抬起一腳就朝著林菀踹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將所有人都嚇壞了。
林菀更是被踹倒在地,還未來得及爬起,蕭暖卿已經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上。
清脆的巴掌如雨點般落下。
沒人料到蕭暖卿竟是會突然動起手來。
林菀的父親林申離得最近,當下便是上前來要拉開蕭暖卿,可前世蕭暖卿跟醉香樓裡那些女人交手時學會的那幾招豈是林申一個文弱書生就能對付的?
隻見她一下就躲開了林申的手,回頭朝著林申的臉上猛抓了兩下,鮮紅的幾道抓痕赫然出現在林申的臉上,林申吃痛,不禁後退了三步。
趁著這功夫,蕭暖卿便又接著往林菀的臉上甩下幾巴掌。
“慫恿我逃婚,與山匪串謀害我!我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
“我自幼便將你當做親姐姐,你居然這樣害我!”
林氏已是急得跳腳,衝著一旁的丫鬟們喝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拉住她!”
那些丫鬟這才上前來,卻也不敢真的去拉。
林申臉上那幾根抓痕太嚇人了,若是她們也被抓了可怎麼辦?
一番假模假樣的推推拉拉間,蕭暖卿終於是打得沒了力氣,方才從林菀的身上站了起來。
卻依舊忍不住啐了一口,“呸!”
“蕭暖卿!你太過分了!”林氏不由得喝罵,快步行至林菀身邊,將已經被打得發髻散亂,麵頰紅腫,哭得涕淚橫流的林菀給扶了起來。
看著林菀這慘況,林氏心中更怒,當下便是揚起巴掌朝著蕭暖卿甩了過去,“混賬東西!”
可,這一巴掌並未落在蕭暖卿的臉上。
蕭暖卿死死抓住了林氏的手腕,看著自己的親娘此刻卻在維護害了自己的林菀,一顆心酸疼得厲害,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
卻是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死死盯著林氏,嘴角勾著一抹冷笑,“不勞娘親動手,今日那群山匪,已是賞過女兒巴掌了。”
她的臉又何嘗不是紅腫著?
那山匪的手掌又大又厚,力道更是奇大無比,她的臉這會兒都還在陣陣發疼。
卻是可笑啊!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對於她臉上的傷,林氏卻是問都沒有問上一嘴!
約莫是蕭暖卿眼裡失望的神色太過明顯了,林氏的臉上竟是有幾分內疚一閃而過。
可,也就是那麼一閃而過而已。
她很快又化身成了林菀的好姑母,猛地收回自己的手,冷聲喝道,“你擅自逃婚才會遇到山匪,彆說是一巴掌,便是彆的什麼,也都是你活該!”
一句話,將蕭暖卿的一顆心擊得粉碎!
卻聽得一旁拍案聲驟起,蕭世儒厲聲怒喝,“彆的什麼?她都差點回不來,你還想讓她經曆彆的什麼?!”
在蕭暖卿的印象中,蕭世儒從未對林氏這麼大聲過。
眼下是真的被氣到了。
林氏也一時不敢再說話,卻是將林菀護在了身後。
蕭世儒瞪了林氏一眼,這才又看向蕭暖卿,“都跪下。”
蕭暖卿知道在這個家裡,至少她還有爹爹護著,便大大方方地跪了下來。
林菀見蕭暖卿跪了,想著自己應該不會再挨打,方才從林氏的身後站出來,跪在了蕭暖卿的身旁。
卻依舊還是嚶嚶地哭著。
大廳內的秩序至於恢複,林氏重新坐下,林申也走到了林菀的身邊。
就聽蕭世儒喝問道,“今日逃婚之事,究竟是誰的主意!”
話音剛落,林菀率先開了口,“姑父,都是菀菀不好,妹妹打我也是應該的,她今日遇到山匪,一定被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