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想了想,知道自己在強他所難,寬容地退而求其次道:“那循序漸進吧,先牽個手。”
薛祈安微笑。
“師姐,就這麼死真是太便宜你了。”
人怎麼可以無下限到這種程度?到底還可以無下限到什麼程度?
他現在相當好奇。
“那是。”不懂他何出此言,虞菀菀還是狠狠認同。
驚雷來去迅疾,倏忽間雨過天晴。
少年質地柔軟的竹青色衣衫被風吹卷,獵獵作響,勾勒出結實緊致腰身。周身都是明媚溫柔的淺金色。
虞菀菀眼都看直了,淚水差點不爭氣地從唇角流出說:“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種死法倒可以考慮。”
薛祈安:“……”
係統顫顫巍巍:【就是說宿主,你有沒有考慮過,攻略可能不是這麼攻略呢?】
虞菀菀猝然回神,輕咳一聲強行給自己找麵子:“就是說,你有沒有考慮過,也許他可能就好我這口呢?”
小說裡的人物,對她來說和遊戲nc差不多。
隻要不是虐殺慘死,她連穿書後的死活都不太在意,很容易像上網刷視頻那樣口嗨了。
係統冷笑:【他要是好你這口,我倒立吃鍵盤——】
尾音未收,一隻骨節分明、漂亮似藝術品的手已經遞來麵前:
“喏。”
手主人頂著張同樣漂亮的臉。
她這些伎倆到底是在圖什麼呢?薛祈安看著她若有所思。
一人一統呆愣好一會兒。
虞菀菀先回過神,兩眼放光,頭點似小雞啄米忙不迭去抓。
終於揚眉吐氣說:“你剛才倒立什麼?”
係統:【倒立給您叩三個頭。】
指尖相碰時,薛祈安卻又把手收回來漫不經心笑說:“還是算了。”
即使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指尖仍殘存奇怪癢意,如附骨之疽。
和親眼看她一點點握上來的奇怪不分伯仲。
“抱歉啊師姐。”他眉眼彎如月牙,說著抱歉,卻沒多少歉意。
她還是彆死了。
至少在他對她好奇的期間。
“不要緊。”虞菀菀儘管遺憾,卻很寬容說。
片刻又反應過來件事問:“你對彆人也這樣嗎?我不想當你養的魚。”
薛祈安沒太聽懂,眼下卻很有興致扮演個乖巧小師弟。
他歪歪腦袋困惑問:“師姐覺得還能有什麼彆人?”
其他可能知道他秘密的人,都在地底了。
係統也尖叫:【宿主你在說什麼啊。都攻略對象了,當然是男德標兵啊!】
【小薛他本來就獨來獨往。即使後期成為妖主,位高權重,方圓十米內都沒活物,無論男女。】
虞菀菀放心了。
正道之光且男德標兵,她可以。
冷不丁聽見薛祈安說:“師姐,抬頭。”
她下意識照做了。
桌麵的鱉也有長長的脖子。
兩者說不出的相像。
養隻寵物是不是很好玩?
薛祈安笑得溫和:“師姐,我沒養過魚。但以前養過寵物,養了一年。”
訴說過往是攻略中很重要一環,虞菀菀正襟危坐:“什麼寵物?”
“蠍子。”少年輕笑。
不是,哥們你。
虞菀菀大驚失色,還沒驚完又聽他溫聲說:
“然後被我吃了。味道尚可。”
少年溫柔撫摸鱉的腦袋,美好如副淡雅潑墨畫,說得話卻不是了。
虞菀菀驚得手裡那堆連剛拿起的瓶瓶罐罐都掉下來。
反派原來是早有端倪嗎?
但閱文無數,虞菀菀深諳怪異性格背後時常有淒慘經曆的道理。
“過去都過去了,要擁抱美好未來。”虞菀菀決心停止這個危險話題。
想了想她又寬慰說:“那下次你想養小狗小貓嗎?挺可愛的。”
薛祈安搖搖頭:“我現在養了彆的,除去有點兒蠢,還挺好玩的。”
他不再說,托腮笑吟吟看她。
虞菀菀等了會兒都沒有下文。有時和他講話真像打啞謎,聽不懂這句,猜不出下去。
但……算了。
虞菀菀看看他的臉,很容易就和解,心情頗佳地晃晃腦袋:“那就好。”
他長得好看,說話好聽,讓讓他吧。
虞菀菀把瓶罐塞到他懷裡說:“藥都有醫修附魔過,療效好。你有需要的話就看看用哪種,有傷自己擦。”
“那有屏風,”虞菀菀衝角落努努嘴,認真保證,“我絕不偷看。”
當然如果想給她看也可以啊。
虞菀菀目光飄忽著。
雨過天晴的日光最為澄澈,少女烏睫盛著光,映照成亮閃閃金箔似的顏色,暖洋氣息撲麵而來。
她眼眸轉悠,明媚碎光也跟著變換。
一看就曉得沒在想什麼好話。
卻不是心裡辱罵他,或者咒他、恨不得他早些去死的那些表情。
“我也覺得暫時挺好。”
薛祈安接住那堆瓶瓶罐罐,饒有興趣研究她神情,難得心情好地提醒:
“師姐,你最好不要亂摸我。”
蝦過敏是從手腕最先彌漫癢意,壓過她觸碰時的酥癢。
再有下次,他就擰掉她腦袋了。
“喔。”虞菀菀失落收回手,又認真糾正,“我沒有亂摸,我隻是碰了一下你的手指。”
天地可鑒,她剛才確實沒歹心。
隻是看見他手腕好似起了疹子,想仔細看看而已。
但那藥也能治紅疹。不確定他是不是抗拒她知道紅疹存在,虞菀菀沒再提。
他“喔”一聲,不曉得信沒信。
蝦都剝完,她還炒了個蛋炒飯,供他一人吃肯定足。
虞菀菀把筷子塞他手裡,也沒再管,從芥子囊裡取作業來寫。
薛祈安不在時她去上課,老師布置的。
可惡,誰穿書還要寫作業。
忽地聽他問:“師姐你吃了什麼?魚蝦、蚌肉、螺肉?”
這些都是鱉愛吃的。
虞菀菀正專心從亂糟的芥子囊裡找出作業紙:“我不吃晚餐。”
“為什麼?”
“因為,”解釋的話才開個頭,虞菀菀放好作業紙,抬頭就覷見他那張女媧炫技的臉。
她不再解釋了,由衷說:“你長這麼漂亮不會懂的。”
樣貌就像社會的通用門券。大家不說,卻都喜歡給樣貌好的人優待。
虞菀菀以前很擅長主持,拿過大小獎項無數,初中時一直主持學校活動。
畢業晚會那次,卻換了另個主持能力不如她的姑娘,理由是晚會麵向全國直播,對方比她外形更出眾。
瘦十有八九比胖好看。
她想要更多機會,就需要一直控製飲食來抓緊這張門券。
“什麼?”薛祈安微歪腦袋。
“吃膩自己做的飯而已。”虞菀菀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說,“你多吃點,我寫作業去了。”
今日隻有講《百妖誌》的課留了作業,因為內容太多。
《百妖誌》全書一百八十萬字,一千四百頁,講述各種妖怪形態、習性以及如何辨認。課程要求全書熟背和識圖。
本來就難,對虞菀菀這樣紅旗下長大且堅信科學的小女孩更是難上加難。
她上課和看書都要心裡默念,修仙不談科學。
鼻腔忽地湧入股飯菜香。
虞菀菀肚子咕嚕叫,卻沒功夫去研究香氣來源,將那本磚頭厚的書翻得飛響。
“天殺的,這書到底誰在看懂?”
虞菀菀忍不住嘟囔:“講妖就講妖,還要先妖的起源、學好這節妖有什麼作用、妖的研究前景,終於開始講妖了又是亂七八糟毫無邏輯一堆廢話。”
跟她大學課本有的一比。
這作業也是,竟然填空題,幾張滿滿a4紙,感覺能翻書寫到天明。
“龍到底在哪?”虞菀菀看著紙上的題,很崩潰。
“六百三十一頁,右下倒數第三行靠左第五個字往後。”身後響起清澈的少年音。
虞菀菀猛然回頭:“真的假的?”
少年眼神都不給她一個:“你翻。”
他順手把她的作業紙理得齊似一張紙,眉眼依稀窺見那股天之驕子的意氣。
可惡,真傲啊。
由衷讓人想壓床上折服。
“師姐在想什麼?”
“想你呢,想你在床上什麼模樣。”虞菀菀嘴一快。
“……”
“呃,”虞菀菀火速回神,圓場說:“我是說,晚上睡覺前我在床上想你說的知識對不對。”
少年皮笑肉不笑。
這才發現他竟然放了碟菜在她麵前,應是把白灼海蝦和她留給鱉的蚌肉炒到一起了,白飯也打一碗。
虞菀菀饞蟲都快被勾出來,咽了咽口水,試圖抓緊她的門券:“我不吃——”
“寵物不吃飯會生病的。再說,師姐不是救了我一命麼麼?”
薛祈安打斷她的話,烏睫低垂,眸色涼淡如萬仞冰雪,語氣偏又好似很親昵的輕柔。
過往攻略者都喜歡送飯。
還很喜歡在飯裡加點東西,讓她自己吃不正合適麼?
想了想,他更有說服力地配合加一句:“按理說,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按他們攻略的道理來說吧。
虞菀菀同他對視,到底扛不住他那種濕漉又委屈的目光。
係統早說大反派小白花時期走這種路子,她先前也不至於抵死不從嘛。
她充滿罪惡地拿過筷子:“我就吃一點。”
少年立刻眉開眼笑。
她順帶把書翻到他說的那頁。
……第五個字——有了!
仙海有龍焉,樣貌姣好。幼年無角、人形,不能遊水飛天。
成年生角,得獸形化為龍,控風雷,上天入地,睥睨四海。
其他話概括起來就是,他們控風雷不用靈根,血有異香,傳言可入藥治百病;而且對伴侶占有欲極強,忠貞不渝。
畢竟是合歡宗,百妖誌還落有宗門內特有批注。警告各位,珍愛生命遠離龍族。
龍不向任何人臣服。
曾有合歡宗女修妄圖豢養龍,因為他們漂亮,而且那啥能力也強,趁著幼龍的生長關將它囚禁。
然後被成年龍殘殺吞吃。
龍族成年有兩個坎。
一個是生長關,成年生辰前兩年任意時間實力驟減,孱弱無法自保。
龍族後來覆滅極可能是這原因。
另一個就是發情期,成年生辰過後的任意時間。
呃,發情期?
虞菀菀腦子不合時宜地黃色廢料了一下。倒是很想見一眼,好奇他們和薛祈安誰能爭顏巔
正咀嚼著,抬眸忽地對上少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平靜溫涼如皓月清輝。
是在看她嗎?虞菀菀進食動作都一頓,悄悄瞥了眼一旁的銅鏡。
很好,妝發沒亂。
她穿來後,這張臉就變成她的模樣了,那假馬假馬也算個小美女吧。
虞菀菀抬頭挺胸。
看吧看吧,最好看著她然後忍不住心裡小鹿亂撞,麵上還要故作淡然掩住那些暗流洶湧。
她很做作地優雅咬了一小口蚌肉。
……我的嗎。
“哥們你這麼賢惠,做飯這麼好吃,又這麼好看,我要和你過一輩子。”
虞菀菀激動得涕泗橫流。
薛祈安:“……”
他看了眼那幾碟菜,唇邊弧度意味不明加深:“好吃師姐就多吃點,以後我每日都能給師姐做。”
早晚有她裝不了的那天。
自食惡果。
吃飽後,虞菀菀在人形百妖誌的幫助下,順利完成作業。
屋子有兩張床,浴室又在外頭單獨使用,就多個合租室友而已,也沒覺得那彆扭。
洗漱完,她睡覺去了。
好累,沾床即睡。
月光皎皎入內,少年倚窗而立,額前碎發隱約遮擋眉眼,襯得神情說不出的晦暗。
他抬起手,迎著皎月清輝,依稀看見手背有片時有時無的銀色鱗片,像映光湖麵。
虞菀菀睡得卻正香。
白霧纏繞脖頸,她也隻是呼吸輕些。薛祈安靜靜了會兒,伸手掐住她的脖頸。
纖細脆弱的,心臟跳動順著血脈在掌心底起伏。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擰斷。
榻上熟睡的少女對此渾然未覺,雙目緊闔,唇紅齒白,烏發披散如海底妖精,勾人的有趣。
美好的東西在毀滅一瞬最為美好。何況她好像還知道些什麼。
鱉似乎通人性,縮著腦袋慌張爬過來,爪子扒拉那截天鵝頸。
薛祈安五指收緊。
虞菀菀卻突然翻了個身。
“乖。”
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腹肌上,捏了捏,咂巴嘴心滿意足說:“摸摸再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