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泉開口道:
“昨天收了五萬塊的款子,我手裡還剩一萬現金,都拿出來了。
退出的,一家兩萬塊錢拿走。
然後也簽了這張紙,後麵萬一廠子要倒閉還債,銀行也就不會找上你們了!
一家就這兩萬塊錢,多了也沒有。
不想拿的話,就留下來跟我乾苗圃!”
看著桌上的錢,幾家人神色各異。
許知泉坐在那裡,端起茶杯來,默不作聲喝著。
對麵的幾家人,分彆在竊竊私語小聲討論。
最終還是姑姑家先開口了。
“二哥,我們家退出,多謝二哥這些年的照顧。”
說著,姑姑伸手便從桌上,拿了兩摞大鈔。
許知泉一言不發,卻低頭看向桌上的那幾張紙。
姑姑反應過來,摸起一支筆,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大伯收起翹著的二郎腿,從上衣口袋摸出了老花鏡戴上,然後也拿起一張紙來,仔細瞅了瞅。
這幾張紙,是許知泉早上讓蘭姨打印出來的。
是一份現金的收據,外加退出工廠股份的說明。
隻是簡單的幾句話而已,但白紙黑字、明明白白。
大伯逐字看了看,又遞給旁邊的兒子瞅了瞅,這才拿起一支筆,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伯的兒子站起身來,也從桌上拿了兩萬塊錢。
大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兩萬塊,少是少了點,但非常時期,也隻能理解……”
許知泉聽的一清二楚,卻隻當沒有聽到。
三家中,大伯和姑姑都退出了。
四叔看了眼四嬸,這才開口道:
“二哥,我們家商量過了,我們還是跟著二哥乾。
二哥去種地,我們就跟著種地!”
說著,他把桌上剩下的兩摞大鈔,朝許知泉的方向推了推。
許知泉看向自己的四弟,忍不住心有感慨。
這個結果,跟許晨預料的一模一樣。
事實上,在前世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前世父親破產後,大伯和姑姑家非但不幫忙,還落井下石,吵著來分家。
在父親最困難的時候,又來割了一刀。
隻有四叔,卻是跟著父親一起打工償債。
這與他們今日的選擇,都是一一對應的。
果然人的秉性,是很難更改的。
事情已經聊完了。
大伯和姑姑兩家,明顯感覺氣氛有些尷尬,便主動告辭出來了。
雖然工廠要關停,以後不能每月拿幾千塊了,但現在手裡有個兩萬,還是開心的不得了。
關鍵是,以後廠子真出了問題,比如欠銀行的錢還不上,也不會再找到他們頭上了。
出門後,大伯帶著兒子,步行朝家裡走去。
“爸,那咱家以後沒穩定收入了呀,我還得出去找活乾。”
“你都快三十了,也該出去闖一闖。”
“實在不行,我還是找二叔,跟著他種地吧。”
“種個頭啊!咱們拿了那兩萬塊,哪還能再來跟著他乾活。
更何況,種地能有什麼出息?你爸我種了一輩子地,也沒賺到個錢!
你看著吧,老二的苗圃,搞起來才怪了呢!”
“爸,那我出去找個什麼工作啊?”
“實在不行,就去找你三叔,他的工廠可是越做越大了。
我是他大哥,我說的話,他還是聽兩句的。”
……
……
把兩家人送走,許知泉返回屋中,看著一臉凝重的四叔和四嬸。
許知泉憨笑了兩聲,拍了拍四叔的肩膀說道:
“老四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說著,他把桌上的兩萬塊錢,塞到了四叔的手裡。
“二哥,我又不退出,這錢我不能拿。”
許知泉笑了笑:“這算是上個月的工資。”
四叔愣了愣:“也不用這麼多呀……何況現在廠子又碰上事。”
許知泉:“有二哥在,碰上什麼事,那都不叫事。”
他頓了頓,又說道:
“老四你明天再過來一趟,咱們的苗圃生意,還要仔細商量一下。
許晨他三舅,是農林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會跟咱一起乾,我都安排好了。
他明天一起過來。
順便帶你們,去北山聯村考察一下,那邊我已經看好了幾塊地,都有現成的苗木了。
下個月還有個苗木工程的投標,咱們得趕緊準備一下了……”
四叔愣了愣,露出一臉驚訝:
“二哥……你這苗木的路子,已經跑通了呀?”
許知泉笑了兩聲:“還不算跑通,算是有眉目了。
你二哥我,不打沒把握的仗!”
許晨看著自己的父親,還是忍不住心生敬佩。
這一套操作,當真是恩威並施、滴水不漏,賣慘裝窮、慷慨大度。
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事情解決了。
許知泉表麵上憨厚純良,實際上也是心思細密之人。
許晨培養富豪爹的計劃,比預想的順利太多。
最主要的便是,父親比許晨預想的,還要靠譜、果決、靈活,領導力和執行力都很強。
這在生意場上,便是完美的生意夥伴。
……
許知泉和四叔說話時,身後的蘭姨神色變了幾變。
剛剛許知泉說要關停廠子後,蘭姨便沉默了下來,連茶水都不願意倒了。
此刻卻又忽然喜笑顏開,走上前來笑著說道:
“就說我們許總本事大,即使機械廠不乾了,照樣風生水起呢!”
許知泉憨笑了兩聲:
“這次啊,最主要是許晨的功勞!”
四叔和蘭姨轉頭看著許晨,一臉不可思議。
許晨學著父親憨笑了兩聲,什麼也沒說。
許知泉滿臉得意看了眼兒子,卻也沒有過多解釋。
許晨瞄了一眼蘭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許知泉轉頭對蘭姨說道:
“下個月開始,咱們的工廠確實準備逐漸停掉了,有些資產也考慮賣掉。
蘭姨辛苦你留一下,今天把賬目核算一下,主要是進出的款項!”
蘭姨稍微怔了怔,旋即笑道:
“許總吩咐的,我馬上去辦!”
說著,轉身去了內屋。
那裡是許知泉在家裡的書房,也算是辦公室。
公司的一些賬目,都存在那裡。
四叔和四嬸也不多留,告辭便出來了。
“爸,我上去看書了。”許晨說道。
許知泉想了想:“中午記得出去,彆忘了正事兒!”
“出去乾啥?”
“昨天跟你說的,那個領導家的小姑娘啊,電話都給你了!”
許晨“哦”了一聲,轉身上了樓。
蘭姨……還沒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