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一切發生得太快。
從發現喬希逃離,到回檔兩次,事態進展沒有給任慈任何喘息的時間。
待到回歸地上,步入洗手間,任慈的雙手雙腳仍然沒能停止顫抖。
人都是有極限的。
就算任慈自詡腦袋還算清醒,可這動輒狂奔又直麵死亡,她的身體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她深深吸了口氣。
但還不能放鬆心神,得搞明白喬希是怎麼逃出來的。
“布萊恩?”任慈儘可能放輕聲音,“讓我看看你的傷——”
話還沒說完,有力的小臂就已從後方繞過她的腹部。
布萊恩輕而易舉地將任慈抱了起來,放在洗手間的盥洗台上。
身下冰冷的瓷磚叫任慈一個激靈,她抬起頭,布萊恩·懷特的身影已然徹底籠罩住她。男人的指腹隔著鹿皮手套撫向她的臉側。
麵罩之下,那雙金色眼睛盯著任慈。
“抖。”他低聲說。
“……沒事,”任慈闔了闔眼,輕輕搖頭,“我太緊張了,給我一點時間平複下來。你的手需要包紮。”
任慈再三強調,可布萊恩完全不在乎。
他沒有配合她,反而停留在臉側的掌心挪到了任慈的脖頸。
五指環住她的脖子時任慈的呼吸頓了一拍,但和斯蒂芬不一樣,布萊恩不是為了掐住任慈讓她窒息。
他的行為更像是拎起貓狗的後頸,隻是為了讓她保持靜息不動。
而後布萊恩俯身。
隔著皮麵罩,他的鼻梁再次貼近任慈的發間,而後近乎惱怒地踏出歎息。
“不。”他開口。
是因為氣味吧?
出去一圈,又飛奔到地下室,任慈的身上肯定沾上了其他的氣味,以及自己的汗味。
布萊恩似乎隻能接受兄長的味道,他甚至無法忍受任慈的身上有她自己的氣味。
“我會去洗澡的,”任慈安撫道,她伸手試圖推開布萊恩,“先讓我——”
“不。”
行吧。
布萊恩不僅沒有放開任慈,反而抓的更近了。
虛握住她脖頸的手威脅性的攏緊些許,仿佛這還不夠,布萊恩用自己的傷手環過了任慈的腰肢。
他稍稍收攏臂彎,盥洗台上的任慈就貼到了男人的胸口。
如此二人緊緊相貼,他的體溫透過t恤清晰地傳遞過來。
該死。
這太暖和了。
明明是夏天,但因為過分緊張和激動,在血液流速逐漸放緩後,任慈仍然感到十指冰冷。
此時此刻,沒有比人類的體溫更能舒緩心情的了。
更遑論布萊恩肩背結實,他攏住任慈的身軀,為不住戰栗的她提供了相當堅定的支撐。
布萊恩俯首,用自己的麵罩與脖頸,一寸一寸蹭過任慈的皮膚。
臉頰、頸部,而後是鎖骨與肩膀。
餘下的部位叫衣物覆蓋住了,但布萊恩沒有停下。
像隻撒嬌的狗,也像是圈住地盤與所有物的狼。
他的軀體欺壓過來,迫使任慈向後仰倒,後腦頂在了盥洗台的鏡子上。
布萊恩的頭顱垂到了她的胸口與腹部。
這是任慈教給他的。
在他的臥室裡,在那花灑下,利用擁抱與肌膚接觸的方式留下屬於他的氣味。
但很快,布萊恩就意識到僅靠摩擦的效率太低了。
於是他的手也動了起來。
沿著任慈的脊柱遊弋,抓住她的大腿摩()挲,鹿皮手套在她的手腕處轉圈,動用一切能夠碰觸的位置與她糾纏。
換做其他男人這樣,任慈肯定會把行為視作調情,或者騷擾。
但……
布萊恩很認真。
他就是在單純做著標記氣味這件事。
而他緩慢又堅定的碰觸,也一點一點,撫平了任慈的顫抖。
任慈闔了闔眼,幾乎覺得有點錯亂。
布萊恩·懷特也是麵罩男啊,但在他麵前,任慈卻感覺不到任何惡意。
反而靠在男人的肩頭,她隻覺得緊繃的情緒終於得到了舒緩。
不管了。
從離開林場到現在,短短一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她都“死”這麼多次了。
稍微放鬆一下,哪怕是在麵罩男麵前……也是可以的吧?
於是任慈放任自己任性了一把,她伸出手。
柔軟的指尖主動環過布萊恩的肩背,任慈的臉頰向他的方向靠了靠,發鬢擦過他的麵罩。
“很暖和,”她輕聲開口,“你讓我很安心,布萊恩……現在滿足了嗎?”
【攻略目標:‘麵罩’???值+2,當前???值:8。】
任慈側過頭,視線隻能觸及到麵罩的皮革質地,看不到布萊恩的任何表情。
幸虧係統提醒???值又漲了。
布萊恩·懷特幾乎不會展露出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任慈也隻能倚靠這神秘的數值斷定他的心情。
甚至難得一次性漲了兩點,看來他確實很滿意。
“可以了嗎,”任慈這才朝著他的右臂伸手,“脫下手套,我看看你的——”
隻是話還沒說完,布萊恩就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不。”男人的語氣冷硬了幾分。
任慈眨了眨眼,好像明白了過來。
這不是布萊恩·懷特第一次拒絕,甚至抗拒摘下麵罩或者手套了。
他連睡覺時都戴著。
是……不願意她看到傷口,或者他的傷疤嗎?
任慈並沒有放棄,至少布萊恩隻是推開了她而非出手威脅或者攻擊。
應該有說服他的可能。
可不能放過任何拉近關係的機會,更何況布萊恩這幅姿態,好似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傷口。
斯蒂芬·懷特不在乎就算了,那人就是個受虐狂,任慈才不會幫他處理。
“沒關係的。隻是傷疤而已,我不介意。”
任慈揚起笑容,她沒有堅持,反而是撩開自己的右手手腕:“你看,我也有。”
上午去地牢送飯時,任慈還留下了擦傷。
一天過去了,淺淺的傷口徹底結痂。但擦傷向來是傷勢不重看上去卻分外滲人,手腕處的紅痕清晰可見,在任慈纖細的腕子上分外紮眼。
“但受傷不是我的錯,是喬希傷害了我,錯在他。”任慈看向布萊恩的金色眼睛,認真開口,“留下傷疤,不是我的錯。”
說著,她的指尖再次謹慎挪向布萊恩的右手。
“同樣,留下傷疤,也不是你的錯。”她溫聲開口,“你受傷了,布萊恩,請你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嗎?”
任慈逐漸找回了信心。
午餐時布萊恩主動脫下了手套,可見對他而言這並非一個禁忌,至少不如摘下麵罩那般抗拒。
他隻是不喜歡。
果不其然,聽到任慈這麼說,這一次,布萊恩沒有甩開她的手。
【攻略目標:‘麵罩’???值+1,當前???值:9。】
好,就當這是他允許了。
高大的男人隻是佇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像,他注視著任慈,由她牽起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腿上。
皮外套被割破了一道口子,血液已經凝固。
任慈把他的衣袖卷上去,而後小心翼翼地褪下布萊恩的手套。
滿目瘡痍的小臂落入視野。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任慈還是稍稍被嚇了一跳。
這不是切割傷。
中午時沒看清楚,任慈誤以為布萊恩用手套遮住的傷痕是切割造成的,後麵聽說懷特兄弟曾經是連體嬰,更是讓她“做實”了自己的猜測。
但親眼所見,布萊恩手臂上的疤痕分明是燙傷。
除卻白日他露出的一小塊異常的平整外,其他地方被燙穿的皮膚坑坑窪窪,就像是一塊被蚯蚓開拓過的鬆軟泥土地,沒有一絲一毫完整的地方。
疤痕從手背一直蔓延至挽上去袖口遮蓋的位置,不知道上麵還有多少。
也是。
任慈恍然,就算是連體嬰,斯蒂芬和布萊恩也是各自長著完整的雙臂,手臂應該不是當初相連的位置。
一般而言,經過手術分割的嬰兒,得相連不多才能存活。
她沉思之間,頭頂一聲煩惱地呼氣。
布萊恩不耐煩了。
任慈擺出不忍的表情,闔了闔眼,從盥洗台上跳下來。
經過剛才的擁抱,她多少找回了點力氣。翻找了半天,找到了洗手間放置的醫療包。
刀口橫在布萊恩的小臂前段,不算太深,看起來不需要縫合。
任慈的醫療水準僅限於短暫的課程培訓,但至少比布萊恩這麼晾著不管不顧好。
雙氧水擦拭血跡,再為傷口殺菌,然後任慈拿出藥物和紗布,替他包紮好暴露在外的傷口。
被徹底燙壞的手臂摸上去粗糙又凹凸不平,像是在撫摸一塊沙地。
任慈的指腹在他小臂凹陷的位置輕輕摩挲,而後昂起頭。
布萊恩·懷特的眼中始終什麼都沒有。
處理傷口時沒有痛呼——他皮麵罩之後重重的呼吸聲都不曾改變節奏,任慈撫摸他的皮膚時也不曾瑟縮,麵對她不忍的神態,布萊恩一動不動。
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起伏與呼吸聲響,幾乎不像是在活著。
任慈抿緊嘴唇。
“我很抱歉,”她說,哪怕他看起來根本不在乎,“當初這一定很痛。”
而後任慈托起男人結實的小臂,在他崎嶇不平的皮膚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布萊恩的反應則像是任慈電擊了他。
高大的青年身形瞬間緊繃,而後他猛然抽回手。力道之大,差點讓抓著他手臂的任慈向前栽倒。
有那麼一刻,她真以為布萊恩生氣了,直至耳畔響起了係統的提示。
【攻略目標:‘麵罩’???值+1,當前???值:10。】
看來,並非厭惡,隻是不習慣。
但這神秘的數值還是漲了,布萊恩並不反感如此接觸。
從外表看不出布萊恩任何情緒,他與任慈拉開距離,把衣袖拉下來,又重新戴上手套。
“啊,”任慈對此不滿,“壓到傷口對傷口不好。”
“走。”布萊恩充耳不聞,命令道。
這是要回去休息?
但……
想到剛剛在黑暗裡的爭鬥,任慈吞了吞唾沫。
既然他不反感,任慈就大膽了些。
反正弟弟從來沒傷害過她,提要求充其量就是被拒絕。
於是任慈伸手拽住了布萊恩的衣角:“能不能……不去地下室住了?”
布萊恩垂眸看向她。
“我不想,我不想再重溫喬希襲擊我的場麵,”任慈的言辭發自真心,她懇求道,“能不能陪我,陪我在上麵睡一晚?”