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泉默不作聲，等著老三把話說下去。
“聽說光明機械廠的招標，二哥這邊退出了？”
“是啊。”
許知泉開口說道，也沒有過多解釋。
三叔：“二哥，我能問下為什麼嗎？”
許知泉隨口說道：“那個訂單太大，我這小廠子怕做不過來。”
三叔眼珠子轉了轉：
“不是可以去銀行貸一筆款子的嗎？再擴建一下工廠、多雇些人就行了。”
許知泉：“我怕擔風險，還是穩妥一些。我這小廠子，賺點小錢就知足了。”
三叔“哦”了一聲：
“原來如此啊……
那個招標既然二哥退出了，我想去試一下，二哥不會反對吧？”
許知泉：“我反對什麼呀，公開的招標，誰都可以去。”
聽到許知泉這樣答複，許晨卻鬆了一口氣。
他還擔心父親內心良善，會勸阻三叔去投標呢。
畢竟許晨已經給父親分析過，這個機械廠的訂單，就是個深坑巨雷，誰碰誰倒黴。
看來當年三叔鬨分家，還是徹底傷了父親的心。
此刻三叔要去投標機械廠的訂單，許知泉也是“順其自然”的心態，不想多管。
其實許知泉心裡也清楚，即使他去勸阻老三，老三也是不會聽的。
反而覺得是許知泉想要壞他的好事，才故意阻攔他……
三叔又道：
“那太好了！
不瞞二哥，我已經找到條門路，準備去投標了……
不過這投標的標書，不太會搞。
二哥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低，這些識文斷字的東西搞不定。
聽說二哥這裡，之前準備了投標文件的，所以想過來借一份，回去參考參考。”
許知泉默不作聲，卻轉頭看了一眼兒子許晨。
投標文件，此刻在許晨手裡。
許知泉忍不住心想，這事兒不會兒子提前預料到了吧？
許晨朝老爹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三叔看許知泉沒反應，又開口道：
“反正二哥已經退出了，那投標文件也就留著沒什麼用了，不如給我學習學習。”
許知泉若有所思，卻沒有作聲。
三叔笑了笑：
“我也不白要，我可以把這投標文件買下來的，就當是打印費了。”
其實他也是不得已才來找許知泉的。
本來這個投標，就是托了關係臨時插進去的。
而下周一便是投標的截止日期。這兩天搞不定投標文件，也就徹底沒戲了……
許知泉：
“那份文件已經給許晨了，你要的話，問我兒子要吧。”
三叔愣了愣，旋即笑著看向許晨：
“小晨啊，三叔給你買個新手機吧！”
許晨開口道：
“說機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三叔：“？？”
許知泉：“……”
許晨陪了個假笑，又道：
“三叔真會開玩笑，那個機械廠的訂單，可是幾百萬起步的，居然一個手機就把我打發了呀。”
三叔愣了愣，沒想到許晨會這樣答複。
他本以為給一個新手機，這個上高三的侄子就開心的不得了了，誰知他竟然還知道那個訂單的價值。
三叔說道：“那你開個價！”
許晨想了想，開口道：
“十萬。”
三叔：“十萬？！”
他瞪大了雙眼，眼珠子快要掉到地上。
許知泉也有點懵，沒想到兒子開了這麼匪夷所思的價錢。
但他看向兒子，卻露出一抹壞笑。
三叔看了看許知泉：
“二哥，小晨這是跟我開玩笑呢。”
言下的意思是，你都不管管兒子的嗎？
許知泉回道：“這是你們倆的生意，我就不多管閒事了。”
三叔一臉無語，轉頭看向許晨：
“小晨啊，你開十萬的價錢，真就是為難三叔了。”
許晨笑道：“你能給多少呢？”
三叔認真想了想，咬了咬牙說道：
“我給你兩萬，聽說你快高考了，算是三叔資助你上大學的！”
許晨笑了一聲：
“三叔這話說的，還資助我上大學……說得好像我爸沒錢供我上學似的。”
三叔：“我不是那個意思……”
許晨也不想多糾纏，開口道：
“一口價，六萬。”
三叔眉頭皺了皺：
“小晨，你這真的是過分了，我好歹是你三叔！”
許晨麵無表情，卻根本不想再搭理，轉身便頭也不回上樓了。
三叔一臉惱怒，卻又看向許知泉。
許知泉開口道：
“老三啊，不送！”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三叔憤懣的哼了一聲，提起桌上的果籃，轉身便出去了。
許晨已經來到了二樓，聽著樓下的夏利打著了火，掉頭開了出去。
發動機的聲響鼓噪難聽，宛若一個破鑼，也正像三叔此刻氣惱的心情。
六萬塊錢，對許晨來說可有可無。
但這份投標文件，對三叔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
沒有這份投標文件，機械廠的招標，三叔就拿不下來。
在談判和博弈中，無欲則剛。
誰更在意，誰就輸了。
許晨覺得。
今晚，還能再等一等。
十萬塊的報價，自然是有些誇張的。
但六萬塊，許晨還是在心裡權衡過的。
這是三叔出得起的代價。
差不多也是他能接受的上限了。
……
一個小時後，許晨已經洗好了澡，半躺在床上發呆。
樓下突然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響。
好吧……魚主動要上鉤，我也沒轍啊！
此刻的三叔，活像是個賭徒。
光明機械廠的訂單，對他來講誘惑實在太大了。許晨要的六萬塊錢，便是必須付出的籌碼。
許晨從床上爬起來，不慌不忙的下樓了。
一樓客廳。
果不其然，三叔滿臉堆笑，又站在了那裡。
他看到從樓梯下來的許晨，便開口道：
“小晨啊！三叔剛剛去取錢了！”
說著，他打開了手中的黑色小皮包，拿出了六遝嶄新的大鈔，碼放在了桌上。
許知泉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露出個十分精彩的表情。
許晨說道：“爸，幫我點一點，一張都不能少啊！
三叔稍候，我上去給您拿標書。”
說著，他便轉身上樓了。
沒過一會兒功夫，許晨便抱著那疊厚厚的招標文件下來了，遞到了三叔的麵前。
三叔伸手接過，仔仔細細翻閱了檢查一遍，這才開口道：
“行，咱爺倆這買賣成了！”
說著，他冷笑了一聲，抱著那疊文件便走。
東西拿到手的瞬間，三叔似乎也瞬間恢複了桀驁的態度。
走到門口，又轉身對許知泉說道：
“二哥，我還是得說一句。
你呀，格局太小、膽子也太小。
機械廠這麼大的訂單都能讓出來……你的生意啊，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許知泉憨笑了一聲：
“那祝三弟旗開得勝，生意早日超過我！”
三叔冷哼了一聲：
“超過你？二哥說笑了，我的眼光可沒這麼短淺。”
說著，轉身便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